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著蘇門圖的雲霧一直在移動,直到他一隻腳踏上老人所在的圓桌時才完全消散。
等蘇門圖完全踏上圓桌後,一種凝固的力突然包圍過來,蘇門圖正覺不妙,這力就把他完全包裹住了,他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一下,最多隻能轉動眼珠來表達自己那一絲恐懼感。
可能是嗅到了外人的氣息,老人懷裡的白兔開始不安的躁動起來,幾番掙扎之後,老人放開懷裡的兔子,兔子開始在石板上奔跑起來,沒等跑出幾米,它身上的皮毛開始脫落,連帶著血肉也消失在空中,最終只剩下一副骨架散落滿地,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化為粉末被縹緲的雲霧帶起......
老人輕輕的一聲歎息,緩緩起身向著蘇門圖走來,他腳踩下的每一步,石板上都會快速成長起晶瑩鮮豔的小花小草,絢麗的蝴蝶也眨眼破繭出生繞著老人的腳邊飛舞,老人走了十幾步,石板上也生起了十幾處花草,一直到老人走到蘇門圖面前停下,他腳下的青草迅速變粗變壯,化為兩株藤蔓盤旋長了生長起來。
但與地面鮮活的生命相比,蘇門圖感受到的是老人身上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
他往老人身後瞟了一眼,赫然發現那些原本鮮活無比的花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枯萎,最後化為粉末隨著雲霧無影無蹤。
一直等到老人走到近前,蘇門圖這才看清,那素白色的大氅裡面,包裹著的是一具乾枯的軀體!
他依舊沒辦法看清老人的眼睛,不過他目及之處皆是以死亡為代名詞的裹屍布!
蘇門圖很早之前看過一本書,至於那本書的名字已經久遠到想不起來了,在那本書的結尾,蘇門圖深刻的記著一句話:生死循環,往複輪回,這個世界有她獨有的周期,她不允許任何生物或者死物來打亂這一切固有的存在,但當生與死的意義同時被賦予到一個人或者一個事物身上時,神就出生了,必將降臨於世,伴隨著神國的妙音。
鳥獸魚蟲,山海木石,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隨著老人的動作歡唱起來。
老人也慢慢抬起了頭,蘇門圖這才真正的看到了老人的眼睛。
如果說,老人全身上下都代表著死亡的話,那這雙眼睛,就是那往生所在!
蘇門圖被老人這雙眼給完全吸引住了,他從老人清澈的眼底看到了整個世界。
“你可知道,生命的意義。”老人的聲音溫潤平和。
當老人剛說出這句話,蘇門圖就感覺到束縛著自己的力消失了。
“生命...是為了成功?還是...”
老人那纏滿裹屍布的乾枯雙手背過身去,然後接著用平和的語調說著:“你可知道,死亡的意義?”
蘇門圖沉默了。
周圍的雲霧多了起來,填滿了整個巨殿的空曠,那奇妙的聲音卻變得更豐富起來。
“生命,沒有意義,死亡,也沒有意義。”
聽完老人的這句話,蘇門圖更沉默了,這些問題顯然不是他能解答的。
老人伸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精巧的棺材,那棺材有巴掌大,呈十字狀。
“生命沒有意義,但可以被人賦予,就像它一樣。”正說著,老人打開了那個精巧的小棺材。
蘇門圖看清了棺材裡面的東西,那是一隻蟑螂,沒錯,就是那隻背上刻著十字的蟑螂,在下午被蘇門圖用一張衛生紙夾住丟了出去。
“難道...難道所謂的滔天巨罪,
就是我害死了這隻蟑螂?”蘇門圖說完這句話,頓時覺得一切都太荒唐了。 老人灰白的胡子微微翹起,蘇門圖知道這是他在微笑。
“你可知道,除卻生命與死亡之外,還有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
蘇門圖隻是呆呆的搖著頭:“荒唐,荒唐極了。”
老人單手托著棺材,看著裡面背刻十字的蟑螂接著說道:“它的名字叫做蟲祖,是最初代的原始靈物,它被賦予的意義就是創造整個昆蟲世界,但它的生命是在你這裡終結,死亡是在你這裡開始,這就是命運。”
說完,老人露出了一個深邃的笑容,他手裡的棺材像之前的白兔花草一樣化為粉塵消散盡去,做完這一切,老人的身形也逐漸消失在雲霧當中。
蘇門圖看著手心中出現的奇怪圓球,這圓球是老人消失的時候莫名出現在他手中的,玻璃的質感,不過裡面卻是在閃爍著一個個片段。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巨殿開始消失,連帶著圓桌也消失了,蘇門圖失去了雲霧的托舉,他的腦袋也越覺昏沉,然後就憑空摔了下去。
蘇門圖的身形宛如失去了實質,穿過層層的鋼筋混凝土,最後落在他房間的床上,沉沉的接著睡去,仿佛這一切都未發生過一樣...
