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許多難關要過
自古是情關最讓人難受
也許我命中注定情海中顛簸
為你我付出這麽的多
卻讓我痛到有苦不能說……
楊培安的這首歌出自2006年5月。
這個年代流行街邊放歌,好多商家會在門口放音響,大喇叭鬧街,必有這首。
白傑彷湟地走在路上,垂頭喪氣,心中悲涼,聽這首歌特別有感觸,很符合心境。
舉目四望,這個城市牽掛他的人也只有一個姐姐了。
可是……現在,好像連姐姐都離他而去了。
白傑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思考人生,生活和尊嚴,到底哪個重要?
是搖尾乞憐討生活,還是浪跡街頭要尊嚴,好難啊……
這些日子他沒回家,晚上都跟曉丹在出租屋裡睡,但那裡沒有他的東西,衣服都在家中,到也省事了。
老宅幽深,寂靜而清冷,街門開著,院裡快遞員們進出拿貨,給這裡增添了一些生機。
見他回來,都客氣地打招呼。
白傑笑得有點勉強,沒了往日的高傲和拽勁,默默掏鑰匙開門,對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屋子,他第一次有新鮮感……
摸摸這,看看那,滿是懷舊和戀念。
心有所想,又去隔壁那間沒租出去的屋子門口,猶豫了一下,拿鑰匙打開,房裡空曠。
以前,這間屋子,放得是父親的靈位……
屋裡明明什麽東西都沒,可白傑眼前卻出現了幻覺,不由自主向供靈位的地方鞠一躬,父親的模樣依稀浮現。
“是我氣死了他啊……”直到這一刻,他才接受現實。
這種心靈的轉變,讓他陡然覺得院子陌生起來,明明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卻沒有歸屬感,不像家了,因為沒人了。
這一刻開始,白傑覺得,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找出旅行包,這是父親以前廣譽遠組織員工集體旅遊買的包,一用就是十多年,尼龍料子的,這麽些年還沒磨爛。
拉開拉鎖,裡面有許多舊衣服,的確良料子,那個年代可值錢了,舍不得扔,一直攢到現在。
把舊衣服倒地上,打開衣櫃,將自己的衣物找出來扔床上,春夏秋冬的,然後一股腦塞旅行包裡。
他已經想好了,人得有骨氣,太谷沒我的立足之地,那走就是了。
就算去乞討,我也要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不會讓你們看了笑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誰知道呢?
“這就要走了啊?”突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大概是張上第一次和白傑單獨面對。
他懶散地倚靠著門沿,抱著胳膊,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戲謔,這點小小的打擊都扛不住,真是可憐又脆弱的自尊心嚶嚶……
“你來看我笑話?”白傑咬牙切齒說。
在他心裡,從沒正視過張上,可能是因為姐姐喜歡他。
好像心靈依靠被人硬生生搶走一樣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對張上天生帶敵意。
就像父親把閨女養大,卻親手把她送到別人家,看著她出嫁。
單親母親把兒子培養成人,看著她娶媳婦,成了別人的男人。
那一天,幾乎所有父母都是強笑歡顏的,心裡不會有太多興奮,反而充滿失落。
這種依賴和需要,構成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而面對這個比自己年輕小,卻是自己老板,還讓姐姐喜歡的人,按理來講,白傑應該尊重他才是。
可大概是心裡不平衡,二親和狗蛋張嘴閉嘴叫“上哥”,但白傑卻從沒這麽叫過。
他覺得張不開嘴,覺得難為情,覺得這樣叫他“哥”,簡直比吃了屎還難受。
“你搞的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張上咧嘴說:“其實咱倆算不上多親近,你也不用總給我擺臉子,好像我欠你一樣,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爹啊?”
“……”白傑火冒三丈,嘴巴開合,可就是被懟得講不出話來……
“雖然我挺不待見你,不過誰讓你姐跟我關系好呢……你沒領這個月工資,口袋裡應該沒幾塊錢吧,出門在外總要花錢,這是一萬,出去不要餓著。”
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一遝紅票子,白紙條橫行封著,放在桌上。
“你施舍我?”白傑看都看這些錢一眼,只是死死盯著張上,面皮緊繃,目欲食人。
“不是施舍,是借給你,將來要還的,至於抵押物……”
頓了頓,似笑非笑說:“就拿你姐抵押吧,等什麽時候你掙夠了一百萬,就來跟我把她贖回去,順便證明你是個人物。當然,在此期間我會善待她的,也只能善待她,不然我媽要打死我……”
硬話軟話都說了,哥可給足你面子了啊。
“我姐隻值一百萬?”白傑氣急說。
“……”張上眼角抽搐,你MMP呀,老子給你台階下還不要,索性說:“一百萬確實少了,這樣吧,等你什麽時候能鎮壓我,比我有錢,比我混得好,虎軀一震四海皆服,你就來贖她,那時候我得叫你傑哥,得仰望你尊容,倍有面子,對吧?”
這話,讓白傑似乎想到了美好未來,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掩不住地暗喜。
沒再說什麽,把旅行包拉鏈拉上,順手拿起桌上的一萬塊錢,也不點一下夠不夠,就那麽揣兜裡,提上旅行包出門。
還不忘發狠似的威脅說:“你要是敢對我姐不好,你等著,如果讓我知道,我拚上這條命也回來砍死你!”
“……”走投無路的人講這種話,真有威懾力。
不過張上知道他是紙老虎,最起碼今天以前是這樣,笑了笑說:“出去手機常開著,別讓你姐聯系不上你。”
“不用你提醒。”白傑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拎包出了院子。
那副背影,那樣絕決,只是不知道,“人不逼不成氣”這句話放他身上有沒有效果……
等他走了,張上鎖了房門,騎上車子回學校。
一路上掩飾不住的歡喜,越笑越開心,
因為,白傑好像上當了,他故意沒說萬一贖不回白靜要怎麽樣。
想比我這重生者還牛,除非有外星人罩著你。
這輩子也甭想把你姐贖回去,哈哈哈哈哈……
說實話,其實張上還真希望白傑成了個人物,然後有和他並駕齊驅的資格,這樣的人生才有意思。
而在太谷火車站,白傑排隊買票。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本能想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
當售票員問話時,他怔了一下,隨口說出個地方。
“廣東。”
然後掏了掏兜,只有可憐的……十九塊五毛錢。
如果張上不給他這一萬,大概,今晚上就得露宿街頭了……
當即將上火車的的時候,月台上,白傑眺望娛樂城的方向,常駐久視。
“我會回來的。”
……
當白靜知道弟弟離開太谷時,先是一愣,然後擔心。
電話裡,張上腹黑,隻字不提拿人家姑娘打賭的事情。
一萬塊買個花花大姑娘, 賊賺……
“不用擔心,有那一萬塊錢,他暫時餓不死,人總要經歷苦難,知道生活不易,才會心懷感恩。”
“可是……萬一他在外邊惹禍怎麽辦?”白靜緊張地問。
沉默了一下,這是張上第一次跟姑娘說嚴肅話,“人總要為自己做地事情承擔責任,你護不了他一輩子。”
民間有句俗話“惜孩害孩”,如果不是過於溺愛,白傑會氣死親爹?
欠十多萬外債,不尋思還錢,還倒跟她要,一屁股債務全白靜抗了。
這也就姑娘堅強,換其他溫室裡的小女孩早崩潰了。
張上到不是對還錢有微詞,只是這人啊,你不能太慣著他。
不然將來還不得上房揭瓦?
乘現在年輕,得趕緊治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