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慕夕澤的陪伴,葉凝香這一夜睡得很踏實,睜眼時發現慕夕澤就在自己身後,雙手依舊輕輕攬著自己的腰肢。他還沒有醒來,那雙極具魅惑力的桃花眼上的長睫毛,微微上揚,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是那麽迷人,讓人春心蕩漾。
明明是嚴冬,可是看到這幅模樣的慕夕澤,葉凝香覺得心裡暖洋洋的,不自覺地伸手去觸碰了下慕夕澤的臉頰,白皙的,嫩滑的,溫熱的臉頰。
慕夕澤大概是感覺到臉上多出了什麽東西,不自覺地微微搖了下頭,葉凝香嚇得趕緊將手撤回,隻覺得胸口有隻小鹿不停亂撞。
這時有一種聲音突然闖入葉凝香的耳邊,“他是凶手,他是謀害你全家的凶手!”
她在做什麽,她竟然被慕夕澤吸引得忘記自己是誰,主動去摸他的臉,主動沉醉於他的美色與魅力之中。葉凝香恨自己,死去的親人都在九泉之下看著自己,自己卻時刻被仇人牽動著心,甚至不自覺地主動撩撥他。
想到這,葉凝香不禁眼泛淚光,眼圈發紅,微微轉身,完全避開慕夕澤的面容。
大概是這轉身有些猛烈,驚醒了原本還在睡夢中的慕夕澤。
“小葉子,你醒啦!”慕夕澤慵懶地掙開雙眼,抱著葉凝香的手臂更緊了緊。
“嗯。”葉凝香十分冷淡地回答,然後下意識地掙脫開慕夕澤的手臂。
“你,你現在已經恢復了王位,再在我這奴婢的屋裡待著不合規矩,還是快些回到你自己房間裡吧!”葉凝香語氣冷淡,明顯是在給慕夕澤下逐客令,而且因為身份的緣故,慕夕澤以後也不應該來她的房間。
慕夕澤的面上閃過一絲悲傷,隨即便微笑道:“對不起,是我失了規矩。”
說完,慕夕澤便起身朝門外走去。雖然慕夕澤的面上掛著笑,可是葉凝香覺得他的心中好似無比悲涼,那樣瘦削、單薄的背影在凜冽的寒風中是那樣的孤單、落寞。
葉凝香歎了口氣,心情比先前更是低落,緩緩走到門邊,關上門。
就在關門的一刹那,葉凝香聽到院中似乎突然衝進很多人,他們的腳步迅速又整齊,落到地面上可以清楚地聽到鏗鏘有力又很有節奏的聲響。
是誰呢,誰會在一大早突然闖進寧王府,而且還是一大群人。
葉凝香好奇地打開門,只見一隊身穿鎧甲,手拿長刀的士兵已將她的門口圍個水泄不通,而剛剛走出門外的慕夕澤也同樣被這些士兵緊緊包圍著。
葉凝香剛想問發生了什麽事,只聽很遠之處似乎傳來鍾聲,那鍾聲遼遠、空靈,卻讓人震顫甚至心痛,那是皇宮傳來的只有皇帝殯天才會敲響的喪鍾。
皇帝歸天了。服下慕夕澤求來的起死回生藥後,原本已經完全康復的皇帝竟然毫無預兆地歸天了。
葉凝香望著慕夕澤的背影,卻不禁為他心疼,聽到這樣的鍾聲,他此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是不是也會如自己親人離世時那般的痛苦,那般的哀慟?
為首的士兵毫不講情面地怒斥道:“寧王殿下,你以毒藥謀害陛下,下官奉太后懿旨即刻將你捉拿歸案,押入天牢候審。還望殿下配合!”
