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校慶還有大半月,學校開始了各種節目排練。
搞得好像演出的同學比其他人等級高點,氣場傲點?
反正平時說話都多了股驕傲勁兒。
張上的舍友吳然學過街舞,平時總在宿舍裡壓腿,還教別人什麽螃蟹腳,飛機跳。
總之這是一個自認為很酷,還有點傲嬌的自認帥哥……這回更了不得,成了走路都昂頭的那種。
宿舍八個人,他找了六人,準備校慶上集體表演街舞,反正這裡邊沒張上。
也不是張同學看不上他們。
練拳的人,你要說打架,沒實戰經驗真就未必乾得過街頭混混。
練是一碼事,打是一碼事,好多人把這混為一談。
這就好像平時做作業,自己在下邊瞎算瞎猜,怎麽搞都覺對,有答案嘛,可真要上了高考考場,有幾個能發揮好的?
至於吳然那街舞,要說耍花樣,開身子骨,張上真不裝逼。
就那點簡單的單手撐跳,腦袋軋地保持平衡猛轉,不吹不黑,不用你教,哥看一遍就比你耍得帥。
“張上,來辦公室一下。”
陳奇武笑得有些邪惡,最起碼在張同學眼裡是這樣。
貓哭耗子,準沒好事。
“那個……陳老師,我得先去下廁……”
“停!”陳奇武早有準備,做了個交警指揮交通的手勢,不給說話地機會,“我不找你,是找你爸。”
“哦,那您直接找他就得了唄。”
“……”你老子要是接電話,我才懶得理你,架子一擺沉聲說:“先來我辦公室再說其他。”
至從那天鄭太生給張志偉去過電話之後,張爸學乖了,陌生人的電話一律不接。
這不是高冷和看不起人,只是深深知道,但凡打電話過來的十有八九找你求人,借錢……
癟癟嘴,人家終究是班主任,身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只要你是高一20班的學生,你就得受製。
見張上出來,陳奇武掃視班裡一眼,很有點威勢,對別人可不像對他那樣和氣,道行大著呢。
“眼看五十周年校慶馬上要開,你家的讚助是不是該到位了?”
這回陳老師學乖了,也不耍心眼了,直跟張上來大白話。
“這您得找我爸,我只是個中學生,去哪給你們偷讚助費去?”張上看著地面,老神在在,頭也不抬地說。
“你就幫忙帶個話……”有點心虛地摳摳鼻子,撇他一眼,“那個……讚助費的事定下來了,預計得……11萬。”
“多……多少?”張上猛地抬頭,渾身僵硬,思維凍結,手抖著問。
“11萬。”
“你們當我家是冤大頭,想宰就宰?”
“你別急,這錢可跟我沒關系,是校領導開完會來通知我的,讓跟你轉達。”陳奇武連連擺手說:“他們主要想請明星來助陣,唱兩首歌活躍氣氛,10萬主要花在這,剩下的1萬才是給其他節目的活動經費。”
“請明星?”
張上瞪眼,你們他奶奶的一個高中學校,不說好好研究教育,盡他媽瞎搞。
還十萬塊錢。
這年頭的十萬足夠請個二線大明星。
合著你們這些人是看死我爸沒法拒絕,仗著鄭太生的人情,獅子大開口,直接下狠手往死裡宰來著?
