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號。
張上從天津學武歸來,回家報了報平安,去文武學校看看,來到了太谷二中門口。
統一綠色迷彩服,一隊隊整齊的方陣,按班級,在操場周邊圍成圈。
軍訓最後一天,要接受上級領導的檢閱。
“首長好……”敬禮,並行注目禮。
“同志們幸苦了……”聲音渾厚有力,身姿挺拔的營長,在校領導陪同下,向學生們揮手示意。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何婷婷在隊伍中努力保持最正確的軍姿,即使臉上的汗水把衣衫浸濕,迷彩服穿身上令人臃腫得像包子一樣。
姑娘黑了,把她從前白得透明的皮膚,變得剛剛好。
如果脫掉上衣,會發現脖子沒被衣服遮擋的地方,有一黑白分明的圈,好似一年沒洗澡,搓又搓不掉。
不管男女,這個時候,總是不想見人……
“軍訓到此結束,休息一天,31號晚七點,回班報道。”校長用大喇叭做最後發言。
“哄……”操場裡的方陣散開。
更多地同學去找教官敘舊,流著淚,滿含不舍,久久不散。
何姑娘也想去找教官,可見那麽多姑娘圍著,頓了頓,默默往宿舍走。
路上,魔怔似的重複:“死張上,爛張上,死張上,爛張上……”
說好要聯系她,整個暑假,整個人,憑空消失一樣。
就像咬過一口的葡萄,嘗到味了,於是便沒有新鮮感……
姑娘覺得,自己就是那葡萄。
並且,好像,吃葡萄那人,嫌自己青澀?沒味?不好吃?
回到宿舍,其她室友還沒回來,拿臉盆去水房接一盆冷水,洗把臉,擦擦身上的汗,這樣才能消減酷暑的後遺症。
把門從裡面鎖上。
從櫃裡找一套白色運動款式的短袖短褲,換下穿了幾天粘粘糊糊的軍訓服,在床上疊得整整齊齊,找個塑料袋裝起來,帶回家洗。
雖然辦了住校,但只要放假,她還是會回家住。
“嗡……翁……嗡……”枕頭下,手機震動的聲音很大。
姑娘拿出一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立即預感到了什麽。
“喂?”
“我在校門口。”
即使想到了,卻還是怔了兩秒,賭氣似地說:“您哪位?”
“聽說軍訓很苦,會把人曬黑,我聽街上的人們說二中出個黑妞,白天還好,到了夜裡,老鼠都不去啃她,所以想來見識一下。”
“為什麽不啃她?”姑娘沒聽懂,呆呆問了一句。
“因為看不見……”
聽到這,何婷婷哪還能不明白,張上在損她黑。
不安慰人也就罷了,這賤……
“你給我等著……”咬牙切齒,恨得要死,氣急之下,也不管那麽多了,直往校門口走。
兩個多月不見,姑娘好像長開了一些,稚嫩少了一分,多了冷氣……
依舊是長到脖子處的剪發頭,經過軍訓,多了英姿颯爽。
還有……脾氣見長。
一身純白過膝短褲,小腿露在外邊,白嫩得想舔,上身的短袖剛剛好,將身材顯得苗條。
只是美中不足的,估計是天太熱,沒戴罩罩,飛機有點平……
氣勢洶洶,卻又強裝文靜的樣子,小嘴嘟著,看得張上想笑。
“你剛說什麽來著,再說一遍?”
“我聽街上的人說,二中出了個仙女,
白天,同學們都悄悄看她,接近她,到了晚上,卻都離得遠遠地。” “嗯?”何姑娘細細思索了三秒鍾,還是沒懂張上又搞什麽花樣,皺眉問:“為什麽?”
“仙女和她老公睡覺去了。”張上賤笑:“你想看啊?”
“我~!@##¥%……!”姑娘抬腳就踹,知道又被涮了。
張上早有準備,提前躲開。
於是,街上出了一對有傷風化的,打情罵俏……
背上挨了兩拳,打得是真重……姑娘下了狠手才解了心頭之氣。
當然,也佔了些便宜……
張上兩手彎在背後邊,想確定一下自己傷得多重,疼得齜牙咧嘴……跟初中摸腿被掐時一樣的味道。
這讓張同學有點懷疑,如果哪天何婷婷發現他瞎搞,會不會被打得半身不遂……
“解氣了?”
回家路上,何婷婷推自行車走,身邊跟著張上,他沒騎車,因為姑娘的車能帶人。
見姑娘只顧走,不說話,張上接著問:“要不你再錘兩下?”
話沒說完,拳頭就上來了……
張同學深刻懷疑,自己有受虐潛質……這嘴賤的,又挨兩拳。
“爽夠了吧?”見姑娘氣場平緩下來,是真消氣了,張上問。
“哦。”淡淡的回答,卻陡然發覺哪裡不對勁。“嗯?你說什麽?”
