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美美地洗個澡,衝去一身汙穢,順帶把床單也洗了。
其實算不上洗,只是把床單放腳下踩著,噴頭淋自己的時候,順帶也衝洗了床單。
等自己快洗完的時候,蹲地下,邊淋水,享受水的流暢,邊用香皂往床單上打出泡沫,揉一揉有汙漬的地方,就算洗過了……
懶人洗衣法,張上大概不是第一個發明者。
“叮鈴鈴……”
他的手機鈴設置成了鬧鈴的聲音,特別尖銳刺耳響亮。
“張上你電話。”
狗蛋在床上仰面朝天吼了一聲,右腿抬到左腿上,把著手機聊QQ,這年代流行網戀,素未謀面,老公老婆就叫上了。
“來了。”張上從衛生間出來,擼了擼自認為飄逸地髮型,其實飛機頭隻頂上有幾根毛而已。
來電顯示賈嘟嘟。
“喂,姐?”
“上子……”滿是無助,嗓子裡一抽一抽地哽咽著喊:“55555,姐惹事了,警察正在抓我。”
“怎麽回事?”張上猛地炸毛,好像刺蝟受到驚嚇,一身棘刺都倒立開了。
“我……我把人踢爆了。”
“什麽?”張上愣了一下,就你這小巧樣,能打得過誰?
“有個劇務對我動手動腳,被我扇了一巴掌。”頓了頓,大概覺得難以啟齒,“我氣不過,又踢了他蛋一下,誰知道他不經打,報警抓我。”
“……”張同學隻覺胯下一股冷颼颼地陰風襲過,社會我嘟姐……
“那你現在在哪呢?”
“在橫店,警察去我出租房裡搜過了,幸虧我餓了,在外邊買吃吃,回去地時候看見門口停著警車,這才趕緊跑。”
“你把你的具體位置告訴我,我找人幫你。”張上深吸一口氣說。
賈嘟嘟抽泣了一下,“我……不行姐就去自首,該賠他多少錢,賠就是了。”
“那是後話,你等我會。”張上急遭遭掛掉電話。
整個宿舍的人見他這麽緊張,都以為出事了。
尤其陳連尉,張上叫的那聲姐,他可是聽見了,第一時間想到賈嘟嘟,霎時間變成一臉冷漠殺手的樣子。
“什麽事?”站起來問,聲音都不帶波動的。
其他人見陳護衛這幅樣子,隻覺宿舍裡一股冷氣流充斥,被嚇得大氣不敢出。
張上沒回話,這事絕對不能讓陳連尉參與,他太危險了,放出去估計得把那劇務一家子屠了。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摸著腦門,在原地來回踱步,腦瓜子快速開動,所有認識的人全部從腦海裡閃過。
卻頹廢地發現,自己的交際圈原來差勁到如此地步。
賈嘟嘟在那孤零零一個人哭,你卻毫無辦法。
就算現在去坐飛機,沒有四五個小時根本去不了橫店,鞭長莫及,遠水解不了近渴。
一個小姑娘,萬一被抓起來,如果人家在當地有熟人,後果不堪設想,不只是賠錢那麽簡單。
而有能力幫忙的,好像只有朱新寧了。
以豬哥的能耐,天南海北的朋友不會少。
可是,雖然猜到豬哥肯定沒事,但這電話,他不能打,打了也不會有人接。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捅破,彼此都得維護自己的顏面和尊嚴。
最後,張上想到一個名字,苗克邦,老苗。
他替豬哥打理那麽多明面上的產業,上市公司,
控股集團,絕對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翻找電話簿。
咬咬牙,就算求他,也得先保下賈嘟嘟再說。
“苗叔。”張上著急地喊了一聲。
“小張同志,怎麽舍得給我來電話了?”苗克邦打趣問:“在礦上撐不住了?”
“撐得住,礦上這些都不是事。”先把牛逼吹出去壯聲勢,“是我有點私事想找你幫忙,我姐出事了,在浙省橫店,我這走不開呀。”
“出的什麽事?”苗克邦想了想說:“你可別告我殺人了,或者把人家打殘了,這種爛屁股事我可不幫你擦。”
“打殘到不至於……”張上有點臉紅說:“我姐是群眾演員,有個小劇務晚上把她叫過去動手動腳,我想您懂吧?結果我姐沒從,就扇了他一巴掌,又踢了一腳,正中要害……”
“……”老苗哪能不懂,你姐也夠貞烈的,這樣的姑娘真是越來越難得了,小姑娘不容易。
“戲子那點事早該治了,風氣日下,成何體統,把你姐名字和電話發過來,這樣自愛的姑娘該表揚。”
“謝了苗叔,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你這請吃飯,約摸等於改天請我去太空抓外星人。
掛掉電話,本來老苗想提醒張上,呂治歌借你名頭搞事情,你得拆招啊,總在那黑煤窯下邊受苦,什麽時候是個頭?
