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文武學院。
鍛煉一會兒,熱熱身,等著楊凡生來,等挨訓,張上都被訓習慣了……
只是,今天楊凡生改了法子。
進門時拿個鐵圈,細細的那種鐵軲轆,還有一個長長的鐵鉤。
一看這玩意,張上笑了。
那些年,推著鐵圈滿街跑……
“玩過吧?”楊凡生問。
“嗯,小時候經常玩。”
“這個東西,玩得好的人不僅可以控制鐵圈的方向,還能用鐵鉤在鐵圈底部猛一發力,讓鐵圈跳起而不倒。”
說著,楊凡生把鐵圈扔地上,然後用鐵鉤一撈,圈蹦起,在空中轉了兩圈,正好落在鉤上,竟然靜靜直立豎在地上……
那鐵鉤很寬,兩厘米,這鐵圈很細,也就一厘米寬,圈不搭兩邊,完全不存在卡住的情況。
楊凡生只是用鉤搭著圈的底部,圓圓細細的圈就豎在地上,有點神乎其技的意思。
陳連尉也在,心裡有點震驚,自認做不到……這如果換成一把劍,劈香頭斬蚊子,如探囊取物。
“玩去吧,什麽時候能玩成這樣,再說其他。”說完,楊凡生估計有事,這就走了。
“……”
張上傻了,眼熱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絕世神功啊……
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還是慢慢來吧。
周日,打早。
一家人有好久沒回奶奶家了,決定回去看看。
張志偉的老家在西裡村。
背靠荒山,村路顛簸,土坯房遍地,這個偏遠的小山村如今只有百戶人家,幾乎全是留手老人。
年輕人都進城了,大勢所趨。
張上的童年時光就是在這裡度過的,熟悉的路徑和院子,此時再回來,不禁有些心緒難平。
小時候張爸張媽忙著上班,沒時間照顧他,就把他留在村裡。
張上時至今日都記得很清楚。
爸媽每次回來,都會給他一塊錢,兩塊錢……
那時的兩塊還沒有退市。
他就把這錢壓在床下邊,足足攢了厚厚的一遝,並且誰也不讓動,奶奶都不行,像寶貝一樣的攢著。
每天都要拿出來數幾遍,沒有少,才滿足的再壓床單下邊。
期盼有一天,這錢攢夠了兩百塊,他就可以跟父母長久的在一起。
每次爸媽走,他都哭得稀裡嘩啦,撒潑打滾,哭爹喊娘。
與父母分開,在他兒時的印象中,那就是天崩地裂。
直到五歲時,要上幼兒園才把他接回去。
那時院裡養著很多公雞,他唯一的玩伴就是這些昂首挺胸的家夥,卻時常被公雞啄,然後用胡椒粉塗在傷口上,過幾天就好了。
滿滿的童年記憶。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聲音發抖地喊。
“吃飯了沒?”
奶奶顯胖,駝著背,嘴裡的牙齒掉光了,頭上裹著灰布頭巾,據說這是他們那個年代人養成的習慣,即使不再下地受苦……此時正向大門走,笑得很開心。
她有個習慣,只要街上有汽車和摩托車的響聲,都會出去看看,期盼著……
“吃過了。”張上笑著說。
左手攙住奶奶的胳膊,右手提著滿滿一大包新鮮蔬菜,往回走。
掀起門簾,屋裡滿滿的老舊風格。
這時也才早上九點多,爺爺正用雞毛撣子清除櫃子上的灰塵。
見張上進門,和藹又氣沉地說:“家裡有菜,
又買那麽多幹什麽,吃不了得扔,盡瞎花錢,一會兒你們拿回去些。” 以前,兩個兒子五個女兒,最窮的就是張志偉,平時逢年過節,子孫給錢,老人都收。
唯獨張志偉,當面接了錢,臉上過得去,後邊兒會再悄悄還給他,還會多給……
此刻見買這麽多菜,老人心裡不順,直說瞎花錢。
張上沒頂嘴,傻呵呵的笑笑,扶著奶奶坐在沙發上,再把菜放櫃子上邊,和兩位老人坐著。
等待後邊張志偉進來,對兩位老人吹牛逼。
相信吹完之後,爺爺就不會再埋怨了……
這偏僻的小山村,不止沒有小賣部,連廁所裡的糞都得自己掏。
坐了會兒,笑容滿面的張爸訴說今非昔比,然後楊芯幫著打掃幾間屋子的衛生,張志偉去掏糞,張上則掃院子,整理破舊。
院裡有棵大棗樹,樹上有好多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或許是童心未泯,張上來了興致。
找個竹子編的小籮筐扣地下,從院裡找根小木棍兒把筐子支起來,又在框子中心撒把小米,找出縫衣服的線,捆木棍上面,把繩子引到屋裡。
隔著門簾兒,抓著繩兒,等哪個貪吃鳥兒過來,就把它扣裡邊兒。
其實張上並沒有抱多大希望,就是覺得突然想逮個鳥玩。
年齡越長,人越少天真,沒了兒時的童趣。
小時候玩兒這個可以等好幾天。
現在,不過五分鍾就覺得無趣,於是繼續掃地,也不管它了。
忙碌到將近12點,廚房裡灰燼滿天飛,土坯灶台上,鍋裡滿滿的米香。
張上最愛吃的大小米, 二米飯,還要炒得爛爛的土豆絲,他能吃兩大碗。
這個年代的飯,很香很香。
到了後世,各種菜譜樣式雖然變多,卻也只是簡單的填飽肚子,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甚至,想吃灶台上的烙餅,厚厚的,卻一層一層可以剝開,像千層餅一樣,也沒人能做的出來了。
想吃火候很到位的米飯,都成了一種奢侈。
做飯都是電飯煲,要麽太硬,要麽稀糊。
張上想了想,裡面好像缺了“用心”,少了人味。
吃過飯,楊芯洗碗,張志偉繼續去掏糞。
張上閑著無事,透過門簾看他的籮筐。
這時,好幾隻鳥兒都在地上覓食,一跳一跳的。
而籮筐下邊,有隻鳥鬼鬼祟祟,顯得特別精神,鳥嘴兒一啄一啄,吃得正歡。
張上等的就是現在,小心翼翼把線拉直,手起棍倒,成了。
但隨之而來的,心裡莫名其妙一陣失落……
沒多想,找來毛巾,把籮筐四周圍住,慢慢往裡縮,直到把鳥兒圍在毛巾裡。
找個大玻璃罐子,把鳥放裡面,用手堵住口,又撒米,又喂水,卻總覺得興致沒有剛開始高了。
困在罐子裡的鳥,受了驚嚇,撲棱棱展翅,尖叫著,驚慌著,卻無濟於事。
玩了會兒,總覺得鳥兒的狀態不如在樹上那樣活泛……
想了想,歎口氣,開了罐子,飛吧……
眼巴巴看著它騰空而起,像石子飛空,消失在視線盡頭。
“嗨……”不知為什麽,張上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