“……”張上沒敢再說一次。“我說……你消氣了吧?”
“沒有!”
“……”女人就是善變。
這時,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黃昏漸漸謝去,夜幕漫卷鋪開。
“天快黑了,我請你吃飯吧,吃了再回。”張上表達誠意。
“我媽說,晚上不準和男同學獨處。”何姑娘想也不想地回答。
這話,給了靦腆點的男孩,真就轉身走了。
可張上不是這種。
“我媽也說,晚上不準和女同學獨處。”見姑娘抬頭注視他,頓了頓說:“對象除外。”
“……”這個回答,駁得何姑娘無話可說。
並且,很滿意,還突然有點佩服張上,這嘴皮子,這不要臉……
“想吃什麽?燒烤,還是刷羊肉,還是炒菜?”
“我沒帶錢。”姑娘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帶了。”
“隨你,什麽都行。”
“那去西苑門口吃烤串。”張上做出決定。
西苑離二中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鍾,近便,吃完還能去公園逛逛,陶冶感情。
西苑門口是個小廣場,地處寬闊,卻被推燒烤車的小販們佔了。
像大排檔似的,一字排開,各種方式的燒烤,烤串,豆腐串,煮串,足有二十家,是太谷的一道風景。
鎖好自行車,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較乾淨衛生,老板娘又顯和藹的,帶姑娘來到燒烤攤前。
“先來五塊的豆腐串。”這是張上的經驗,味道好不好,吃豆腐串能探其概。
接著,很自然地用手摟住姑娘的肩膀,兩人並肩子站一塊,像情侶一樣。
“想吃什麽?”張上低頭問。
“隨便。”
“所有的,各樣的,都來一份。”張上吩咐老板娘說。
他懂何婷婷的心意,在姑娘的認知裡,兩人都剛上高中,又不掙錢,花銷全靠家長給。
聰明的姑娘,不會掏男朋友的腰包。
隨便,是她給的台階。
這話,讓張上想起一件事。
那年,張上23歲,大專剛畢業,何婷婷找他借過錢,那時她已有了對象。
說是把新學期的學費借給舍友急用了,結果要交學費,又聯系不到人。
她又不好和家裡再要,只能四處借。
當時張上開玩笑問了一句“這事該你對象頂上啊。”
姑娘微信裡直接回了一句“我不花他的錢,也不想和他有任何錢上的瓜葛。”
戀愛就是戀愛,不參雜任何東西,就這麽單純。
……
見張上失神,何婷婷用手臂輕輕頂了頂他的腰。
老板娘沒見過這種土豪點法,她這有30種,都來,錢可不便宜,提醒說:“都來一份?”
“對,多少錢?”說著,張上就要付錢。
這是他多少年來的習慣,吃東西,先給錢,後吃。
“你能吃這麽多?”姑娘對老板娘連連揮手,示意不要,同時問張上。
“吃不了就帶走唄。”
“行吧。”姑娘不能再說什麽。
老板娘見同意了,拿計算器讀讀讀一陣按,96塊,對於這個年代的學生,真的很貴了。
張上從兜裡掏張紅色毛爺爺,嶄新的,遞上。
收了找零,和姑娘坐在板凳上等。
“我和你說件事。”何姑娘湊過來,看著張上說。
“嗯,說吧。”
“以後不要這麽花錢。”那雙清澈眼眸裡的認真,是人世間最最純潔的窗。
這話,令張上的動作突然定格了一下,隨後笑著說:“好。”
“孺子可教也。”
姑娘也笑著,聲音像動聽的泉水,很開懷。
大概是張上在看著,何婷婷吃東西很文靜,嘴巴張得小小的,吃兩口,擦擦嘴。
“飽了?”其實張上沒吃多少,他一向不太喜歡吃這個。
“嗯。”姑娘把桌上用過地衛生紙,全都仍在垃圾桶裡。
這堆吃的,看上去點了很多串,吃起來卻不那麽滿。
“走吧,西苑裡逛逛。”張上說。
“好。”姑娘站起來,背好書包,輕輕踮了兩下腳,調理背帶的距離,和書包裡東西的重量。
一進西苑門,就是圓形的大噴泉。
到了晚上,到了夏天,會一直開著,水能直線衝起很高,水珠落下,飄散很遠,令路過的行人感覺清涼。
公園裡人不少,沿著平滑的石磚路走,都是晚上出來散步的,繞在池塘邊,聊著,走著。
“你中考考了多少分?”
何婷婷一直很關心這事。
“360。”
張上如實回答,知道姑娘想問什麽。
“那你……說你能上一中?”很小心地問。
今年太谷一中的錄取分數線,628分,張上只夠人家的一半,這種學生肯定不收。
想到張志偉求人的模樣,張上有些淒慘的笑笑,說:“上是上了,只是有點苦。”
“你真上一中了?”姑娘還是不太信。
怎麽可能呢?
