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慕夕澤什麽時候才能重新變回人身,又害怕慕夕澤一個人在山洞中甚是寂寞,葉凝香乾脆回了王府帶了些衣物以及生活必需用品,打算在這簡陋的山洞陪著慕夕澤常住。
自從那日領著葉凝香來山洞尋慕夕澤,如墨便很合事宜地再也沒出現過這個小山洞,沒有了外人的干擾,葉凝香和慕夕澤倒是很愜意地過起了只有他二人的歡樂世界。
葉凝香在洞中支起了大鍋,搭起了床板,每日做的事無非就是幫著慕夕澤換傷藥,還有就是做最有營養的食物好讓慕夕澤心口處那個空蕩蕩的位置趕緊長出新的小心臟。
開始的時候葉凝香還因為慕夕澤丟了心臟,又滿頭白發,還長著六條尾巴而稍稍有些懼怕,不過看得久了便覺得他這般模樣也是英俊非常,倒是有種自帶的仙氣兒在慕夕澤的身邊縈繞,而那張原本俊俏的臉龐也因為狐族獨有的魅力而變得更加妖嬈、驚豔。
不過最實用的當屬他那六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啦!夜晚,深洞陰冷,葉凝香總喜歡將四五條尾巴搭在她的身上當被子用,然後再將一條腦袋下面當枕頭,活生生的尾巴就是同那些已經死了的動物皮毛不同,永遠都是暖洋洋的,而且還很柔軟。
每天早上起來,葉凝香總能瞧見慕夕澤瞪著一雙桃花大眼,似乎有些鬧情緒似的看著自己,然後連忙起身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尾巴壓疼了,你看看你這尾巴還能活動不?”
每每這樣說,慕夕澤總是寵溺一笑,然後似乎很自豪地擺弄著被葉凝香壓了一夜的尾巴,意思在說:你看它多頑強,被你壓了一夜還這麽靈活自如!
這樣愜意的小日子一直持續了半個月,這一天早上,葉凝香是被凍醒的,因為那些原本應該蓋在她身上的尾巴全都不見了。大概是尾巴不受控制地收了回去,慕夕澤似乎覺得很是舒暢,正躺在葉凝香旁邊呼呼地睡著大覺。
葉凝香既欣喜,又難過,最後還是輕輕拍了拍慕夕澤的臉頰,將慕夕澤叫醒。
“夕澤,醒醒。”
慕夕澤費了好大勁兒睜開了桃花眼,迷離地望著葉凝香,話語中透著不想起床的慵懶,“嗯,好奇怪啊,今日我竟睡得這樣香。”
說完這話,慕夕澤似乎也察覺到什麽異常,瞬間瞪大了雙眼,身上的每個細胞都散發著興奮。
“我的尾巴回去啦!”
看著慕夕澤這樣欣喜,葉凝香倒有些鬧情緒,撅著嘴巴道:“看來你倒是很喜歡變回現在的模樣啊,這樣你就可以早點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了是不是?”
慕夕澤輕點了下葉凝香的鼻尖,嘴像抹了蜜似的甜的不要命,“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屬於我,我的世界裡只有你一個。”說完,他又怎一聲偷吻了葉凝香的臉頰,然後一臉行動得逞的模樣,得意地看著被他調戲了的葉凝香。
等到慕夕澤的頭髮也重新恢復成黑色,他二人收拾好行裝似乎有些不舍地下了山。
秉著低調行事的作風,慕夕澤親自駕著輛驢車,載著葉凝香還有那些生活必需品一路從山上駛到了靖安城。
大概從前收了慕夕澤贈與的三片金葉子的緣故,許記餛飩攤的許老太這次見到慕夕澤沒有絲毫恐懼,非但沒有恐懼,她還主動笑著迎上葉凝香和慕夕澤的驢車,好像從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感激之情似的,熱情地招待他們到她的攤上吃餛飩,而且不收費。
在這一大碗冒著熱氣的大餡兒餛飩上桌後,原本並不覺得餓的葉凝香肚子很合事宜地咕咕叫個不停,一雙充滿渴望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餛飩,接著啊嗚一口將一隻冒著熱氣的餛飩吞下了肚兒,隨後做出個滿足、陶醉的神情。
這次回城,葉凝香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開始還沒覺察到,可是當她和慕夕澤坐在這餛飩攤吃了一會兒後,她終於覺察到這不同之處。
是流民。靖安城,本該是離國最繁華的城池,卻在這短短半月的時間匯聚了不計其數的流民。
而此時,葉凝香的旁邊正站著兩個髒兮兮的半大孩子,孩子們用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兒盯盯地看著被葉凝香吃到見底的餛飩。
覺得這樣被人看著很不好意思,葉凝香放下碗筷,看了看旁邊的小孩兒,有些不情願地說道:“要吃嗎?”
