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葉凝香這樣一問,慕白才反應過來剛剛他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將葉皇后叫成了小葉子,頓時眼神閃爍,轉過身去,打著哈哈道:“我……我叫你什麽了,我……我不記得了。”
見著葉凝香面上疑惑不解,慕白故意轉移話題道:“對了,今日我還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你寄放到我這裡的人,季北桓。”
在這個世上,像季北桓一樣懂得術法的人屈指可數,就這樣將他殺掉一來是覺得可惜,二來就是對他這大惡人而言太過便宜他。所以那日葉凝香費盡力氣收買獄卒,生生將季北桓從天牢換了出來。
在搭上大明月宮這條線後,這季北桓就被秘密帶到了大明月宮,細算起來,葉凝香已經有好久沒見到季北桓,甚至都到了忘記還有這號人的程度。
大明月宮一處陰暗的地下室內,季北桓斜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睛處依舊纏著繃帶,看不出是睡是醒。
隨著吱呀一聲鐵門開啟的聲音,季北桓的耳朵微微一動,靠在牆壁上的身子艱難地向上直了直。
自從他來到這裡,每日除了個啞巴給他送飯,再沒有其他人出現,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突然感受到陰冷的地下室內來了他從未見到過的生人,季北桓心中竟有種莫名的興奮。
“誰?是誰在那裡?”
季北桓將音量放到了最大,企圖得到對方的回應。
“季先生,這些時日你過得可還算好?”
葉凝香陰笑著,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狡黠,還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葉……葉凝香,你是不是葉凝香?”
季北桓又努力挪動了身子,朝葉凝香聲音發出的方向喊去。
“哦,我竟忘了,季先生如今已經再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葉凝香走到季北桓面前,看著他毫無支撐的雙手雙腳,面上的笑容更甚,話語卻更加陰森駭人。
“被人挑斷手筋腳筋的滋味兒可還好受?”
“葉凝香,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有種你便快些給老子個痛快!”
葉凝香笑而不語,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季北桓幾乎失去理智的咆哮,轉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慕白。
“慕先生,你大費周章帶我來此,不單只是讓我看看季北桓的慘狀吧!”
慕白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俯身,頗有挑逗玩弄意味地摸了摸季北桓的下巴,才緩緩開了口。
“其實啊,我們是來請季先生幫忙的。我們想向季先生尋一個能夠不露痕跡便可要了對方性命的方法。”
聽到葉凝香與這個他從未見過的老者是有求於他,季北桓緊張的心緒突然放松起來,甚至還流露出一種高傲的姿態。
慕白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令他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壓抑冰冷。
“季先生若不想將這法子告知葉皇后,我們也不會強迫你。”慕白環顧四周,繼續道:“這大明月宮的地下室除了陰冷些倒也還算不錯,你放心,在我們的悉心照顧下,我保證你還要在這裡活上三十年。”
作為一個寧肯殺掉無數美少女的性命也要保住一張絕美俊俏臉龐的男人,被人生挖去眼球已是奇恥大辱,如今又被挑斷手筋腳筋扔在這裡,每日與自己的排泄物相伴,季北桓已是日日處在崩潰之中,心中只有著快些死去的念頭。
所以,當慕白提到還要讓季北桓在這裡待上三十年的時候,季北桓剛剛鼓起來的氣勢瞬間乾癟下去,口中竟不受控制地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落到這樣的地步,他也不再畏懼死亡,唯獨害怕的就是終日渾身肮髒地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中任人擺布,沒有希望,更沒有盡頭。
“不……不要,我會告訴你怎麽做,你……你也不要讓我再待在這裡。”
“季先生,怎麽樣才能不露痕跡地要了對方的性命啊?”
葉凝香也俯下身,幾乎都要貼到了季北桓的身上,距離近得都能聽到季北桓那顆因為不安而瘋狂跳動的心臟。
“靖安城南的荒地中有一處無字墓碑,墓碑之下埋藏著一隻小木盒,木盒之中放著一顆半截手指大小的深紫色寶石。這寶石名曰銷魂,是先祖從虛離幻境中帶來的神器。將欲殺之人的一滴血注入寶石之中,寶石便會源源不斷地從那人身體中吸取精元,最後那人便會因為渾身衰竭而亡。”
說完了話,真正失去了利用價值,季北桓竟有些釋然,輕歎了口氣,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你想死?”
看出了季北桓的想法,葉凝香故意發問,接著露出陰險的笑。
“不過我是不會讓你死的,非但不讓你死,還會放了你。我倒是很好奇一個四肢殘廢又瞎了眼的人究竟如何在這世上生存。”
葉凝香與慕白走出地下室好遠都能聽到季北桓的絕命般的嚎叫,叫聲淒慘卻讓她心中舒暢。
這時她才意識到一個十分重要的為題,面色嚴肅,十分鄭重地看著慕白。
“我們要用銷魂寶石去害誰?”
