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凰一行人進入青溟山已是第二日中午,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射到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束,為本就自帶仙氣的青溟山更添了一股神秘。
蘇凰與其他人一樣從車上下來步行上山。許是剛下過雨,山路泥濘濕滑,蘇凰一路跌跌撞撞,等到如歌皇后墓地處時,蘇凰鞋上的泥土已經漫過腳踝,頭髮也變得凌亂不堪,樣子看起來十分狼狽。
慕夕澤瞟了蘇凰一眼說道:“看來你這富家小姐之前也沒走過這樣的山路,這瓶水拿著,到那邊沒人處換件衣服,簡單梳妝一下。”
蘇凰接過水瓶,順從地點了點頭。
蘇凰梳妝完畢,看到慕夕澤正獨自清理如歌皇后的墓地,每個角落的灰塵都清理得十分仔細。
突然,慕夕澤抬了頭,對著那身著華麗道袍的人似笑非笑地說:“北淵國師也是想來祭拜家母嗎?”他的面色突然一沉,繼續說道:“若不是,還望國師帶著你的人去山下等候。”
那道士面露不悅,卻也不再辯解,領著那兩個小道童朝山下走去。
慕夕澤點了一炷香,插在皇后墓前,雙膝跪地,許久都不說話,隻是安靜地跪在那裡。蘇凰覺得心中有愧,也點了柱香,跪到了慕夕澤身旁。
蘇凰朝墓碑拜了拜,說道:“蘇凰知道家父有愧於您,更有愧於夕澤,蘇凰願用一生時間償還,願您在九泉之下能夠心安!”起身時蘇凰看見慕夕澤正凝視自己,眼神中流露著說不出的情感。
慕夕澤也站起來,斂去之前嚴肅的神情說道:“大家跟我往裡走,再走個半裡路就該到草舍了,今夜我們便在那裡休息,明日一早回府。”
蘇凰到達草舍正是夕陽西下,草舍前是一片清澈見底卻又如鏡面一樣的湖。落日的余暉照在湖面,像是一粒粒金子鋪灑在湖面上閃閃發光,站在湖邊可以看到天邊的晚霞將青溟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好似置身夢境一般。
蘇凰正醉心於這裡出塵的景致,卻被背後傳來的話語打斷。
“我出生在這裡,也是這樣的時刻,青溟山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刻。”慕夕澤站在她身後說,眼底竟藏著淡淡的笑意,卻有飽含了對過往的思念。
“所以,母親為我取名夕澤,夕陽西下的湖邊。”慕夕澤往前走了兩步,很俏皮地往湖裡扔了兩三個石子,石子在湖面上跳了幾下才跌進湖底。“我五歲之前一直生活在這裡,我從兩歲起便記事了,所以到現在也還記得許多與母親在一起的記憶。”慕夕澤眼角竟有些濕潤了,“那真是一段無拘無束的歲月!”
慕夕澤離開後,蘇凰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今日慕夕澤對她說的話尤其地多,之前的敵意似乎也淡了不少。可是看到他那孤單落寞的神情,蘇凰又更加覺得愧疚,如果不是父親,慕夕澤就可以在母親的愛護下快樂地長大,就不會小小年紀獨自在深宮的漩渦中孤獨求生,落下滿身傷痕。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這些仇怨,慕夕澤會不會就能愛上她,就能如其他丈夫一樣將妻子寵在手心裡,焐在心尖上。或許他不會愛上她,卻也斷然不會來招惹她,那樣的話,她對他就會徹底死心,然後過些年重新尋個對自己好的男人過一輩子。
不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情最終隻能按著既定的軌跡不斷向前演進。
在青溟山中的一整夜,蘇凰的心中都想著事,以至於早上起來時她的心情已經沉重壓抑到了極點。蘇凰聽人講青溟山的景色甚是優美,於是在天剛剛亮的時分走出草舍準備憑借這宜人的景致衝刷她壓抑的心緒。
站在青蔥的草地上,感受清晨透過樹葉射下來的第一縷陽光,蘇凰覺得空氣裡都夾雜著露水甘甜的味道,令人愜意,令人安寧。
過了一會兒,蘇凰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是味道不對。
是人的味道,還是陌生人。
是刺客。
