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隻想快些回家的心,支撐這個僵屍化了的孩子堅持了足足二百六十三年。
這孩子雖然是一隻僵屍的樣子,但渾身乾枯、慘白,活像一隻木乃伊。
他雖然哭得很傷心,但一滴眼淚都沒流——他身體裡的水份含量低得可怕。
“我什麽都看不見…”孩子恐懼的喊了起來:“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別著急…”
龍開陽蹲下來好一陣安撫。
在廢土也混了大半年,他知道僵屍如果長時期嚴重缺水,雖不會致死,但會致盲。
不過這種致盲症狀會隨著水份的重新補充而痊愈。
龍開陽趕緊拿出好幾瓶水,給這可憐的孩子喝,孩子摸索到水瓶子,仰起脖子就往嘴裡灌。
1瓶…
2瓶…
3瓶…
…
他連灌5瓶!
他舔舔乾枯的嘴唇對龍開陽問道:“…還有嗎?”
“有!”
龍開陽又拿出5瓶淨水,背包裡已經一瓶不剩了。
僵屍小孩把這5瓶也盡數喝光,又問道:“還有嗎?”
“喬巴,進來!”龍開陽衝門外喊道。
“喬巴是誰?”僵屍小孩盯著地面,側著耳朵問道。
“我朋友。”龍開陽回答道。
“你是誰?”
“我叫龍開陽。”
浣熊喬巴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它被僵屍小孩的樣子嚇了一跳。
龍開陽從喬巴的背包裡抽出最後3瓶淨水,僵屍小孩把水全喝光了,這一次,他沒再繼續要水喝。
13瓶淨水,7150毫升。
這孩子缺水缺得太嚴重了,水分正在他乾枯的身體裡四處遊走,將他的細胞重新激活。
乾枯的眼球也重新變得濕潤,他的視力正在逐漸恢復如初。
“你是叫賀銘禮對吧?”龍開陽用手指在賀銘禮面前晃動著,問道:“能看見我的手嗎?”
“稍微能看見些了…”
賀銘禮點了點頭,對龍開陽再次感謝道:“太謝謝您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我爸爸媽媽了呢…你能…你能帶我回家嗎?我爸媽一定等著急了…我想我爸爸媽媽了…”
說完,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湧了出來。
看著小僵屍賀銘禮渴望的眼神,龍開陽犯愁了…
他的父母也許早就死了,帶這個渴望和父母團聚的孩子回家,他能接受得了事實的打擊嗎…
除非他的父母也變成了僵屍,並且還活著,可這種概率低得令人發指。
人類遭遇輻射變成僵屍的概率本來就很低,擁有智力就更低,一家人都變成智力喪屍,概率無限接近零。
“求求你了,帶我回家吧,我想我爸爸媽媽了…嗚嗚嗚…”賀銘禮越哭越急,越急越哭。
龍開陽本想告訴他:你爸媽早就死了,你被關在冰箱裡263年,你變成了一隻僵屍!
但小銘禮哭得這麽傷心,龍開陽於心不忍,他沒法對一個孩子說如此殘酷的事實。
“別哭,我這就帶你回家…”
龍開陽衝賀銘禮微笑了一下,他想著,就算賀銘禮早晚有一天要接受現實,但不是今天。
他決定用從林中小屋到賀銘禮家的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一番,待會兒的善意謊言應該怎麽撒。
走出林中小屋後,賀銘禮怔怔望著滿眼荒蕪,恍如隔世。
他喃喃道:“怎麽…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一切都被燒毀了…”
對這個急於回家的孩子來說,
世界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龍開陽只能這樣解釋:“你聽到的巨響,還有劇烈的晃動,是因為發生了大爆炸。”
“大…大爆炸…”賀銘禮不知所措道:“那我爸我媽,還活著嗎…”
“你家在哪兒?”龍開陽問道。
賀銘禮轉過身,指了指南面道:“就在山丘下,有個林場,林場附近有個池塘,池塘邊上有個居民點兒。”
“你爸媽是伐木工嗎?”
“護林員。”
見孩子的衣服都碎了,龍開陽從背包裡拿出戰前童裝給他。
他感激的穿戴整齊,還挺合身,龍開陽蹲下身子,對賀銘禮說道:“走吧,回家看看,說不定你爸媽還活著。”
“嗯!”賀銘禮重重的點點頭。
其實龍開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他這麽說只是為了寬孩子的心。
穿過昏暗的枯木林,一路來到山丘南坡,枯木越來越稀疏,視野也越來越開闊。
前進方向之前,漸漸出現小片林間空地。
兩人一浣熊走著走著,不約而同皺起眉頭——他們看到遠處有一堆巨大的骨架。
之前離得遠,還以為是奇形怪狀的枯木。
龍開陽懷著好奇和敬畏的心情,帶著孩子和浣熊一步步走過去。
雖然誰也沒有發出驚歎,但交互的眼神中,噴薄而出的是震驚。
一隻鯨魚的殘骸。
巨大骨架壓倒了一大片枯木,碎裂的魚骨,乾枯的魚鰭散落得到處都是。
也許是核爆炸時巨大的力量將它從海裡卷到空中,又重重摔死在這裡。
它的殘骸靜靜躺在此地263年,紀念著人類愚蠢的自我毀滅所帶來的遺憾和悲哀。
巨大肋骨附近,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
一些廢棄的布料、輪胎、鐵皮隨處可見,說明有幸存者在此生活過。
但現在,他們不知去向了。
也許是找到了更好的棲息地。
“這是恐龍嗎…”賀銘禮沒有鼻子遮蓋的鼻孔朝著天空,驚訝問道。
那巨大的骨架肋骨直指天空,果真像極了恐龍化石。
“我是不是進入了仙境世界,像愛麗絲那樣…被燒毀的大地…出現在地面的恐龍化石,還有…披著披風的浣熊…”賀銘禮自言自語。
“不是你想的那樣。”
龍開陽不敢多說一個字。
他雙耳一動,突然聽到一陣窸窣。
肩上的喬巴鼻子一聳,警惕的掏出了駁殼槍,四下掃視。
一個人,從鯨魚肋骨中走了出來。
他穿著幾乎快要破碎的皮夾克和滿是破洞的牛仔褲,鼻梁上戴著一副墨鏡,拎著一把10mm手槍,垮塌走來。
“你好啊,朋友!”這家夥衝龍開陽攤開雙手道:“你來的很準時嘛!”
龍開陽沒做聲,那家夥摘下墨鏡,看向賀銘禮。
他伸出手粗暴的捏開孩子的下巴,眼中冒出貪婪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