可是又想了想,各人自有個人福,如果他是那塊料,不用你提醒也能扛起天。
如果不是那塊料,就算給他打了天下,也是爛泥扶不上牆。
……
其實朱曦這陣子根本沒和豬哥在301醫院。
豬哥早被秘密送走,去北邊的騎熊大國搞金礦去了。
朱姑娘也神秘消失,沒人知道行蹤。
不然那些起了歪心思的礦長,還不得天天派人抓她?
姑娘讀地是北影學院,夢想也是當演員,玩票興致居多。
人們嘴裡說的橫店,一般指浙省東陽市那的橫店影視城,幾乎全國的群眾演員都擱那廝混。
朱曦也不例外。
就算富可敵國,有的是錢投資拍片,但你要有演技,這東西得慢慢磨練。
消失以後,朱姑娘來到橫店,也當起了演員。
不過她跟賈嘟嘟不一樣,直接就是女三號,投資不過百萬的小文藝片,混個臉熟。
自從父女倆合夥把張上坑去臨汾後,她也沒臉跟小哥哥通電話了。
其實朱曦挺心疼的,這事說不準得要了張上的命,可是沒得選啊。
她的男人光降得住她還不行,必須擔得起這份家業。
擔不住,就不可能跟她在一塊,不然遭殃的不是她一家,連帶幾萬名員工,無數家庭,全都得受波及。
今天晚上的橫店很熱鬧,警笛長鳴,聽說有個劇務和姑娘談劇本的時候,被踢爆了蛋……然後這劇組還有臉報警。
就算純潔如精靈的朱曦,也明白這裡邊的道道。
勞累了一天,坐上房車,在保鏢們的護持下準備回住處,電話卻響了。
“苗叔?”
“你在橫店吧?”苗克邦開門見山說:“給你個邀功的機會,你那小情郎的表姐把人蛋踢爆了,我把她姐的電話給你發過去,還有藏身地址,救了她,正好緩和你們倆的關系。”
老苗對父女倆算計張上的事,門清。
張上來歸來,心裡肯定不舒服,什麽都不給老子留,玩毛線啊?
這要給了老苗才不上這當。
來也行,把一切給老子打點好,要不把資產給老子轉一半,不然我拚上小命,憑什麽?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朱新寧所有的產業全給張上看了一遍,就是想看看張上會不會提要求,好歹要個上市公司當報酬啊。
結果人家視財富如雲煙,隻字未提。
老苗那晚想了好久,在這個漸漸人心浮躁地社會,也真虧有張上這種純粹的人。
別人一句話你就把小命搭上,還不求好處,仁義到這份上,真不多見。
聽了苗克邦的話。
“嘻嘻嘻……”朱曦兩眼眯成月牙,開心地不得了,甜甜地喊:“謝謝苗叔。”
“快去吧,別讓那姑娘受了苦。”叮囑一句,掛掉電話。
……
南方的風比較溫和,少見塵土,只是天氣變冷,颼颼地風往衣襟裡灌,讓人不由自主縮著脖子。
賈嘟嘟無助地在城牆下站著,抽泣著,眼眶紅腫,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想回家鄉,想回太谷,想見爸媽。
夜晚的橫店是不夜城,很多劇組要忙碌到晚上一兩點,還有很多遊客出來玩,往來車輛幾乎不比白天少。
一輛限量版的福萊納QX390停在不遠處, 車身長十一米,幾乎就是輛客車。
車裡走下來的女孩,讓賈嘟嘟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醜……
“姐,我是朱曦。”朱曦緊跑兩步,有點討好地喊了一聲。
然後微微曲著腿,不站直,怕賈嘟嘟仰視她弄得心裡不舒服。
朱姑娘可沒那麽傻,第一次見面就裝高冷把人家表姐得罪了,以後能有你好日子過?
“唔……?”賈嘟嘟確定自己不認識她,而且也不想認識,那自己不是成綠葉了嗎?
“姐,是張上讓我來的。”親近地挽住賈嘟嘟的胳膊,拉著她往房車裡走,“你放心,那個混蛋劇務敢欺負你,我保證收拾得他哭爹喊娘給你道歉。”
“……”你能不吹牛嗎?
這姑娘好看是好看,但這嘴怎麽把不住門。
可是,當進了房車裡,看那豪華似五星級酒店的布置,賈嘟嘟突然有點信朱曦的話了。
上子從哪認識的這姑娘?
怎麽從沒聽他說過?
這也太有錢了吧……
賈姑娘心裡千回百轉,瞬息之間想了好多好多,也拘束了很多,遠不像平時那樣大大咧咧,小心謹慎地坐著,怕把人家車裡的東西弄髒了。
牆上有電話,跟駕駛室相通,朱曦拿起來吩咐說:“去派出所。”
然後給受了驚嚇地賈嘟嘟倒杯開水,安慰說:“姐,你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別怕,踢壞了給他賠錢就是。”
大概是朱曦比較平易近人吧,半點大小姐的架子都沒,也沒打電話跟張上驗證,就敢上人家的車,跟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