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邕因為廬州的事情出盡了風頭,便想著今年的萬花節就以生病為由不再入宮成為活靶子。可是與他的低調不同,他那兩個好兄長卻是吵著嚷著要帶著他去皇宮,非說什麽今年的萬花節有百年難遇的好戲看,讓他一定要出席。可是當他詢問究竟是什麽好戲時,他們卻隻說是顧連城告訴他們的,具體是什麽戲,他們也不知道。
在慕思唐和齊桓,甚至還有顧小妹的軟磨硬泡下,蕭成邕終於還是心懷忐忑地入了宮,剛進到宴會場地的他見到的就是一個身著血色紅衣的妖物公然親吻著他們的女皇。
座下的大臣們似乎都被眼前這舉動驚呆了,紛紛大睜著眼一句話都不敢說。
很快那長著六條白色長尾,滿頭似雪白發的男子帶著葉凝香重新落到地上,他們身邊那些個浮在空中的花瓣卻依舊懸在空中,好似讓人有種置身於夢境的感覺。
那妖孽的尾巴已經收攏,似雪的白發已經恢復到正常的顏色,這個時候蕭成邕才認出這個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此等放肆之事的人究竟是誰。
小木?這男子竟會是小木?小木竟能衝破層層阻礙,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闖進宴會現場,最關鍵的一點是小木竟然不是普通人類!
正當蕭成邕以及在場眾人滿心疑問與震驚,正當成百上千的禁衛軍士朝葉凝香和慕夕澤包圍時,那個平日裡不怒自威、不苟言笑,甚至陰鬱狡詐的女皇陛下竟在對著她面前的妖孽笑。笑容是甜的,是真的,是滿懷深情的,那樣的笑是蕭成邕這輩子都未曾見過的。
“夕澤……”
葉凝香叫出這個久違了多年的名字的時候突然哽咽了,淚水似洪水一般從她的眼角滑落,可是她的嘴角卻是上揚的,好像是喜極而泣,又好像不想讓她眼前的男子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小蘇……”
慕夕澤雖在拭去葉凝香眼角的淚痕,可他在看到他心愛的女人哭泣之時竟也不受控制地哽咽了。他稍稍停頓,似乎在穩定內心翻湧的情緒,隨後露出個淺淺的微笑。
“又是一年萬花節……你可願再嫁我一次?這一次我不會拋棄你,你也不要拋棄我,我們白首不相離。”
葉凝香環顧著周圍那圍滿了的士兵,驚恐又好奇的官員,眼中盡是痛徹心扉的絕望。
“夕澤,我是個壞女人,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玩弄權術,我讓大瑞血雨腥風,我甚至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我……”
柔軟的似乎沾了淚滴的唇再一次緊緊觸碰到她的唇瓣,淚水悄然無聲地浸透到她的牙齒,觸碰到她的舌尖,溫熱的,腥鹹的,卻不知是誰的眼淚。
“這些,不是你的錯。”
她的男人,無論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無論她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無論她怎樣惡毒,怎樣不要臉,他竟是始終如一地接受她,包容她,愛護她,他竟是始終如一地甘願將那一片赤誠之心刨出來給她看。
她這輩子好事做了一些,可壞事做了不少,到了這樣的年紀還有個對她忠貞不渝的夫君,這一生,值得了。
葉凝香微笑著,緊緊握住慕夕澤的手,又轉過身,看向宴會之上所有的兵士和官員,再次流露出一種氣勢恢宏的氣概。
“永寧三年五月初十萬花節,朕與前離寧王殿下慕氏夕澤結為夫婦,永生永世不離不棄。從今日起,朕將禪位於建陽王殿下,再不插手任何政事。”
簡明扼要的兩句話卻令在場的所有人震驚錯愕、不知所措。那個站在他們女皇身邊妖孽竟是傳說中早已在靖安城外灰飛煙滅的半妖王爺慕夕澤!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向來視權力為珍寶的葉凝香竟主動將所有權力交還給了蕭成邕!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就那樣傻傻立在那裡,等到慕夕澤帶著葉凝香從颶風中消失,這群人都沒能做出什麽舉動。
慕夕澤帶著葉凝香最先去的地方是距離大明月宮不遠的一處遮陰避暑卻又溫和濕潤的山洞。山洞的最深處有個上等金絲楠木的棺材,棺材蓋敞開著,棺材之中躺著一個人。
慕夕澤一邊拉著葉凝香朝裡走,一邊開口說著:“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先帶你過來見見他。我的這條命是他給的,若是沒有他,我就真的在靖安城外灰飛煙滅了。”
聽到慕夕澤提到灰飛煙滅,葉凝香那剛剛才壓回心中的愧疚之心再次翻湧而出,她愧疚得不敢再看向慕夕澤,低下頭道歉道:“對不起,我……如墨!救你的人是如墨?”