誰料那兩個小孩兒毫無禮貌地拿起筷子,接著葉凝香剩下的餛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而始終一言不發的慕夕澤也被這兩個小孩兒搶了餛飩。
別處的流民瞧見這裡有免費的吃食,紛紛湊到葉凝香身邊同樣是以渴望的小眼神兒望著她。
最後的結局就是慕夕澤花了一片金葉子將許老太剩余的餛飩全部包下,免費贈給這些流民吃。
攀談詢問間,葉凝香得知這些流民都是凜州方向流竄過來的。一個月前,凜州突然爆發了嚴重的瘟疫,只要感染便無一生還,這些個流民便是害怕自己被傳上瘟疫,而提早逃出凜州,逃難到這裡的。
然而由於朝廷對於逃跑流民的控制不當,許多已經染了瘟疫的百姓也跟著逃難到離國各地,最終導致離國流民四起,瘟疫橫生。想不到短短半月,離國竟已處在水深火熱的境地。
王府之中,葉老爹穿戴整齊,老早就在正門口等候葉凝香的回歸,而距離葉老爹最近的人不是葉劉氏也不是葉凝露,而是大理寺卿魏詢。
見到葉凝香的那一刻,魏詢絲毫不加控制地奔向葉凝香,雙手還撫上葉凝香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的愛意就連個陌生人都能看個通透。
“凝香,你可算安然回來了。”
見著慕夕澤就在自己旁邊,葉凝香對於魏詢這多少有些出格的舉動有些尷尬,笑了笑道:“多謝魏兄關心。”
說完這話,葉凝香便擁著葉老爹朝府內走去,不想慕夕澤卻站在魏詢面前不動地方,不過他的鼻子卻一直在動,好像一直小狗兒不停在聞魏詢身上的氣味兒。
看到慕夕澤這般有點不像人類的出格行為,葉凝香以手撫面,尷尬萬分,一把將慕夕澤拉到自己身邊,苦笑著賠禮道:“呵呵,我夫君受了傷,腦子還沒恢復正常,若是他冒犯了你,你可莫要見怪。”
聽到葉凝香稱呼慕夕澤為夫君,魏詢心中一顫,面上閃現難以控制的憂傷,強忍著微笑地回應道:“魏詢怎會怪罪王爺!”
說這話時,魏詢泛著憂傷的雙眼正好對上慕夕澤看向他的別具深意的桃花眼,那樣的眼睛似乎在向魏詢宣告他慕夕澤已經知曉了魏詢多年隱藏的,從無人知曉的他的秘密。
魏詢當即扭過頭,避開了慕夕澤的視線,眼底閃現出微不可察的不安。
葉凝香從魏詢的口中得知她不在的這段時日發生了好多事。
丹陽公主懷了身孕,準備強行將秦驍帶回龜須完婚。皇帝慕景沅新寵幸一個名叫蕭青羽的男人,幾乎事事都聽從蕭青羽的安排。先前的國師被慕景沅罷免,新任國師竟是陷害葉凝香的季北桓。凜州瘟疫擴展迅速,已經向整個離國蔓延,朝廷對於此事還無半點頭緒。
聽了魏詢的描述,葉凝香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覺著近來發生的震驚朝野的大事似乎都是有預謀的,就連此次的瘟疫似乎都像有人操控一般,否則又怎麽會有這麽多流民湧出,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突然染病,又怎麽會有這麽多染了病的流民逃竄到離國的各個角落?