“藥是我給皇上吃的,要抓就抓我一人就好,何必為難一個小丫頭!”慕夕澤的聲音很低沉,有些音階似乎說的不太穩當,就好像是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又不得不說話的感覺一樣。
“這是太后的旨意,太后特意囑咐一定要將這丫頭一同抓捕歸案,她平日裡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你若是主犯,她一定是從犯。”那長官語氣堅硬,絲毫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這時,慕夕澤緩緩回過頭,正對上葉凝香的雙眼,此時的他面容憔悴,沒有半點精氣神,好像除了深受親人離世之痛之外還遭受了什麽巨大打擊似的。
“小葉子,對不起,要害你受苦了。”盡管慕夕澤很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無比低沉還微微發抖的聲音再次出賣了他。
大概是太想安慰安慰他,葉凝香勉強擠出個笑說道:“你不說我是你的眼睛嗎,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說完,葉凝香就後悔了,真是頭腦一熱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想要安慰人也不用說這樣的話安慰他吧!
聽到葉凝香這樣說,慕夕澤好像突然活過來一樣,眼中煥發著生機,之前悲傷絕望的神情也一掃而空。接著他恭敬地對來抓他的長官說:“大人,我想回屋拿件東西,再雖你們去,好不好?”
那長官知道皇上生前複了慕夕澤的王爵,又將兵符給了他,今日雖被人扣上了謀殺皇上的帽子,可是今後他是生是死還不好說,若是日後他僥幸脫了罪,自己的日子便不會好過了,不過是拿件東西,還是給他個面子吧!
“王爺盡管去,我們跟在您身邊就好。”
“謝謝你。”慕夕澤很有禮貌地回應道,接著便快步走進了他的居室,然後直奔他的衣櫃走去。衣櫃下層有個大抽屜,慕夕澤熟練地拉開抽屜,裡面是一件十分厚實的黑色大氅。
接著,慕夕澤取出大氅,走到葉凝香身邊,先用手摸了摸葉凝香的肩膀,找準位置,之後便很溫柔地將大氅披到了葉凝香的身上。
“王爺,你這是幹什麽,凝香不冷!”葉凝香一邊說,一邊將大氅脫下。
“你這燒剛退,天牢陰冷,不披件大衣,你怕是又要燒起來了。這大氅是珍稀的紫貂皮製成的,很有抗寒的作用,你就乖乖穿上它吧!省得這些人白白跟我折騰一趟。”
葉凝香覺得這個時候還是順著慕夕澤的心意比較好,這樣至少讓他傷痕累累的心暫時得到一些安慰。
大概是見慕夕澤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領隊的長官用低沉但很有氣勢的語調說道:“寧王殿下,請吧!”
葉凝香和慕夕澤在眾士兵的緊緊包圍下慢慢走出寧王府,只是剛出了寧王府,葉凝香便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先是大驚,然後是大怒,“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慕夕澤隱隱覺得王府外面好像聚集一些人,但是麗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后搞出這麽大動靜,來幾個圍觀的人也不足為奇,為何葉凝香反應如此劇烈?
“發生了什麽事?”慕夕澤轉頭朝葉凝香小聲說道。
葉凝香覺得難以說出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那長官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留,很直接地說道:“太后說寧王府距離大理寺路途遙遠,特意為殿下準備了車馬。”
聽了那人的話,慕夕澤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然後故意問道:“是不是敞篷的,通透性很好那種?”