也就是在葉凝香低頭的當口,她瞧清楚了躺在棺材中男子的樣貌,竟然是消失將近二十年的如墨。
“舅舅耗盡法力將我散成碎片的本體重聚,又逼出體內修煉千年的內丹與我的本體相容,這才使得我如今能夠以人的姿態站在你面前。”
“那他呢,他是已經死了嗎?”
慕夕澤搖了搖頭,又十分放肆地捏了捏如墨那張依舊滿富彈性的臉,話語中頗有幾分調皮的味道。
“沒有,他就是暫時睡去了,這些年我也試著用各種方法叫醒他,不過都失敗了,大概是因為他將內丹給了我的緣故吧。不過小葉子……”
說到這裡,慕夕澤突然頓住了,好像接下來的話語有些難以說出口。
“我們以後可能會有個麻煩事,你看舅舅是為了救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也不能把他仍在這山洞不管他了對不對!”
葉凝香一聽慕夕澤這樣講,當即了解了慕夕澤心中所想,不等他繼續開口便繼續道:“自然不能將他扔到這裡的,不如今後我們去哪,就帶他去哪,反正他不吵也不鬧,生的又是這樣好看,帶在身邊也是賞心悅目不是,免得日日只看夫君這張臉,再生出厭惡之心來!”
“小葉子,你又調皮了不是!”
說話間,慕夕澤已經開始裝作怒氣衝衝地追著葉凝香跑,葉凝香倒也不甘示弱,像個腿腳極其靈便的大兔子,愣是讓慕夕澤跑了好幾個會合都沒被捉到。
“哎呀!”
隨著葉凝香一聲尖叫,慕夕澤那兩隻寬大溫暖的手終於成功地扣住了葉凝香的腰肢,這一系列動作迅速卻並不粗魯。慕夕澤滿臉笑意,將頭埋在葉凝香的頸間,聲音柔得幾乎就要勾起葉凝香心底那一絲衝動。
“跑得比兔子都快,抓都抓不住你,不過還好又落我手裡了。小葉子,你要我怎麽懲罰你啊!”
葉凝香被慕夕澤撩撥得滿臉通紅,強壓著心底那翻湧著的躁動,口不對心地拒絕道:“你放開,快放開!”
“不放,不放,不放不放不放不放就是不放。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帶著既撒嬌又賭氣的情緒說完了這句話,慕夕澤迅速繞到葉凝香身前,連個喘氣兒的機會都沒給葉凝香,直接就是吻上了她的唇。唇齒相碰之間就好像遇到了電光火石,好似一團熱烈的火在二人身間遊走。
慕夕澤先是吻上了葉凝香的唇,接著是臉頰,耳朵,脖頸,隨後有些急不可耐地解開葉凝香的外衣。葉凝香也是主動應和著,一點一點地接受慕夕澤投射來的愛意,品味著慕夕澤身上獨有的味道。
葉凝香的外衣被解開,慕夕澤的衣服也退到了肩膀,就在二人欲.火中燒,就要做成了什麽事的時候,山洞之中竟突然傳來十分清晰的咳嗽之聲,還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葉凝香與慕夕澤大驚,緊緊相擁的兩個軀體瞬間彈開。葉凝香是“鬼啊鬼啊”地叫個不停,慕夕澤也因為大驚,“啊啊”地叫了好幾聲。
驚魂未定的兩人連忙穿好凌亂的衣衫,隨後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了他們身後那躺在棺材裡沉睡許多年的如墨。
“夕澤,你不是說如墨他睡著了嗎,剛剛那聲音不會是他發出來的吧?”