慕白被面具遮住的臉容露出妖豔的笑,一雙本可以魅惑眾生的桃花大眼顯露出濃烈的恨意。
“蕭青羽。”
丞相府內,送走了葉凝香與慕白不久,馮敬之便迎來他等候了許久的人他費勁力氣救下的夏青青。
“青青姑娘,我早在十年前便聽聞凜州有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沒想到竟是過了十年才有緣與你相見。”
說話間,馮敬之竟是很放肆地摸上夏青青的臉頰,這一觸碰令夏青青心中一驚,連連後退。
“青青姑娘怕什麽,日後你我可是要朝夕相處的。”
“青青不過是個容貌盡毀的女人,不值得丞相大人抬愛。”
本以為逃離一個魔爪的夏青青怎麽也想不到其實她是又落入了另一個魔爪。
“我不僅是要愛護你,更要利用你,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葉凝香。”
又是一年春季,萬物複蘇,處處一片生機盎然。這新的一年,瑞國皇宮中卻發生了件大喜事。葉皇后的妹妹葉凝露因受到皇帝寵幸懷了身孕,如今已有三月有余了。因為母以子貴,葉凝露順理成章地成為蕭青羽的女人,被正式冊封為葉妃。
盡管蕭青羽有了屬於他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卻的心情依舊沉悶,抑鬱,除了每日早朝,全部的時間都待在龍華宮,整日與奏折相伴,倒是落下個勤政愛民的好名聲。
再大的罪名總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世人淡忘,蕭青羽便一直等待這一刻。葉凝香在祭天大典上觸怒先祖一事至今已經過去半年,確實是到了應該將她接回皇宮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蕭青羽壓抑許久的心終於感到十分順暢,不再批閱奏折,卻也不提早睡去,只是一個人靜靜坐在龍椅上,等待第二日天亮好去接葉凝香回宮。
安佑寺中,葉凝香雙眉緊蹙,手指不停摩挲銷魂寶石,似乎內心十分不安。
“慕先生,我覺得我們不該再等下去了,蕭青羽是不會主動來見我的。”
“我卻覺得他一定會來,不過讓你去做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情,慕某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蕭青羽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活在這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親眼看著他失去曾擁有的一切。”
這一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蕭青羽帶著高飛還有少量禁衛軍輕車簡從來到安佑寺門口。
半年未見,葉凝香覺得蕭青羽好像蒼老不少,明明還不到三十歲的,眼角竟已經生出了皺紋,雖說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猶在,可是他的面容卻憔悴得讓人心痛。
“凝香參見皇上。”
葉凝香收了收心神,微微低頭朝蕭青羽請安道。
重新見到葉凝香的一瞬,蕭青羽失神的眼眸終於放出光亮,微涼的雙手緊緊握住葉凝香的手,一種從內而外散發出的喜悅將他展現出的疲累一掃而空。
經歷了半年的分別,終於與他心愛的女子相見,蕭青羽沒有一把將葉凝香抱起使勁兒親吻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凝香,朕來接你回家。”
安佑寺外一處隱蔽卻視野開闊的角落,慕白與顧連城正注視著寺中發生的一切。
“公子,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不急,既然蕭青羽已經入局,我們行動的機會便有許多,等到小葉子與蕭青羽出了安佑寺,你再派我們的人出馬便好。”
“是。”
在葉凝香的印象中蕭青羽雖然嘴上總愛掛著笑容,卻永遠都是內斂,陰沉,似乎從不會將心中所想展露給世人。這次相見,葉凝香覺得蕭青羽卻是變了不少,不停地朝葉凝香說話,先前那種高深莫測蕩然無存,嘴角也永遠掛著喜悅的笑。
“凝香,我們快些走,天黑之前就能回到皇宮。朕臨行前已經將你的宮殿好好布置一番,保準你見到會滿意。”
蕭青羽始終沉浸在與葉凝香重逢的喜悅當中, 從前警惕性極強的他竟至始至終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群武功卓絕身形如鬼魅般的人。
“殺!”
突如其來的廝殺聲讓蕭青羽猛然一震,連忙將葉凝香護在身後,拔出長劍準備與迎面殺來的蒙面刺客決一死戰。
“蕭青羽,你毀我家園,害我臣民,今日我們便要為死去的離國臣民復仇。”
領頭的蒙面人字字透著恨意,似乎要將蕭青羽生吞活剝一般。
了解到眼前這些蒙面刺客是前來尋仇的離國人,蕭青羽倒有些釋然,面上流露出從容淡定的神色。
“就憑你們,還要不了我的命。”
要不了蕭青羽的命,卻可以讓蕭青羽流血,只要讓他的血沾染到葉凝香胸前掛著的銷魂寶石,蕭青羽的死亡便成了定局。葉凝香有些緊張地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寶石,呼吸局促,雙眉緊鎖,生怕中途出現什麽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