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開陽神色呆滯,口角流涎。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在哪兒,做過什麽,更忘了自己曾經經歷過一次時間回溯。
…為何會感覺失去了一段兒記憶的樣子…
龍開陽心中暗忖著,他盯著大炸坑底部,心底沒有來由的一陣陣心悸。
將錯亂的心神穩定下來之後,龍開陽暗中觀察著每一個將臉隱藏在鬥篷裡的朝聖者。
只可惜他沒有郝美麗的照片或者素描,不知道那個神秘科學家究竟長什麽樣。
否則不管她是真的混入了這群朝聖者還是假的,他都能分辨得出來。
看了半天,找了半天,龍開陽終於放棄了。
他不自覺的認為自己應該趕緊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於是便轉身離開了大炸坑,準備折返坎農共和國。
…
又是三天兩夜的長途跋涉,心悸和恐懼感逐漸減弱,龍開陽的精神正在逐漸恢復。
他回到坎農共和國,進入村莊。
郝美麗的線索暫時中斷,龍開陽覺得他著急也著急不出一個科學家來,只能無奈接受線索中斷的事實。
想找到科學家,龍開陽也只能寄希望位於東方的秋風鎮和可能位於東方的軍艦鎮了。
但他並不著急走,一方面是因為洛麗塔的槍傷沒好利索,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準確的前進方向。
…
接下來的20天裡,北窯地移民和坎農共和國遺民,都在村子裡休整。
洛麗塔恢復得差不多了。
孩子們試圖將之前睡不好的覺盡量補一補。
坎農共和國內儲存的補給品,逐漸消耗殆盡。
…
2339年9月6日,是龍開陽決定帶領孩子們離開坎農共和國,繼續向東挺進的日子。
隊伍的補給品還有些,但龍影兒的雙頭牛奶是真的不多了。
龍開陽必須為女兒及時尋找到適合的奶源。
“向東走?”
葛石頭問,龍開陽點了點頭。
軍艦鎮在夏河水中漂浮不定,龍開陽覺得那艘船極有可能在東邊的河面上漂浮著。
孩子們將行裝打點完畢,就等著上路了。
他們按照大小個兒排著隊,依次走出坎農共和國,葛石頭在最前面,其次是洛麗塔,三狗,小伊,泥球,王小二和背著茂茂的羅林達。
洛麗塔其實已經可以抱著茂茂了,但羅林達堅持要抱。
抱著龍影兒的龍開陽,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話很少啊,你是在擔憂什麽嗎?”葛石頭回頭對龍開陽問道。
龍開陽沒做聲,他沒有答案。
隊伍進入亂石灘,孩子們看到劫匪的屍體,嚇得連忙閉緊眼睛,緊緊拽著前面孩子的衣尾巴。
劫匪群雖然已經死絕了,但還是能對這些孩子們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
穿越碎石灘後,龍開陽的隊伍走走停停兩天,沒遇到任何危險,但孩子們都已經感覺到疲累。
龍開陽覺得停下來休息休息也好,於是命令王小二和泥球去撿拾些柴火,原地架起一道篝火來。
累得心煩意亂的公主羅林達將茂茂從身上放了下來。
洛麗塔連忙接過茂茂,輕聲哄慰起來。
耳中卻聽羅林達說道:“小伊,給我開瓶水,好嗎?我的嗓子乾渴極了!”
小伊抱著龍影兒,沒有空余的手為羅林達服務。
她為難道:“羅林達,
我沒法…” 羅林達見小伊確實抽不出手,便自己去拿水。
水都是葛石頭在背著,這也是羅林達要小伊替自己拿水的原因。
龍開陽要葛石頭集中配給剩下的水,避免浪費。
羅林達的小手摸向葛石頭背著的背包,葛石頭的聲音嚇了羅林達一跳:“還沒到喝水的時間。”
“我怎麽不能喝口水了?”羅林達皺起眉頭來嘟囔了一句。
“我抱著孩子走了那麽久,怎麽就不能喝口水了?”過了幾分鍾,她又嘟囔了一句。
“我喝口水怎麽的了?”又過了幾分鍾,她又嘟囔了一句。
…
葛石頭被煩得受不了。
他從沒見過這麽嬌氣的小孩兒,他站起身來,就要跟羅林達好好理論一番。
剛張開嘴吧,身邊龍開陽卻踢了他一腳。
葛石頭一扭頭,見龍開陽搖了搖頭,到嘴邊的惡毒句子咽了回去。
羅林達沒挨著葛石頭的罵,但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從前,在坎農共和國,她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苦…
越想,她就越難過,辛酸。
氣火交織纏繞,越升越高。
終於,她氣鼓鼓的站起身,離開篝火營地,往北走了。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給我回來!”
