胡亥一臉失望:“原本還想著和他一起去喝酒呢……”
姹岺看著自己這不成器的小弟,也是無奈的搖搖頭:“記住,以後在父王面前,一定要謹言慎行,別仗著父王對你的寵愛,你就恃寵而驕了,那才是犯了大忌!”
胡亥露出笑臉:“嘿嘿,知道啦。”
蘇門圖觀察了阿蠻小陽他們一陣,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轉過頭來又聽到姹岺對胡亥的教誨,心想著,那些皇室兄弟之間總是爭權奪勢的殘酷戰鬥,似乎,並不適用於他們兄弟身上吧,當然也可能對於姹岺來說,胡亥沒有絲毫威脅。
蘇門圖心想著,其實拋出這些要做的任務,回到這個世界的秦朝,看看這個時候的人情冷暖,也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台上,趙高的“開場白”終於念完了。
“朝貢!始……”他拉長了音調,然後隨著這個始字落下,殿前宛如鋼鐵製品般肅立的秦軍長角手統一的抬起手中的巨大牛角,牛角中發出低沉的聲音,聲調不高,卻悠長,貫穿鹹陽…
鹹陽城樓上的守備軍聽到這聲音,一個個都穩住身形,向著阿房宮裡面看去。城角下蜷成一團取暖的下等賤民和乞丐,一個個也都抬起頭,聆聽著這象征絕對王權的號角聲。彩凝站在花紅樓的閣樓上面,手裡攥著蘇門圖之前用過的水杯,在綿綿的霧水裡面,眺望著那黑色的王城!
站在前殿殿門處的兩個儈子手拉著盧生和侯生走了過去,他們兩個光著上身提著巨大的虎口刀,盧生和侯生的頭髮被他們抓在手裡。
在五丈旗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查清楚了麽?”始皇帝偏過頭,饒有興趣的問著坐在他身邊的王翦。
王翦頷首:“回陛下,這兩人是當初在逃三百名儒士中的兩個,他們當初逃脫,得了一些支援,回到鹹陽,想著能綁架胡亥公子,以此來要挾陛下。”
始皇帝輕哼一聲:“他們只是棋子,朕需要的是背後給他們支持的人或者組織。”
王翦把頭低的更深了:“臣下遵命!”
“哦,對了,那個救下胡亥的年輕人是何許人也?我看胡亥那小子對他甚是敬重。”始皇帝問到。
王翦心中暗喜,不過他表面上還是一副淡然:“這人叫趙鐵牛。”
始皇帝皺起了眉頭:“這名字如此粗鄙。”
王翦趕緊說道:“陛下且聽臣下說完,這趙鐵牛,臣下曾經和他有過一段交際。”
始皇帝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曾經臣下去陳縣平叛,當去的時候,那陳勝已經被吳廣給殺死了,後來臣下舉兵下攻,一摧即散,但那吳廣極為狡猾,藏匿在城中破敗祠堂裡面,還設下埋伏,臣下就是在那裡受了重傷。”說著,王翦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始皇帝也看了一眼他的肩膀:“那這和那個趙鐵牛有何關系?”
王翦說道:“正是因為趙鐵牛,臣下才幸得保住一命,而且那吳廣也是被他抓住的。”
“如此說來,這趙鐵牛倒是一個人才。”始皇帝扶了一下胡須。
“正是!而且就在前幾日,那兩個儒士帶著人就要去抓胡亥公子的時候,就是這趙鐵牛在公子身邊抵擋了進攻,拖延了時間,才讓犬子有機會前去解圍。”
始皇帝沒有說話,只是微微轉過臉,向蘇門圖坐的位置那邊看了看。
蘇門圖一直坐在原位上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胡亥聊著天,
然後就感覺到這前殿上首位置,兩個大佬的目光…因為太過噪雜,蘇門圖並不能聽到始皇帝和王翦在交流著什麽,但他能從王翦那欣賞的目光中看得出來,應該是有利於自己的談論。 兩個心懷鬼胎的老狐狸……
這是蘇門圖的評價。
前殿五丈旗在雨中隨著風胡亂的甩動,趙高站在水漏旁邊,當水漏最後一滴水滴下。
“祭!!”
儈子手拿起早已準備好了的黃酒,灌進嘴裡,猛喝一口之後把剩余的酒液全部噴灑到虎口刀上面,雨水混著酒水從刀柄落下。
“聖儒!聖儒!吾儒派,萬年不衰!”