沒想到慕夕澤會這樣很不嚴肅地問話,那長官一時語塞,隻嗯了一下以示回應。
“王爺,奴婢聽說這麗妃娘娘與你關系向來很好,她怎會如此對你?”葉凝香忍不住問道,心裡還覺得應該是有人陷害麗妃,因為麗妃她前世是接觸過的,是個心地善良又極好相處的女人。
慕夕澤冷笑了一聲道:“麗妃是麗妃,太后是太后,任何人在權利面前都會改變的。”
說完,慕夕澤又憑空摸了兩下找到了葉凝香的臉,然後一手撫著她的腰,一手擋著她的臉,朝囚車走去。
葉凝香被慕夕澤弄得很不好意思,將慕夕澤擋在自己臉前的手臂拉下來,說道:“你,你不要這樣,擋住我眼睛了。”
“哦,那我低一點。我已經是臭名遠揚,再加上樣貌俊美,讓人家看了也就看了,你就不同了,還沒嫁人的黃花丫頭在這萬眾矚目下遊街示眾終歸不好,能擋一點是一點。”
說這話時,慕夕澤竟然在笑,是那種又能為葉凝香做些事情的心滿意足般的笑。
葉凝香不再反抗,任由慕夕澤以這種奇怪的姿勢將自己帶上了囚車,接著就是落鎖的聲音,他們二人便牢牢困在這並不十分寬敞的囚車之中。
見到慕夕澤安然上了車,那領隊的長官不自覺地長舒了一口氣,因為七年前他經歷的一件事讓他一生難忘。
那時他剛當上禁衛軍沒多久,在崔護軍手下做事,剛巧目睹了滿身血跡的慕夕澤,那時的慕夕澤雙目還沒有失明,武藝也十分高強。慕夕澤眼中的殺意還有他推著的棺材裡的已經腐爛的頭顱足足害他做了一年的噩夢。
接到這樣的命令,他的心中萬分忐忑,卻必須裝出一副十分強勢的態度給手下的人看,著實難得要命。他覺得自己的額間莫名地有些發癢,伸手摸上去,竟是一層冷汗匯成了汗滴正從額間流下。還好,一切順利!
囚車內,慕夕澤故意將葉凝香的頭壓低,緊緊摟在懷中,生怕葉凝香的臉被那些圍觀的老百姓看去。他知道葉凝香向來臉皮比較薄,最受不了別人的閑言碎語,於是安慰道:“小葉子,你就將頭埋到我懷裡,這樣看不到那些指指點點的人,心裡就會好受多了。”
葉凝香藏到慕夕澤懷裡,聲音也因為衣服的阻隔而變得發悶,“我到有些羨慕起你來,什麽都看不到,便什麽都不會想,什麽都不會在意。不像我,若是這囚車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估計就得羞死在這車裡了。”
慕夕澤聽了葉凝香的話,覺得此刻的葉凝香一定非常可愛,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覺得自己笑得不合時宜,繼續說道:“哦,這個時候不該笑的。”
接著,二人沉默一會兒沒有說話,葉凝香覺得這些士兵好像故意多走路,延長遊街的時間,好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慕夕澤就是那個弑君殺父的大惡人,心中不覺很是憤懣。
然而葉凝香這一路上卻發現另一件怪事:慕夕澤怎麽沒有心跳。
在心中疑惑了好久,葉凝香終於開口問出了這個有些滑稽的問題:“王爺,你,你怎麽沒有心跳。”
慕夕澤睜大雙眼,然後本能地向後退了退,大概是意識到反應似乎有些不自然,於是笑了笑說道:“胡說,人怎麽能沒心跳呢?不信,你摸摸看。”說話間慕夕澤已經將手腕遞到葉凝香面前。
葉凝香竟真上去摸慕夕澤的脈搏,雖然有些微弱,可還是很有節奏地跳動著,真是被這遊街搞得精神都不正常了。
接著葉凝香很自然地又靠到慕夕澤懷裡,慕夕澤卻很自然地將葉凝香從左胸轉移到右胸,然後用比較嬌嗔的語氣說道:“小葉子,你該減肥了,才靠了這一會兒,我這左臂都酥麻了。”
這時葉凝香突然想起先前慕夕澤為了就自己左肩受的傷,於是並未多說話,轉了個方向,靠到了慕夕澤的右胸上。
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遊街,葉凝香和慕夕澤的囚車終於駛到了大理寺。在大理寺大門外迎接他們的是個大概二十五六歲,面容俊俏卻不失沉穩的年輕人。
那人很恭敬地朝慕夕澤鞠了一躬然後說道:“下官大理寺少卿魏詢,在此等候多時了,還請王爺還有這位姑娘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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