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常宇總是感覺床頭有一個飄飄的人影，他能感覺到那個人在自己屋子裡面來回踱步走，還聽到紙張被攤開的聲音，還聽到玻璃碎渣來回撞擊的聲音……

　　是夜，常宇扶著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酒精的緣故，他現在的神志還不是特別清楚。

　　咳嗽了一陣後，常宇才揭開被子下床，但腳一沾地，他就皺起了眉頭，因為整個地面是很乾淨的，他白天的時候，就是在這裡架了一個桌子，在這上面吃喝的。

　　有人打掃過整個房間！

　　常宇一驚，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在桌子上，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放在那裡。

　　有復仇的欲望嘛！

　　這裡有一個機會！

　　還是這兩句話，還是昨天那個被他丟在垃圾桶裡面的紙條。

　　常宇走到門口的位置，門是反鎖著的……

　　這一次，他沒把這張紙條丟掉，而是拿著紙條坐回自己的床上。

　　“我還有什麽害怕的事情麽?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比安靜的等待著死亡更難?”

　　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笑了一下:“沒有了呢……”

　　然後，常宇拿起電話，按照紙條上的那串數字，撥打了出去。

　　電話那端傳來連續的嘟嘟聲。

　　常宇一直等著，到了第十二聲的時候，也是他想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通了！

　　這一刻，常宇突然有些緊張。

　　“你好。”

　　靜默之後，電話那端傳來一個聲音，一句簡單的問候，但這兩個字，常宇聽到頭皮發麻，這聲音似乎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他也沒有機械音那樣死板，似乎帶著某種奇怪的感情色彩，但聽起來卻好像是指甲劃過黑板或者桌椅在地板上挪動一樣，難受極了！

　　“你是誰?”

　　電話那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常宇，男，今年二十四歲，長武警校畢業，畢業後入職兩年，去年十月份轉正，任勞任怨，工作上面沒有汙點，曾經交過一任女朋友，這段感情結束在兩天前的下午。老家有一父一母，安穩本分的公務員。在這個城市裡面沒有一個朋友，為人孤僻。現在狀態，肺癌晚期。”

　　電話裡面的那個人語氣平淡的說出這麽一大串話。

　　“你這麽了解我。”常宇說道。

　　電話裡面的那人笑了一下，繼續用這種讓人難受至極的聲音說:“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你有什麽目的?”

　　常宇其實認真的思考過，自己有什麽好的地方值的別人，但思來想去，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實在是普通極了……

　　“沒有目的，僅僅是感到有趣而已。”

　　常宇問道:“有趣?”

　　那人接著說道:“沒錯，就是有趣，你難道不覺得，我們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無聊了，這個世界需要一些變化，需要一些，樂趣……”

　　常宇握緊了電話:“你說的樂趣，指的是什麽?”

　　“很多東西，比如，你心底的那份仇恨，如果把它展現出來，我想，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常宇沉默不語。

　　電話那端又響起了聲音:“明天晚上，我還會接著給你打電話，如果你不想就這樣平淡的過完最後的人生，那就請接受我的安排，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的生命在最後得到最炫目得綻放！”

　　然後，電話被掛斷了。

　　蘇門圖和小五在下午的時候去了第二個案發地采集信息，

第二個案發地在城西工廠旁邊的一個化糞池裡面，那是工廠排泄廢物的地方，發現屍體也純屬偶然，當地郊區的農民家養的豬跑出來了，他們一夥人就去抓豬，然後把豬逼到了化糞池附近，因為這段時間化糞池裡面沼氣超標，需要釋放兩天氣體，所以上面的大蓋子也就沒蓋，豬就掉了進去……　　農民兄弟們換了膠衣膠鞋下去撈豬，結果把第二個受害者的腦袋給撈了上來。

　　小五聽劉學理說完一陣唏噓。

　　“那最後……豬抓上來沒有?”

　　……

　　劉學理無語。

　　采集完信息，小五和蘇門圖乘著劉學理的車一起回了警局，錄入資料，在走的時候，許久沒有說話的蘇門圖忽然回過頭。

　　“劉局長，怎麽不見常宇啊?”

　　“啊?”劉學理為之一滯，他不知道蘇門圖為什麽要詢問常宇的消息。

　　“常宇……他不舒服了，最近在家養病呢。”

　　蘇門圖哦了一聲:“這樣啊，突然就不舒服了……”

　　“嗯，聽他說起來還是比較嚴重的，所以我也就批了他的假，讓他在家休養好了，再來上班。”

　　蘇門圖笑了笑，點點頭:“那好，劉局長，那咱們改天再見面了。”

　　“唉，好。”劉學理也掛著微笑和他們兩個告別。

　　走出警局，小五才問道:“門圖，常宇怎麽了?”

