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慕思唐這個小鬼頭煽風點火,慕夕澤明顯底氣更足,嘴巴也長得更大,身子也貼到了葉凝香的身上。
好吧,不就是喂他吃飯嘛,又不是從前沒喂過,葉凝香一咬牙一跺腳,再次拿起了碗筷。
慕夕澤吃得很慢,好像葉凝香喂給他吃的每一口飯都是靈丹妙藥似的,讓他陶醉得幾乎到了飄飄欲仙的境地。
吃光了整整一大碗飯後,慕夕澤還很不要臉地主動依偎在葉凝香懷中,嚶嚶地朝葉凝香撒了好幾聲嬌才心滿意足地起了身跟著小思唐一塊去玩耍。
夜幕降臨,夏日的寒蟬吱吱呀呀地叫個不停,讓本就心緒不寧的葉凝香更加心煩意亂。
明天,她就要跟著顧連城去找尋鄭權的下落了,若是找到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找不到,那她父親這案子還有機會平反嗎?真正的凶手還有機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嗎?
正當這時,逸王府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下人透過門縫兒謹慎瞧了好久,終於卸下門栓,打開了門。
還未見其人,葉凝香便聽到海棠欣喜若狂的聲音。
“寧王妃,我一聽到逸王殿下派來的人說你與寧王殿下也來了朔州,便片刻都未曾耽擱跑來見你了!”
海棠挺著大肚子,雖然行動艱難,卻也快步朝葉凝香走來。見到即將生產的海棠,一個箭步衝到海棠面前,既興奮又激動。
“海棠姐姐,你怎的還拖著這樣的身子來見我,當心動了胎氣!”
說話間,葉凝香已經將海棠引到了屋內。前些時日與海棠的朝夕相處讓慕夕澤對於海棠產生了極好的印象。看到海棠的一瞬,慕夕澤笑眯眯地跑到海棠跟前,不用自主地摸了摸海棠那比先前還要圓潤幾分的肚子。
接著,他轉頭看向葉凝香,依舊是傻呵呵地笑著說道:“呵呵,寶寶,喜歡。”
他這意思是在說他喜歡小孩子,他想讓葉凝香也像海棠似的生一個孩子?想到這,葉凝香的臉再次不受控制地變得通紅,別過頭去,不敢朝慕夕澤對視。
“呀,他動了!他動了!”海棠指著她的肚子,欣喜若狂道:“我平日裡怎麽撫摸他都不動,今日被寧王殿下這輕輕一摸他竟動了!”
“這說明這孩子與殿下有緣,又很喜歡殿下呢!”
莫小琴拿著一盤水果朝葉凝香與海棠這邊走來,面上也露出個久違的笑。
“按這月份,姐姐這孩子恐怕也就這幾日也該落地了吧!”
葉凝香盤算著海棠懷胎已將近九月,大概過不了幾日,她肚裡這個小家夥就該出世了。
海棠露出個慈愛的笑,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似乎陶醉於孩子降生之後的喜悅。人的心情是會被感染的,原本心煩意亂葉凝香還有依舊沉浸在如墨離世的悲痛不能自拔的莫小琴在看到海棠流露出的喜悅和她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後,先前的愁容也全然消失不見。
這三個命運坎坷的女子圍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吃著水果,賞著月亮,聊著天。
喜悅的聲響傳到了臥於病床之上王璃月的耳朵,她艱難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屋外。耳畔又響起一連串令人心痛的咳嗽聲,葉凝香轉過頭朝著那聲音的源頭望去,果然那聲音是由王璃月發出的。
“你身體不好,吹了風,病該加重了!”
葉凝香就是太心軟,就算是昔日的死對頭,如今變成這般令人心碎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上前規勸。
王璃月卻是絲毫不領情,抬手一揮不僅掙脫了葉凝香迎上來的手臂,還打上了葉凝香的脖頸,也不知道她是哪來這麽大力,只見葉凝香的脖子生生多出一條紅色印記。
海棠也算是嫉惡如仇之輩,見到王璃月這般不識好歹,不顧尊卑上前理論道:“寧王妃好心關心你,你怎能這樣對待她!”接著又輕輕撫了撫葉凝香的脖子,探查她的傷勢如何。
葉凝香握住海棠的手,面上不僅沒有怒意,反而露出淺淺的笑。
“我沒事,姐姐不必動怒。這夏日夜晚涼爽,空氣清新,逸王妃若是想來吹吹風也無可厚非。”
轉頭看向王璃月後,葉凝香微笑道:“不過呢,你穿得這樣單薄自然是不行的,你等等我。”說罷,她便飛快進到臥室取出件厚實的鬥篷,很利索地披到了王璃月的身上。
“我落到今日這般地步,你是不是心裡都高興死了!”
