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被侍衛押下去的慕景濂父子,蕭青羽突然心煩意亂,頭痛欲裂,疲憊地靠在龍椅之上,手指不停按壓著他的太陽穴。
突然他的面前冒出一團黑煙,煙霧之中緩緩走出個人來。
“季北桓,你來的倒挺快。”
對於季北桓這邪魅的術法,蕭青羽卻始終氣定神閑,面不改色,只是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以顯示身為皇帝的威儀。
“蕭青羽,該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葉凝香趕到尚宮局的時候,尚宮局中的宮人們正圍在一個人身邊,手不停歇地忙前忙後。
“葉姑娘,萬福金安!”尚宮局的掌事見到葉凝香前來,恭敬跪拜道。
“不是說要給我量尺碼嗎,如今將我晾在這裡是幾個意思?”
說話時,葉凝香的態度很差,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那一夥人,好像因為被冷落而十分憤怒。
誰知那掌事竟不卑不亢,望著葉凝香的雙眼沒有半點畏懼的意思。
“回葉姑娘,眼下這尚宮局的宮人正在給馮姑娘量尺寸,待給馮姑娘量完後,奴婢便馬上為您量尺寸。”
“馮姑娘?她是誰?”
聽到葉凝香問到這馮姑娘,那掌事面上流露出崇敬之意。
“葉姑娘難道不知道嗎?這馮姑娘便是當朝丞相馮敬之的女兒,是與您一樣都將嫁給皇上的未來的皇后啊!”
說話間,掌事的眼底竟還流露出些許輕蔑之意,好像是對於葉凝香這種出身低微的鄉野之人也能成為皇后的鄙夷。
聽到掌事的回答,葉凝香先是一詫,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面上甚至還露出笑意。
“瞧我這孤陋寡聞的,竟不知皇上想要冊封的皇后竟有兩人。嬤嬤您快去忙吧,別誤了為馮小姐製衣的時辰!”
葉凝香突然變得這樣溫順和藹讓這掌事嬤嬤很不適應,倒是緊張得連冷汗都浸了出來。
這邊剛同掌事嬤嬤說完話,葉凝香便大步流星走到馮菀身邊。這馮菀似乎年紀比她還小些,樣貌也算得上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就是面上太冷了些,叫人不大好親近。
“馮妹妹。”
葉凝香這一聲帶著笑意的清脆悅耳的叫聲令忙碌不停地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朝葉凝香看來。
“你是?”
馮菀站起身,眼中滿是困惑,腦中不斷回想自己曾經有沒有見過眼前這個叫住她的女子。
“我叫葉凝香,和你一樣,很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
葉凝香笑容不散,甚至露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這樣如鄰家大姐姐般的暖心行為讓並不想嫁給蕭青羽的馮菀雙眉舒展,心裡也暖洋洋的。
本以為即將要嫁給同一個丈夫的兩個女子見面一定會劍拔弩張,甚至會打得不可開交,沒想到這兩個人倒好像是闊別多年的好姐妹似的,關系融洽到不能再好。這讓緊張到要死的宮人們紛紛舒了一大口氣。
量好了尺碼,葉凝香依舊是微笑著拜別了馮菀,隨後便匆匆朝龍華宮走去,而此時她的面容陰沉得可怕,眼中的怒火幾乎都要將她面前的一切燒成灰燼。
龍華宮內皇帝寢宮。蕭青羽的軟塌上的小木桌擺滿了一桌子下酒小菜,還有一壺頂香醇的美酒。軟塌兩端坐著的分別是蕭青羽還有人不知鬼不覺就進入龍華宮內的季北桓。
“季先生一路勞頓,先喝點美酒,吃點菜肴,放松一下,隨後我們再談正事也不遲啊!”
季北桓面露遲疑,不敢動筷,似乎害怕這詭計多端的蕭青羽會不知不覺地將他的性命害了去。
“怎麽,難道季先生害怕朕會害你不成?”
說完蕭青羽氣定神閑地喝了酒,又吃了小菜,望著季北桓的眼睛透著強烈的無辜。
“這樣,你該信了吧!”
季北桓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拿起酒杯,只是夾起兩口小菜放入口中。皇宮中的菜肴就是要比宮外飯館裡的強太多,離國覆滅後的這些天,季北桓始終在外奔波,就沒有一天吃好喝好的,如今吃到這樣味道純正的菜肴,心中竟忍不住生出一種陶醉之感。
這樣的陶醉很快就被一陣暈眩替代,季北桓先是覺得天旋地轉,接著便覺得四肢發軟,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躺靠在軟塌之上。
“蕭……蕭青羽,你……你對我下毒!”
“是,我是對你下了毒,不過這毒既沒有下在酒裡,也沒有下在菜裡,而是下在了這寢宮之中的花草裡。”
蕭青羽的寢宮中擺放著好多盆不同種類的花,有些已經盛開,散發著陣陣香氣。進入蕭青羽的寢宮時,季北桓便覺得這屋內的香氣過於濃重了些,但這氣味倒也算是芬芳馥鬱,便隻當做是普通花草,並未過多懷疑。
“這些花草中有一種叫迷幻,是我從巫靈谷帶過來的,是專門對付你這種懂得術法之人的利器。這種花的香氣普通人聞到了並不會有任何影響,不過向你這樣懂得術法的卻頭痛欲裂,四肢無力,再無任何反抗能力。”
這時的季北桓果真如蕭青羽所言,除了意識還算清醒,人已經好似一攤爛泥一般掛在軟塌之上。
蕭青羽陰笑著走到季北桓面前,先是動作利落地撕碎季北桓面上的俊美的人皮面具,接著抽出腰間的匕首,饒有興味地凝視著季北桓的雙眼。
“季先生,若我猜的不錯,你本想著利用攝魂之術操控慕景沅的心神控制離國,乃至整個天下,奈何這藺士城死後離國竟是不堪一擊,並沒給你這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機會。我心中常常在想如果季先生這雙眼沒有了,這攝魂術是不是也就不能使用了?”