忒他媽不厚道了。
張上臉色難看,吃了屎一樣,又生出一股被強間的感覺,上次是給狗蛋惡心的,
這回是被學校宰的。 大概瞅他在爆發的邊緣,陳奇武假裝整理辦公桌,拿起個文件袋說:“我還得開會,先走了啊。”
一溜煙跑了。
“……”張上深深地無奈。
生活就像被強間,反抗不了就只有等著去享受。
出了辦公室,直接曠課,懶得在學校呆了。
別人想逃課千難萬難,被逮到要記過,還會叫家長。
可對他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慢悠悠地騎車出校門,看門大爺不但不攔,還笑呵呵地打招呼……
來到東門坡,不,現在應該叫“北順城街”,官方規劃的名字。
工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以前的泥塘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開闊街道,路兩邊整齊劃一的三層小樓。
只有三三兩兩的工人在裡邊碼牆灰。
三公裡的路程,左右兩邊各三十棟門面房,每棟300平米,統一售價70萬一棟。
已經預售了十一棟。
其實這個價格對於當下的房市來講,是有些虛高的。
可這房子不同尋常,有縣裡批的正規房產證,大紅本。
只要你買一棟,這就是祖祖輩輩的基業,往後每年光收租金就得收他十多萬。
如果家裡只有一個孩子,恭喜你,你孩子可以吃喝玩樂不工作,只要不把這房子禍害了,在太谷這樣的小縣城,那都是人上人。
看了會兒,又來到娛樂城,過往人群川流不息,停車位緊張到汽車都排公路上了。
仰望自己打下的基業,張上的心情才好了些。
超市逛了一圈,找到自己想說話的人……
白靜正跟一年輕男員工解釋著什麽,臉上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和倔強。
還有,被人騷擾的煩躁。
秀發隨意在後邊扎了個髻,一身白領製服顯得青春幹練,端莊大方,短裙及膝,小腿沒有一絲瑕疵,那背影,真的很令人浮想聯翩。
人的氣質和生活經歷有關。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磨礪,畢竟是副店長了,手下管理上百人,從前的那種稚嫩不再,多了一份從容。
“我說過了,你找我沒用。”白靜皺眉說,隨手把貨櫃上客人弄散的零食擺整齊。
“這超市就你跟我關系最好……”
“對不起,我跟你關系不好,並且,希望以後我們隻談工作。”姑娘高冷,轉身就走。
這員工還想說什麽,卻見張上笑著走過來,勾肩指了指白靜的背影問:“哎,兄弟,你想泡她啊?”
“你誰?”這男員工厭惡地瞪了張上一眼,岔開距離,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好臭屁。
“我啊?”張上樂了,這超市大部分員工應該都認識他吧,除非是新來的,不太懂規矩,“我來找我的童養媳,看她乖不乖。”
“那你找她去,關我屁事。”說完,急走兩步,估計去工作了,沒再追白靜。
張上努努嘴,攤手聳肩表示無奈,沒搞成裝逼打臉的情節。
不過白靜又回來了, 因為聽到他說話了。
“我……我跟他沒什麽……”眼神純淨,氣質動人。
“我知道。”張上笑著說。
似乎覺得解釋還不夠,姑娘想了想說:“那個……他是我爸朋友的兒子,我家欠他家的錢……他剛才找我,是想在超市上貨,我沒同意。”
“唔……他不是咱的員工嗎,怎麽還當起商家來了?”
“他想吃回扣。”頓了頓,心裡掙扎一下,“他……他還說,有我的一份。”
張上瞬間明悟了。
別看只是個超市,裡邊的水也深著呢。
如果這員工能說動白靜,把貨上了架,他可以什麽都不用乾,坐吃回扣。
超市貨櫃有限,只要優良品質的貨物。
那沒在超市上架的東西怎麽辦呢?
想有銷量,想掙錢,你就得想方設法把東西弄上架賣,找熟人,我拿五毛,你拿一毛,再給超市的領導拿一毛。
本來五毛成本的東西成了七毛……最終損害的是超市的利益。
還有,白靜跟別人不太一樣,她欠著巨債,卻能抗拒那種巨大的誘惑。
而且,債主的兒子跟你開口,壓力不同一般,拒絕,會讓人說閑話,對一個女孩兒來講,名聲不能壞。
張上想想,大概,這姑娘是真把楊芯當親媽了,也把超市當自家了……
“今天下班去我家一趟。”張上想了想說。
“什……什麽?”白靜抬頭,眼裡亮晶晶地。
“我媽跟你說點事。”
“哦……”有點小失落,不是你跟我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