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號一早,羅隱和方瑾施都給應明禹帶了早餐。
“對,你倆以前是同個組裡的同事對吧?”羅隱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事,同時還有些多余的想法。
方瑾施看應明禹不想領她的情,簡單說了句:“我追過應明禹。”
羅隱呆了下,沒有再繼續這個調侃,女生都直接承認了,他還有點良心。
“別說廢話了,羅隱,這邊的調查交給你可以嗎?我想去前幾個拋屍現場看一看,然後直接回京。”應明禹沒有接這個不恰當的話茬。
羅隱有些納悶:“你不等這邊的線索查完再走?”這和他印象中的應明禹不太一樣,應明禹一向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現場,更何況他已經在這裡。難道是為了躲著方瑾施?
但去找應明禹和帶他進組的人都是方瑾施,羅隱自相矛盾了。
“我陪你一起去,我之前走過一遍,能快點。”方瑾施主動請纓。她十二月初曾經申請調去省城,那之後才受到季老師邀請進組,所以推後了人事調動的事。
“謝謝。”應明禹沒拒絕,讓羅隱代為給季老師說一聲,就直接去了機場,先飛成都。
他可以在飛機上睡,方瑾施沒勸他回去休息,兩人就這樣道別先走了。
“沒想到,小應子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羅隱真的搞不懂了,看應明禹的態度,他對方瑾施並沒有好感,畢竟桌上還放著那份方瑾施買的早點。
李連兵沒接話,看了杜秀秀一眼,老師還在休息,他們先來了。
杜秀秀沒接收到關注,對羅隱說:“羅哥,我整理下要帶回去的文件資料,去複驗後就先回去了。兵哥,老師說今天還會跟你去複驗現場,你到時候照顧下老師。”
羅隱點頭後,跟李連兵一起準備把昨晚的資料複印給杜秀秀,就發現已經有一份整理好的放在一邊。
“小應子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應明禹的變化讓羅隱吃驚,杜秀秀沒有多說什麽,默默拿了東西去了解剖室。這次屍檢過後,杜秀秀做了縫合,除了又多拍了一些照片存檔之外,並沒有更多發現。
應明禹和方瑾施在當天下午到了成都,先去看了拋屍的景點小巷子,跟第四起的拋屍地點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第四起很明顯更加明目張膽,扔在那種遊客一定會去的凸出平台下,被發現的概率比暗巷更高。
那之後稍晚些,他們還是去打擾了死者家人和朋友。
親人聽他們問到性取向問題,無疑非常憤怒,大發脾氣罵他們無能,還要詆毀死者。
至於朋友那邊,有一個男生說了實話,證實了楚駿的確是同性戀。
“我們是部隊的戰友,他跟我一樣十八歲入伍,可是我們都不是適合當兵的人,混不出什麽名堂來。去年…應該說前年了,退伍後不知道該幹什麽,我們都很迷茫。就是那陣子,我倆一起旅遊散心,我才知道,他原來不喜歡女人。”
可能是家裡管得太過,又在軍隊裡度過很久,楚駿自己是個軟弱怯懦的人,反而喜歡上了那些硬漢。應明禹不知道這是誰的悲哀,最終這個男孩子甚至都沒能跟家裡人坦白過這件事,就此離開了人世。
麗江那趟更加沒什麽可說的,他們又不是去旅遊。應明禹跟著方瑾施進入稍顯隱蔽的拋屍地時,遇到了恰好在那裡接吻訴衷情的男女,兩人目不斜視繼續了自己的工作。
厲害的是,那兩人看到他們後,男生居然忍不住過來搭訕了方瑾施,問她有沒有空一起吃晚飯。
應明禹稍微看了眼這個渣男,渣男在被拒後,識趣灰溜溜回頭去追了被氣跑的女生。
“想到了什麽?”方瑾施看他捏著下巴望著男生離開的方向沉思,很顯然是有所發現。
“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太多。你說,會不會是死者先約了凶手,之後又遇到了更好的,凶手恰好撞破之後,臨時起了殺機?”
“你還是覺得是情殺?”
應明禹蹲下身仔細看了看拋屍地,還不到一年,這裡仿佛已經忘卻了曾經發生的事。
“第一個死者是空姐,屬於交際花類型;第二個死者可能是豔遇多人;可是第三個死者不應該…他是個很膽小的男孩子,不可能會腳踏兩條船,他為什麽會死?”
串不起來,因為楚駿這個特例,共性很難找到。
“會不會凶手厭惡同性戀的人,恰好遇到他跟男朋友約會?”
應明禹搖頭,他們一起聽了楚駿好友的供詞,他說楚駿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至少他知道的是這樣。應明禹傾向於相信這個供詞,如果楚駿有交往的女生,他家裡人肯定會插手;如果是男生,那依他的性格一定會跟好友傾訴。
凶手一定是吸引了楚駿,而後殺害碎屍,可為什麽凶手會挑到一個同性戀的男孩子呢?