話音剛落,蕭青羽動作利落地將匕首刺進季北桓的雙眼。眨眼的功夫,他的軟塌之上浸上一層鮮血,兩顆圓滾滾的血紅血紅的東西從軟塌滾落到了地上。
這便是被蕭青羽生生挖出的季北桓的眼球。
季北桓痛苦大叫,人也從軟塌滾落到了地上。他抬起血淋淋的滿是傷疤的臉龐朝蕭青羽的方向看去,面目猙獰得好似魔鬼。
“蕭青羽,你這卑鄙小人,你……你不得好死!”
“我當是誰在這龍華宮內大吵大叫,原來是季先生。”
葉凝香微笑著,踏著輕盈的步子走到季北桓面前,蹲下身,十分放肆地摸了摸季北桓滿是鮮血的臉頰,又將沾了血的手指朝她的鼻尖湊了湊,長吸了口氣,言語冷若冰霜。
“季先生的血也是腥鹹的,倒與那些被你害死的無辜者並無不同。你剝去那些人臉皮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臉也會鮮血直流,自己的生死也會被別人所掌控?”
葉凝香將沾了血的手指朝季北桓的衣服上蹭了蹭,站起了身。
“季北桓,你今日落得如此下場怨不得別人,要怪隻怪你技不如人,能力不夠。”
葉凝香轉頭恭敬地朝蕭青羽一揖,神色嚴肅,卻帶著幾分不可違逆的意味。
“皇上,這季北桓曾屢次謀害凝香性命,凝香懇請皇上將季北桓交由凝香處置,還望皇上成全。”
“好啊,那就將季北桓暫且押入天牢,要殺要剮任由凝香處置。”
蕭青羽撫上葉凝香抱著拳的雙手,如春日暖陽般的面容令人迷醉。不過任憑蕭青羽如何迷人,已經絕情絕義的葉凝香也絕對不會再有半點心動。
侍衛將季北桓押走後,葉凝香的臉突然冷了下來,看著蕭青羽的眼神竟透著些許怨懟。
“皇上,凝香聽說您要冊封兩個皇后,此事可是真的?”
聽到葉凝香這有些憤怒的話語,蕭青羽並不惱怒,反而笑意更濃,好像很喜歡葉凝香此時生氣的模樣。
“怎麽,凝香這是吃醋了?”
“皇上為何會這樣覺得?我為何要吃醋?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況且冊封多個皇后在瑞國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凝香憤怒不是因為皇上冊封兩個皇后,而是皇上刻意將此事隱瞞於我。”
原來只是在怪罪他不夠坦誠,怪他沒有及時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僅此而已。蕭青羽突然心中一陣失落,笑容凝固,溫潤的眼眸泛著些許悲傷,流露出癡情男兒求而不得的惆悵。
葉凝香不理解一向有著王者之風,殺伐決斷的蕭青羽為何會流露出這樣軟弱的,甚至讓人忍不住去憐惜的神態。
雖說她對蕭青羽並沒有任何感情,可是再這樣立在蕭青羽面前,她也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於是,葉凝香以要處置季北桓為由退出了龍華宮。
廷尉大牢之中,滿臉鮮血的季北桓被粗壯的鐵鏈捆綁在刑架之上,那雙被挖了眼球的眼眶之中還在不停滲著血液,他的口中還不停破口大罵,一副面目恐怖又凶悍的模樣。
“季先生,這兩個時辰的牢獄生活過的可還舒心?”
葉凝香的話語似乎帶著大仇得報的快感,從腳指頭到指甲縫裡都透露著強烈的得意之色。
“葉凝香,落在你的手裡是老夫失了運勢,是要殺還是要剮,還希望你給個痛快。”
葉凝香湊到季北桓耳邊,輕柔的耳語將季北桓的耳朵刺激得陣陣發癢,周身的汗毛都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
“哦,看來季先生是想來個痛快啊!”葉凝香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不過啊,我偏不讓你就這樣痛快地死去。”
葉凝香一臉陰笑著將臉離開了季北桓的耳朵,轉頭冷下臉朝那立在一旁的獄卒說道:“大人,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讓季北桓死。”
話音剛落,葉凝香竟將滿滿一袋子金葉子塞進那獄卒的手中。瞧著這突然落入自己手中的錢袋子,那獄卒頓時明白葉凝香不是真的要殺死季北桓,而是要讓世人知道季北桓已經死去,瞬間冷汗直流,撲通跪地驚恐道:“下……下官定能完成使命, 不讓葉……葉姑娘失望。”
“好,你知道便好,帶我去見見夏青青吧。”
“是。”
天牢深處一間並不大的單人牢房中,夏青青被麻繩嚴嚴實實地綁在木質刑架上,因為繩子的緣故,整個人的身體都被強迫著繃得筆直,只有頭無力地低垂在頸間,似乎是因為太過疲憊而陷入了沉睡。
隨著嘩啦的聲響,一盆涼水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夏青青的腦袋上。夏青青一個機靈,抬起頭,睜開眼,正瞧見朝她走來的葉凝香。
“葉凝香,我與你從未有過過節,你為何如此對我?”
夏青青的話語雖然還帶有質問的意思,可是她眼角滑落的淚滴卻宣告著她已經被折磨崩潰了的內心。離國滅亡了,蕭青羽又對她這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不聞不問,她如今已經到了任人擺布,生死難料的境地。
想到她這天下第一的美人,如今卻要在惡臭的牢房之中被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掌控生死,夏青青心中酸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