王璃月不再反抗,不過眼中卻刷的流下了淚讓人看了很是心疼。
“雖說你曾經飛揚跋扈,也曾害我受罰,不過說到底我們倒也沒什麽實質性的深仇大恨,不過是兩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葉凝香歎息一聲,想著她們二人經歷的苦難,面露愁容,心情也再次低沉下來。
“不過呢,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你看海棠姐姐苦苦追隨藺將軍這麽多年,如今不也要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看你的夫君不也日日夜夜對你悉心愛護!”
葉凝香雙手撫上王璃月的肩膀,眼神中透露著堅不可摧的力量。
“所以相信我,上天都是公平的,不會將苦難永遠施加到一個人身上,你的病會慢慢好轉,逸王所處的境地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樣一番發自肺腑的言論似乎說進了王璃月的心坎裡,她捂著口鼻,眼中落下大片大片的淚滴。葉凝香知道王璃月雖未朝她說些什麽讚同她的話語,可是她卻是從心底裡認同了她,消除了從前與她留下的芥蒂。
還沒能讓她們的感情更前進一步,王府之外傳來的慌亂徹底打破了先前的一片祥和。
“快跑,快跑啊!端王又派人來攻城了。”
王府之外,不少百姓慌亂奔逃,好像慢了一步就會丟了性命似的。然而此時的朔州城城門緊閉,他們就是跑得再快也是始終出不了這朔州的城門,說到底這是生是死還在於這朔州城能不能守得住。
“這兩個月以來,朔州經常都是這個樣子,開始我們還會心生恐懼,不過如今倒已經習以為常了。”
海棠的反應平靜,好像不覺得外面的慌亂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看著眾人這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葉凝香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不過很快,她們便意識到這一次她們著實低估了端王的這次攻城。
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踉踉蹌蹌地跑進逸王府,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來到逸王面前,聲音虛弱又不連貫,然而葉凝香卻清楚地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
“朔州城……怕是……守不住了,將……將軍讓我告訴王爺快……快些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拚勁全部力氣說完了這句話後,那士兵不舍地閉上了眼,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看來這端王定是來了不少的援軍,否則憑借藺將軍卓絕的治軍才華是絕不會令朔州失手,更不會派人拚死向他們傳信。
而藺將軍是萬分不希望他們這些人落入到端王手中的,否則就算他日後想要重新奪回朔州,有著他們這些籌碼在端王手上,他想要行動也是難上加難。
“快,我們全都換上平常百姓的衣服,趕快離開逸王府。”
逸王並不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慌亂,反而鎮定出奇,一雙眼睛顯示出不可摧毀的堅定。他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看起來就好像只要跟在他身邊,他們這一群人就一定能尋到生路一般。
對於這個命運坎坷的王爺,葉凝香不由得生出一股濃烈的敬佩之心。
街道之上到處是四處奔逃的人,百姓哀嚎之聲不絕於耳,逸王親自將王璃月背在背上,引領著葉凝香等人朝安全之地奔逃。
朔州城西南處有座面積極大的已經廢棄了的酒坊,酒坊地下有個用來藏酒的酒窖。藺士城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特意命人將這地窖加大加深,最終成了一個絕佳的避禍之地。
葉凝香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這地窖中已經擠滿了人,那些似驚弓之鳥的百姓看到準備躲進地窖避難的他們,面上露出極強烈的仇恨之色。
這些人本就極不願意葉凝香他們進來和他們搶地盤的,再瞧瞧逸王背上背著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斷氣的女子,這種抵禦、仇視的心裡更甚,乾脆朝他們怒吼道:“我們不歡迎你們!”“你們快些帶著這病女人走開!”“你們再不走,我們就要動手了!”
逸王不再堅持,朝地窖中人微微一笑,背著王璃月朝酒坊之外走去。看著葉凝香也跟著他走了出來,逸王似乎有些過意不去,歎息道:“其實你們不必跟我出來的,那酒窖隱蔽安全,躲在那裡定不會出現什麽禍患。”
“眼下,那酒窖確實是個最好的避難所,可是若是叛軍真的攻進了城,又很不巧地找到了那酒窖,我們怕是會半點生路都沒有啊!”
這話葉凝香倒不是讓逸王心安才故意說出口的,卻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若是隨便藏身在朔州城的某個角落,叛軍到來時還可四下逃竄,由於目標太過分散,逃脫的機會也就更大。相反,倘若跟著那一群百姓躲在酒窖之中,雖然眼下心安,但一旦被叛軍發現,那就存在一鍋端的可能。
“如今我們該往哪裡去?”
一直悶著不開口的顧連城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氣來。
逸王笑了笑,面上依舊是從容不迫,淡定自若,“只要不回逸王府,去哪裡都好。”
是啊,只要不被叛軍認出他們的真實身份,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突然之間,海棠面容猙獰,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其實他們剛剛離開逸王府時,葉凝香便察覺到海棠的異樣,當時以為她是擔心藺將軍的安危才會面色難看,並沒想到其他事情上去,如今回想起來,卻是她又一次粗心大意了。
海棠緊捂著腹部,不知所措地望著葉凝香,好一會兒才開了口:“凝香,我……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