太谷人心中的驕傲,可以光宗耀祖的學校,自己三年刻苦學習,考了596分,只能上個二中。
但對張上來講,卻說上就能上……落差有點大。
盡管,這人是她男朋友。
“確定上了,還是好班。”
張上說著,突然有些懂老爸的心了,為什麽非得讓他上一中,那種顯擺地話,帶給人的虛榮感,確實很有面子。
風光的背後,不是滄桑就是肮髒,一中是上了,可又求人,又砸錢,雖然這錢是砸著出氣來著……
“好吧,我應該高興才對。”何婷婷松了口氣,自語地說。
繞池塘走了一陣,溜過食,張上說:“咱們去玩船吧。”
西苑的池塘很大,水裡有商家弄了遊船,外殼像動物的形狀,兩邊掏個窟窿當門。
除了門,前後都是封閉的,一艘只能坐兩到四個人。
想讓船走,得用腳蹬,像自行車那樣,蹬著走。
十塊錢,半小時。
被張上拉著,不容反駁地,交錢,上船。
只有他們兩個人。
很自然的並肩子,何婷婷把書包放在對面的座上,腳踩踏板,船就走了。
見張上不蹬踏板,姑娘偏頭看……好近,他瘦了好多。
卻見張同學從上往下,從自己領口往裡面,好像正揣摩著什麽。
即使是男朋友,被這樣看還是很害羞,順手去掐張上的腰,恨恨地:“看夠了……沒有?”
“沒……”眼神動都不動。
人怎麽可以這樣無恥……
“你……覺得……好看麽?”其實何姑娘還是有些驕傲的,最起碼,最基本,有能吸引他的地方。
“好看。”半點猶豫都沒有。
見張上腦袋都快耷拉到自己鎖骨上了,並且,狠命掐他都沒反應,何姑娘突然又佩服了。
“男生是不是都你這個樣子?”頓了頓,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這樣堅強,這樣死皮,這樣鍥而不舍?”
“我這樣的少,一般都直接上手的,沒我這麽有禮貌。”張同學一邊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一邊艱難地用左臂支持在凳上,把身子支起來,胳膊都麻木了,也舍不得少看一眼。
“上手?”姑娘用半秒鍾理解這個詞。“你說地是……使壞吧?”
“差不多吧,男女朋友之間,這樣很正常。”張上敷衍著,努力睜眼看。
終於,艱難地,瞅見那個,小不點了。
“男女朋友都這樣?”
姑娘仔細研究這句話。
兩人相知三年,同桌兩年,雖然暑假才確定關系,但她覺得,他們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想了想,探頭看看船外,最後,牙一咬,下了狠心,顫抖地去拉張上的手,掌心都是汗,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大概是想通了,別人應該的,我們也應該?
有些事情其實不用強求女生,只要感情到了,並且,她真的喜歡你,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咽了口吐沫,慢慢地,不急不緩地,掀起姑娘的衣衫下擺,不敢碰她的肚皮,怕她癢,變了意。
放上去,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手感。
初中剛剛畢業的女生,除非天生的那種波霸,並不會發育得太好……很平。
張上是個心理年齡27歲的成年人, 他和未成年不太一樣……他喜歡小不點……
突然地,完全沒征兆地,何姑娘身子一抖,像抽搐一樣,更像本能地躲閃。
似被碰到了什麽禁忌的地方,耳根子燙得像火燒雲,臉龐變得通紅,出現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不要……”
“嚀嚶……”她從沒有發出過這種聲音。
決定不再縱容張上的撩撥。
抬手,用右手掌卡在他的肘彎處,左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下拉,把那隻邪惡的爪子,從自己衣衫裡推出去……
可張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成年人,興致上來,不太容易退縮,下邊不亮,上邊亮。
姑娘已經拒絕過一次,她不會再拒絕了。
她懂分寸。
口水是什麽味道,今天,她被人喂了個夠……
直到。
“哎,那艘船,你們的時間到了,快點蹬回去。”老板來找了。
並且,語氣有些不太好,又他媽被小年輕喂狗糧了。
驚慌地推開張上,把書包抱在懷裡,像做賊似的,被人家發現了偷東西,何姑娘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囧……
……
“都是因為你。”
回家路上,張上騎車,姑娘在後座上,愛恨交織,甜蜜與窘迫在心。
右手摟著張上的腰,怕掉下車子。
左手空著,已不知第幾次錘他了。
張上就默默騎車,臉上帶著笑,嘴角上揚,這場青春,這次重生,就像在夢裡,那麽值得回味。
“感謝老天,讓我有機會妥善的安置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