清晨,窗外的雪早就停了,多日來匯聚在天空上的烏雲也消散了,冬天暖洋洋的日光就從窗戶裡面射了進來,照在蘇門圖的床上。路上的除雪車放著舒緩的歌謠揮掃著大馬路上的積雪,街邊的早餐店老板大聲的招呼著路邊剛掃完垃圾的清潔工吃飯,蒸騰的熱氣從包子籠屜噴薄而出,流浪漢抱著熱乎乎的豆漿開心的笑了起來...
床頭櫃子上的鬧鍾準時的響了起來,蘇門圖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又環顧了四周,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
再次確認後,蘇門圖才揭開被子坐了起來,輕松的歎了一口氣:“原來還真是一場夢啊,不過這夢真的是神奇,真實!”
蘇門圖痛痛快快的伸了一個懶腰:“太棒了,美好的一天!”
他扭過頭,要拿過兩件衣服穿上,但手指傳來的觸感卻讓他僵住了,玻璃圓球的形狀,冰涼的指尖觸感,幾乎讓他全身血液都為之一凝。
但那個玻璃球是真實存在的,就出現在他眼前,玻璃球裡面閃爍著斷斷續續的片段,這一切都在陳述一個事實,那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是真的!
蘇門圖也顧不上穿衣服了,赤著腳就向衛生間跑去,他心底還有著一絲的希望,但當冰冷的水順著發梢滴在他腳面上的時候,蘇門圖全身一顫直接坐在了滿是冰水的浴缸裡面,周身上下寒刺骨的感覺一遍一遍的刷新著他的感官觸覺,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門圖這二十多年來的認知觀,就像被寒冷的水一遍又一遍衝洗一樣,逐漸受到重創, 緩慢崩潰,最後一絲不剩。
聖誕節後的第二天,蘇門圖很是罕見的遲到了。
整整一天,蘇門圖都待在自己的小屋子裡,不過他並沒有像電視劇或者電影裡面的某些角色一樣,一旦接觸到了自己從未認知的東西,就會產生恐懼感,開始逃避,把自己悶在屋子裡整日消極,坐等末日的到來。
蘇門圖在衛生間的浴缸裡面坐了半個小時後,完全接受了這全新的認知,之後的時間裡面,他一直處在興奮的狀態下,沒錯,就是興奮,他查找著屋裡的每一本書籍,找不到的就在網上找一些相關的神話故事亦或者靈異事件。
那個玻璃球被他研究了很久,但始終找不出什麽破綻,裡面閃過的畫面都是模糊的,蘇門圖還找了刀子試試能不能在玻璃球上劃出痕跡,但最後結果卻讓他驚訝不已,這個玻璃圓球被刀子劃後,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即便用鈍器敲擊也是一樣,玻璃球堅硬無比並始終保持原樣。
一天下來,蘇門圖的時間全部都用在對於神的重新認知上了,到了凌晨自己的肚子咕咕猛叫的時候,蘇門圖才從那種完全投入的狀態中出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麵,迅速吃完後,他洗漱一番,然後拿起玻璃球躺在了床上。
奇異空間、華藏怒佛、釋迦牟尼以及神奇老人的形象也在他腦中不斷閃過。
“華藏世界,佛國,巨大宮殿,描繪故事的那些石磚......這個世界太神奇了。”蘇門圖看著手裡轉著玻璃球,眼睛看著窗外的繁星,輕聲的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