　　蘇門圖看著前面的路說道:“沒什麽……”

　　就在前兩天，他出門買菜，因為一樣特殊的食材，至於是什麽食材……就不過多贅述了，那天傍晚，蘇門圖路過電影學院，看到了常宇，看到他躲在房子後面，看著前面一輛絢麗的蘭博基尼離開。

　　“又是所謂的感情……”蘇門圖笑聲嘀咕著。

　　“哈?門圖你到底在說啥啊！”小五表達布滿，他總以為蘇門圖在罵他。

　　蘇門圖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小五，你交過女朋友沒有啊?”

　　“哈?原來是這個！”小五大聲嚷嚷。

　　“沒有，不交，女朋友交來幹嘛！”

　　“嗯……”蘇門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小五鄙夷的看著蘇門圖:“和真人戀愛什麽的，很沒趣唉，毫無意義的事情。”

　　蘇門圖奇怪的看著小五:“怎麽個說法?”

　　“沒事啊，我就覺的，把自己原本規劃好的生活裡面，強行加一個人，是不是很奇怪?”

　　“是麽?”

　　“是啊！”小五說道。

　　“其實我總是各種對部長鄙夷，但我內心真的很佩服他的！”

　　“難道，佩服他隻喜歡虛擬女姬?”蘇門圖說道。

　　“嘁，你根本看不到那更深層次的哲學意義。”

　　蘇門圖擺擺手:“好吧好吧，我們就此打住！我要回家研究新東西去了。”

　　說著，蘇門圖就快步離開了。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於愛和戀的看法，在經歷這麽多事情之後，那座長久以來固執已久的態度大山，似乎，有了縫隙……

　　小五聳了聳肩:“戀愛什麽的，最無聊了。”

　　白天一整天，常宇都在睡覺，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強行終止了自己每天出去早上鍛煉的習慣，就在昨晚，他下定了決心，要在這最後的時間裡面重新活出一個新的自己，要想活出新的自己，就要徹底撕碎舊的那個自己！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常宇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他摸出手機，撥打了那個在心中默念無數次的號碼。

　　嘟嘟嘟……

　　又是十二聲。

　　那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十點二十六分之前，趕到中心醫院，門口處，等著就好。”說完，那人掛斷了電話。

　　常宇捏了捏手機。

　　換了一身貼身簡約的衣服，常宇打了一個出租車，二十分鍾之後，他到了中心醫院的院門口。

　　白天人聲鼎沸的中心醫院，到了晚上十點以後，基本就肅靜了，因為病人一般需要早睡，家屬要在一旁陪著，門診部也沒人，所以這裡就顯得格外清冷了一些。

　　常宇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二十五。

　　他環顧四周，沒看到有什麽特別的人出現。

　　只不過醫院的保安隊從外面走過來了，強光手電在常宇附近照來照去， 常宇抬手遮住強光。

　　“什麽人！”

　　突然有人這樣喊了一句，然後常宇就感覺自己的衣領被人抓到了，巨大的力量扯著他，讓他根本沒辦法抵抗，他剛想大叫。

　　那個熟悉又讓人難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出聲，跟我過來。”

　　衣領上的力消失了，常宇喘了一口氣，然後回過頭，看著眼前身穿灰色連衣帽衫，普通牛仔褲和純白球鞋帶著口罩的男人。

　　“你！”

　　眼前的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段視頻他曾經每天至少要看五次！

　　“跟上來。”

　　說著，這人轉身向黑暗角落裡面走去。

　　常宇猶豫了一下，然後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中心醫院的底下一樓和二樓是停車場，很多人只知道中心醫院有這麽兩層停車場，地方很大，因為在市中心的緣故，很多人找不到停車位，都會把車子開到這裡。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中心醫院其實有地下三層的……

　　常宇知道，中心醫院和警局有很深的聯系，有時候，警局辦案子，因為屍體太多沒地方存放，都會和中心醫院聯系，把屍體咱是存在他們這裡，而中心醫院的停屍間，則全部集中在地下三層。

　　那人佝僂著身體，在前面快步走著，常宇緊緊的跟在後面，然後時不時四處查看著。

　　灰衣人要去的地方就是這地下三層的停屍間。

　　常宇也看出來了，但現在直接走掉他總覺得有些不妥當，而且，他的內心也有著某種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