而按照葉凝香的推測,這一連串事件的最終策劃者極有可能是蕭青羽,而那個變態季北桓極有可能也被蕭青羽收買。
一下子湧入腦中太多事,攪得葉凝香心緒煩亂不得安生。倒是一旁的慕夕澤心緒從容淡定,並不因為這些亂事兒受到半點干擾。
在慕夕澤的影響下,葉凝香也漸漸放松下來,內心寬慰自己:就算心中急破了天,你既不能要了蕭青羽的命,又不能馬上飛到凜州探查究竟,倒不如偷得半日閑好好放松放松,況且晚上丹陽還要帶著秦驍過來吃告別餐,總是這樣情緒低落終歸是不好。
這天太陽還未落山,葉凝香便在廚子阿康身邊打下手,著手準備晚上送別丹陽和秦驍的告別餐。這兩個人一個是慕夕澤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慕夕澤視作親妹妹的人,是以這告別餐也是講究得不能再講究。
要說這世上有什麽事對葉凝香來說最為困難,不是讀書寫字,不是習武練劍,而是做菜。活了這麽些年,葉凝香跟她前世的母親學過,跟蕭青羽安排的老師學過,跟寧王府中的下人學過,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所以她雖然有親手幫忙做些什麽好吃的的心願,卻最終什麽都做不成,還將整齊的廚房弄得一團糟。在一旁的慕夕澤再看不下葉凝香這樣不停搞破壞,親自上手幫著阿康做了好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看著慕夕澤能文能武,智謀卓絕,還有一身好廚藝,葉凝香心中升起一股挫敗感,拉著臉覺著很多余似的在庭院晃蕩。
這天晚上的告別宴可謂是規模浩大。這晚宴是慕夕澤提議舉辦的,參與的人裡自然有他和葉凝香,葉凝香一家如今也住在寧王府,雖說他們同丹陽和秦驍並無半點關系,不過出於禮節的關系也讓他們一並出席。
為了讓人氣兒更旺,也讓一直忙碌的魏詢得以清閑片刻,葉凝香特意邀請魏詢參加這晚宴。大家圍著圓桌坐成一個大圓圈,就在準備開席的時候,又有兩個人朝他們所在的房間走來。走在前面的是葉凝香的好姐妹莫小琴,而緊跟在莫小琴後面的黑衣少年竟是如墨。
見到莫小琴,葉凝香先是高興得快要飛起,接著有些愧疚,因為她隻想著邀請魏詢,卻忘記將莫小琴納入邀請之列。還好慕夕澤了解她的心意,替她邀請了莫小琴。
葉凝香剛要偷偷感謝慕夕澤,只聽莫小琴笑著說:“王爺邀請如墨過來,我是跟著如墨過來沾沾光的。”
聽了這話,葉凝香差點眼珠掉到了地上,這慕夕澤同如墨的關系幾時變得這樣好的?
就在這時,慕夕澤及時插話道:“如墨是我剛剛結識的好兄弟,是我邀請他來的。”
慕夕澤雖是當著外人的面這樣講,可葉凝香卻知道他和如墨的真實關系,如墨這隻皮毛烏黑發亮的全身九尾狐掏了慕夕澤的心臟,害得他變成原形,最重要的是這如墨竟然是慕夕澤的親舅舅。這些是葉凝香軟磨硬泡了好多天才逼得慕夕澤告訴自己的絕密,是以葉凝香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著慕夕澤和如墨這兩甥舅在眾人面前演戲。
待所有人都入座,這晚宴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起來,魏詢始終警覺地望著如墨,如墨面色平靜,只在看向莫小琴時面容上才會顯現些許波瀾。
身為主角的丹陽和秦驍似乎也不太和睦,丹陽一直偷偷望著盡管臉上留下一道血紅色傷口,依然俊美絕倫的如墨,好像正被他獨有的魅力所迷惑。秦驍自顧自地喝著酒,半點笑意都沒有,想來是臨行前跟著丹陽四處拜別皇室宗親甚是疲累,再加上即將離開他一直生長的地方,心中萬分不舍吧。
晚宴的最後,丹陽毫不避諱地朝葉凝香說道:“葉凝香,這輩子我就發發善心,把夕澤哥哥讓給你了,所以你一定要一輩子愛護他,絕不背叛他,若是讓我知道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我會從龜須趕回來殺了你的。”
說完,丹陽拉著秦驍的衣袖,話語中盡顯女主人的威儀,“大寶,跟我走吧,明日便啟程去龜須了,今夜還要早些休息。”
而威風一世的大俠秦驍,在丹陽面前軟弱得半個字都沒敢說,順從地跟在丹陽後面離開了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