蘇凰拚盡全力朝他們暫住的草舍跑去,不過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蘇凰按照來時的路線跑了許久,都不見草舍和那片湖泊的蹤跡。
人慌則亂,正當蘇凰萬分驚恐時,一個刺客手提長刀,拚了力氣朝蘇凰砍來,蘇凰用力在地上滾了兩圈,那長刀還是砍傷了蘇凰的左腿。只見第二刀徑直朝蘇凰脖頸砍去,蘇凰緊閉雙眼等待死亡降臨,接著卻聽到長刀落地的聲音。從刀口下將自己救下的正是那個慕夕澤吩咐要遠離的人,離國國師季北淵。
季北淵帶著兩個道童奮力抵抗,奈何刺客人數太多,勉強能打個平手。“快跑!”季北淵大喊一聲。
蘇凰拖著受傷的腿費力地朝林中跑去,蘇凰能夠感到左小腿中不斷有溫熱的液體滲出,甚至能聞到些許腥鹹。蘇凰顧不得疼痛,依舊拚了命的奔跑,她覺得刺客就在自己身後,越來越近。
終於跑出了樹林,平坦的地段更適合她現在這樣傷殘的腿,蘇凰松了口氣。這時,蘇凰發現刺客也衝出樹林,朝她逼近,她不敢懈怠,繼續向前狂奔。
不過上天好像跟她開了個玩笑,拿她的命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前面,沒有路了。
“跑啊,你倒是跑啊!”一名刺客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道。
其余的刺客也扛著刀,不緊不慢地朝蘇凰走來。
蘇凰又往後退了幾步,幾顆碎石因為蘇凰的踩踏滑落懸崖,卻再沒聽見碎石落地的聲音。蘇凰心一橫,猛一轉身跳下了懸崖。
蘇凰以難以預估的速度向下墜,心髒因為重力的衝擊顫抖得幾乎破裂開來,正當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臂攬住了蘇凰的後腰。蘇凰猛地睜開眼,眼前這個摟住自己的人竟是慕夕澤。
慕夕澤左手執劍順著山崖的石壁向下滑,終於在一處山石縫隙中將劍插進,蘇凰與慕夕澤才停止下落。此時的蘇凰已昏倒在慕夕澤肩旁,失去了意識。
快跑,快跑,刺客就要追上來了,蘇凰拚盡全力奔跑,卻怎麽也跑不快,眼見著刺客將自己圍困。蘇凰驚恐得連話都說不出,只見一刺客長刀一揮砍向了自己的脖子。
蘇凰眼睛一閉,再一睜開確是身置另一處地方,這裡沒有刺客,沒有追殺,安靜得可以聽到叢林中的鳥叫,可以聞到夾雜著野花香氣的泥土的芬芳。只見眼前一座茅屋中正燃起些許炊煙。
“娘子,來吃晚飯啦!”屋內傳出熟悉的聲音,再看從茅屋走出來的人,蘇凰不禁一愣,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夕澤。
“娘子,還愣著幹嘛!”夕澤上前挽住蘇凰,將她拉進屋,繼續說道:“娘子,你懷了身孕,要多休息,我為你燉了雞湯,要趁熱喝!”
蘇凰有些發蒙,再看看自己的肚子, 剛剛還癟癟的肚子,現在竟似懷了六七個月身孕。蘇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慕夕澤十分溫順和藹地盛了碗雞湯遞給蘇凰,蘇凰覺得就算這是夢,也是個美夢,能親手吃到夕澤為自己煲的湯簡直是她一生的夢想。
蘇凰幸福地笑了笑,大口吃起雞湯來,再一抬頭看到慕夕澤也在笑,不過這笑很快就僵在臉上。上一刻還溫潤可人的臉,此刻竟變得面目猙獰,滿臉疤痕與鮮血,如果沒看到之前的慕夕澤,根本無法想象坐在蘇凰面前的是個人。那人手上長出了十寸長的類似怪獸一樣的指甲,那一雙大手正朝蘇凰伸來。
蘇凰緊閉雙眼,大叫一聲,再一睜眼,卻發現自己竟回到自己家中。最愛的小弟正在院內玩耍,母親正在客廳秀手帕,時不時還抬眼看看自己和小武,父親也悠閑地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
“爹,娘”蘇凰開心地叫道。
等到蘇凰走上前,眼前的親人竟突然變得鮮血淋淋,有些不太親近的親戚竟也出現在蘇凰面前。
他們滿布鮮血,面目可憎,好似惡鬼索命般朝蘇凰撲來,蘇凰驚得趕緊朝外跑,隱約聽到他們喊著“你是凶手!”“是你殺了我們!”
蘇凰不停地跑,追她的人始終不停歇。不同變換的場景,不同要殺她的人,這裡究竟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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