應明禹還在思考時,又有另外的小情侶闖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地方可能是出了名了,這半小時不到還挺多人。應明禹自覺留在這裡不妥,跟方瑾施離開了是非之地。
“要去蘇州走一趟嗎?”雖然第一和第三個死者都不是死在自己家鄉,但他們都算是常住在那兩個地方,只有第二個死者丁琳是來旅遊,其他信息都是在蘇州查訪的。
應明禹搖了頭:“這個案子從發到現在已經八個月,我相信各地警方已經把能走訪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
至少,在沒發現證詞遺漏或有疑點的情況下,他不認為再去查一次會有新的收獲。
這個凶手未必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卻因為犯案位置一再變化,和死者的關系無法確認,導致案情撲朔迷離一直沒有頭緒。
他們能框定范圍,但在茫茫人海裡,一時半會實在找不到這個行走在路上的凶手。
“那直接回京?”
應明禹想過之後,並沒有點頭:“再去一次成都。”
雖說連環殺人一般是從首案入手,但這個第三案讓應明禹很掛心。這個信息最少的死者,如果能拿到更詳細更多信息,說不定會有新的思路。
楚駿的好友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應明禹盡量跟他閑聊了死者生前的事,在部隊裡受過的委屈,有沒有相好的戰友之類的。
還包括愛吃的東西,喜歡的顏色,死之前的臉色和心情狀態,應明禹都通過引導慢慢得知。
“對不起,幫不上你們什麽忙。”
“沒關系,你已經幫了很多了,楚駿能有你這個朋友,他一定很欣慰。”
應明禹這話是真心的,如果不是他,那他們對楚駿的了解,僅從家人那方面,完全是扁平的,一點立體的可能性都沒有。
方瑾施盯著他看了一會,她不認為他說錯了什麽,她只是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麽有人情味的話。在她記憶裡,他是一個當著死者家人也不會說半句安慰話的人。
“如果想起來什麽,打給我們。”方瑾施把辦公室的座機號碼給了男生。
一號晚上應明禹就想趕晚班機回京,方瑾施勸了他休息一晚再走。這幾天一直連軸轉,沒走訪時他大部分時候都在想案情,她知道他工作時的習慣,她也知道他為什麽急著回去。
二號回京後,應明禹還是先去了首案的拋屍現場,而後走訪了女死者曾經住過的房子。忙到很晚還沒能見房子的屋主,還有相關人。
“先回家休息吧?”方瑾施把人一帶走,就是五天,她感覺很對不起陸淺淺。
應明禹看看表,晚上八點,還沒吃晚飯。
“麻煩你跟大家說一聲。”應明禹說著話走開給陸淺淺打了電話。
“喂。”陸淺淺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埋怨也聽不出輕松。
“在家嗎?我想回家吃晚飯。”聽起來跟他在省城辦案時會說的話如出一轍,只是一下子出去五天,就打過一個電話,應明禹這是第一次,感覺不會那麽容易哄好。
“好啊,你想吃什麽,我現在去給你做。”陸淺淺口氣聽不出什麽不對勁。
應明禹沒有敢點菜,上了車之後忽然格外想念自家小女朋友。很希望見到後她能不發脾氣不無理取鬧,笑著歡迎他回家,雖然感覺沒太大可能。
之前年底出差時,他每隔兩天還會抽空打個電話,這次的案子實在棘手,他一時忙忘記了。
算一算今天已經初八,大部分上班族都工作了,他大過年的把女友撇在家裡,自己都想不過去。尤其是陸淺淺對這個家很陌生,對這個城市更陌生,在這裡也沒有畫案畫架,她沒辦法畫畫打發時間。
應明禹進門前考慮了下,是不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先回省城,他這邊查完恐怕還要一陣子。
進去後他直接往廚房方向過去,該面對的還是要自己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回來了?”陸淺淺正在做最後的小點心。
“嗯……”應明禹坐不太下去,湊過去女友身後抱了人,“對不起,這麽久才回來。”
“哼。”
看她不說話,應明禹再接再厲:“生氣了?是我不對。”
陸淺淺關了火還是不說話,也不轉身。應明禹把人轉過來才發現她紅了眼眶,忍不住捧著她的臉就俯身吻了上去。
“幹嘛,也不想想在哪?”陸淺淺很快推開了男友,臉上整個紅彤彤的,“不是沒吃晚飯嗎,快點吃。”
“不著急。我很想你,讓我抱一會。”
“不要了,萬一然姐或佳佳過來了怎麽辦?”
應明禹不曉得這是不是她變相的懲罰,端了點心到桌邊,看了看餃子和醬,心想該不會是超級辣的辣椒醬吧?
吃進口裡後,應明禹覺得自己實在太小人之心了。
“你自己包的餃子,不會小點心也是你做的吧?家裡廚子請假了?”
陸淺淺在一邊搖頭:“佳佳和然姐都愛吃, 包括你爸,上次也說好吃,我就多準備了點。”
應明禹無言,他家裡人這是趁他不在欺負他女朋友嗎?誰說讓他對女朋友好點的,他們變著法地把陸淺淺當女廚使。
“能吃飽嗎?要不再給你下個面?”
應明禹稍微停筷子看了眼,他女朋友是不是太乖了點,還是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用了,夠吃了。等會陪我做會運動。”
“我看你跑吧。”陸淺淺沒帶瑜伽服,也不曉得他家健身房有沒有瑜伽毯,而且她已經洗過澡了,總歸是麻煩。
應明禹悶聲笑了:“不是說那個。”
“……討厭。”
看她紅著臉撅著小嘴,應明禹感覺女友秀色可餐,很快結束了晚餐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