在最後的關頭,盧生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趁儈子手不注意,掙脫了束縛,站了起來,仰著頭,大叫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始皇帝坐在王座上面,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那儈子手頓感不妙,一腳把盧生踢到在地,然後一刀斬下,侯生和盧生兩人的腦袋就像足球那樣,在平地上面滾了好遠,沿途留下自己的血跡,不過很快就被雨水衝散了…
這麽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整個朝貢的氣氛,在祭這個程序之後,接下來還有賀這個程序,由整個中原各地選出來的舞女優伶們進行表演,當然,那些官員還是要站在前殿的大雨裡面來欣賞這些歌舞。
整個賀的程序要持續到下午,期間的賓客們可以隨意取食聊天,下面的眾人當然也能,但前殿台階和廣場之間的紅線就是整個大秦絕對階級的分隔!低級的人敢要逾越半步,那他的下場就是,自己的血會成為這紅線的染料。
終於沒了壓抑的氣氛,胡亥也在這美妙的音樂裡面變的興奮起來。
喝了幾杯熱酒,他就拉著蘇門圖走到始皇帝身邊,始皇帝原本在扶額欣賞歌舞,卻看到胡亥擋在了自己面前。
始皇微笑的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兒子,以及他拉著的那個年輕人。
“亥兒,你有什麽事情?”
姹岺端著酒杯本來也在欣賞歌舞,回頭一看,就發現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竟然去了父王那裡!姹岺的手猛地一抖,酒杯裡面的酒全灑了出來。
“這個笨蛋!”
胡亥的臉紅撲撲的:“父王,亥兒來給您請安福啦。”
始皇帝仍舊是滿臉微笑,然後指著旁邊的空位:“坐這裡。”
等到胡亥和蘇門圖都坐下,始皇帝才接著說道:“你這是替誰給朕請的安福啊?”
胡亥撓了撓頭髮:“替……替我哥哥,哥哥扶蘇。”
蘇門圖一直觀察著始皇帝,當胡亥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始皇帝臉上的微笑突然滯了一下。
“他已經給朕請過了。”
“父王!”胡亥也是趁著這酒勁。
“你為什麽要把哥哥趕走!我是真的,一丁點都不理解!”
“公子…對待陛下要用敬詞您…”趙高在一旁輕聲的提醒道。
胡亥頓時變了一副面孔,他怒極,抓著旁邊的酒瓶就砸在了趙高的額頭上面,頓時,趙高額頭上血流如注。
“我和我父王說話,你一個閹人敢插嘴!”
胡亥這一聲大吼,吸引了台上大半人的注意,但都是匆匆瞥過,然後就不敢再關注了。
胡亥還想接著砸他。
始皇帝擺了擺手:“亥兒,罷了。”
蘇門圖趕緊拿下胡亥手中的酒瓶,趙高則如一條喪家之犬一般,任憑鮮血流下也不敢去擦。
“你下去收拾一下。”始皇帝皺著眉看著趙高。
“遵命。”趙高如釋重負,趕緊捂著頭,在小太監的攙扶下離開了前殿。
“父王,亥兒魯莽了...”看到蘇門圖的眼神,胡亥這酒醒了一大半。
始皇帝揉著腦袋:“沒事,你下去吧。”
胡亥點頭邁著小碎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蘇門圖也跟著跟了過去,原本胡亥是打算給自己父親推薦一番蘇門圖的,但現在這個機會讓自己給搞砸了。
“對不起了,鐵牛先生。”胡亥真誠的道著歉。
蘇門圖擺擺手:“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大事的。 ”
姹岺沉著臉走了過來:“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怎麽這麽不爭氣!”
胡亥把頭低的更深了:“哥哥...我知道錯了,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姹岺說道:“這酒,我看戒了也罷!”
胡亥一個勁的點頭,姹岺看了一眼蘇門圖,然後離開了。
蘇門圖看著胡亥那委屈的樣子,只是苦笑。
在另一邊,阿蠻和小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陽一邊看著舞會,一邊吃著前面桌台上放著的美味。
“大哥,你自從來了這裡之後,話就少好多。”小陽一邊吃,一邊看著阿蠻說道。
“我沒有食欲。”阿蠻把自己那邊的那份食物往小陽那邊推了推:“都給你吃吧。”
小陽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大哥,你有心事?”
阿蠻回頭說道:“為什麽這麽說?”
小陽說道:“很簡單啊,咱們昨晚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計劃,只等時間一到,咱們就能直接實施了,而且你昨天也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今天,你進了這阿房宮,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變的...憂傷了起來。”
阿蠻長出一口氣:“憂傷麽..這裡確實是一個讓人能夠回憶起憂傷的地方呢,小陽。”
小陽聽到阿蠻叫他,回頭疑惑的看著阿蠻。
“我的那個故事還沒講完,你還想接著聽麽?”
小陽認真的點了點頭。
阿蠻轉過頭,看著上首的嬴政:“那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