說話間,葉凝香已經拉著慕夕澤的手朝如墨走來,躺在棺材中的如墨依舊雙目緊閉,好像熟睡了的模樣。就在二人剛剛松了口氣的當口,熟睡中的如墨竟再次發出了聲音。
“是我。你們在我身邊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話音剛落,如墨的周圍突然閃現出金紅色的光暈,好像無數精靈在他的周身圍繞。
原來不知何時起,如墨就已經蘇醒,只是沒有了內丹,他的本體無法真正醒來,而附在本體上的元神卻是早早地清醒過來,還在無聲無息間將葉凝香和慕夕澤剛剛那見不得人的舉動全看在眼裡。大概是實在忍受不了欣賞這兩人的二人世界,他才忍不住開了口,告訴了他已蘇醒的秘密。
葉凝香和慕夕澤突然有種被人當場捉奸的尷尬,先是有些殘忍地將敞開的棺材蓋蓋在了如墨躺著的棺材上,隨後紛紛捂臉狂奔出了山洞。
這一日萬花節,蕭成邕過得是千回百轉,驚心動魄,早上的時候他還是個不受待見的王爺,到了晚上竟成了接受百官朝拜的新皇。
眼下,他正有些不明所以地坐在崇明殿的龍椅上,接受著百官的朝拜和賀喜。直到葉凝香重新出現在崇明殿,他都覺得今日這一切都是個虛幻的夢。
葉凝香是大步流星走進崇明殿的,身旁寸步不離的人正是慕夕澤。被慕夕澤喚醒了記憶後的葉凝香就好像是換了個人,樣子溫潤純良,在蕭成邕看來倒像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雖然葉凝香禪位給他,可這麽多年葉凝香的根基仍在,蕭成邕無法判定葉凝香此刻的做法是不是為了試探他。於是他幾乎是飛奔到葉凝香面前,恭敬地朝葉凝香磕了頭,行了個大禮。
葉凝香想起自己絕情絕義時對蕭成邕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頓時滿心愧疚,連忙扶起蕭成邕。
“你……你這是做什麽, 我受不起,受不起!我今夜來就是為了給你樣東西。”
說話間,葉凝香從懷中掏出塊做工精致的雕刻著老虎頭的銅製令牌。
“白日裡走得匆忙忘記將這個東西給你,這兵符你可要收好,還有這段時間夕澤暗地裡幫你安排了許多事,又助你在廬州之事上立了功,若要重掌皇權想來不是什麽難事。”
聽了葉凝香的話,蕭成邕眼中閃現驚詫之色,看向那個似乎不務正業只會賣弄美色的小公子。慕夕澤是前離最負盛名的王爺,只要他願意,他重掌天下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而如今他卻是在幫著他運籌帷幄,幫著他鞏固勢力,蕭成邕頓時感激涕零,朝慕夕澤狠狠磕了個響頭。
“成邕多謝寧王殿下提攜之恩!”
“治國不比治家,上位者須心胸寬廣,海納百川,更要明辨是非,剔除奸佞,若是你守不好蕭青羽為你打造的太平盛世,可別怪我回來同你搶奪這至尊之位。”
“成邕定不負眾望,勵精圖治,讓國運昌盛,百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