葛石頭剛喊出這麽一句話,龍開陽卻再一次阻止了他:“行了,讓她靜一靜吧。”
這支流浪在荒野中的,由孩子為主體構成的隊伍,之所以這麽焦躁不安,是因為他們走了這麽久,也沒找到一個適合落腳的地方。
白天趕路,晚上宿營,一路上風餐露宿,別說是孩子了,連大人都難捱。
孩子們的嘴唇乾裂得不成樣子,漫無目的的遠征,實在是太難熬了。
再加上補給越來越少,生存危機逐漸迫近的關系,焦躁不安在所難免。
壓力需要宣泄。
羅林達不會走遠的,她能去哪兒呢?
讓她離開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
夜深了,孩子們或臥或蜷,席地而眠。
葛石頭不停的往篝火堆裡加柴,保證圍著篝火的孩子們能一直溫暖。
火焰溫度能很好的回復遠征隊伍的精神,否則一夜冰涼睡眠下來,也許體力尚在,精神卻有可能崩潰掉。
羅林達離開不到五分鍾。
就在大家的心情都充分放松下來時,一聲撕裂夜空的慘叫聲卻從北方傳來:“吖——!救命吖——!”
龍開陽和葛石頭渾身一個激靈,他們下意識的判斷,羅林達遇到了危險!
“真是不讓人省心!”葛石頭從地上撿起狩獵步槍,當先衝向呼救聲傳來的方向。
龍開陽掏出10mm手槍和戰鬥匕首,對三狗交代幾句,也跟了上去。
營地裡的孩子們很緊張,誰也沒有睡意了。
兩人快步衝向北面,卻發現羅林達迎面跑了過來。
她表情充滿驚恐,但身後卻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在追,她到底看見什麽了…
羅林達撲進龍開陽懷裡,指著身後道:“那邊有條變異獵犬!我差點就被它咬到!”
“變異獵犬?”龍開陽皺起眉頭問道。
“嗯——!”
羅林達肯定的回答道。
“變異獵犬怎麽沒追你呢?”葛石頭也覺得奇怪:“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絕對沒看錯!”羅林達信誓旦旦的說著。
葛石頭摸著下巴猜測著:“莫不是咱們被一群變異獵犬盯上了,如果真是那樣,可就糟了…”
龍開陽眯著眼睛盯著北方,葛石頭的猜測不無道理。
若是真被他猜中了,他們一夥兒人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變異獵犬群雖然是變異野獸,但也是擁有簡單智力的生物,它們也懂得粗淺的狩獵之道——耗光獵物的體力再動手。
龍開陽要羅林達立即回到篝火營地,他則同葛石頭一起向北摸去。
如果真有變異獵犬群盯著隊伍,就必須盡快解決掉它們。
起碼也要把情況了解清楚,做到心中有數才行。
走了十幾分鍾,果然在黑暗中聽到一聲低沉嘶吼,的確是屬於變異獵犬嘶吼。
“在什麽地方…”
葛石頭非常緊張,四周一片漆黑,只聽到聲音卻無法確定位置,這種被從陰暗角落中盯死的感覺非常不妙。
龍開陽打開嗶嗶小子的手電功能,四處照射,變異獵犬雙目反光暴露了它的位置。
它正趴在一叢枯萎的荊棘叢中,動彈不得。
“什麽啊…”葛石頭懸著心落了地,那隻變異獵犬,被荊棘纏住了。
這就是它沒有追逐羅林達的原因。
由於太黑,羅林達也只是聽到它的低吼聲,就被嚇得大呼救命,真是虛驚一場。
變異獵犬渾身被荊棘刮傷,尖刺深入皮肉,鮮血直流。
這說明它嘗試過掙脫束縛,但現在已經放棄了。
無法逃離荊棘纏繞,它只能靜待死亡降臨。
這畜生似乎擁有著獵犬同樣與生俱來的驕傲,盡管死期將至,它仍不向任何發現它的人低頭。
他衝葛石頭呲出凶惡犬齒,下顎流出一長串唾液。
“喪家犬,你凶什麽凶!遇上我們是你的福氣,就讓我來提前結束你的痛苦吧!”
葛石頭抬起狩獵步槍,就要扣動扳機,龍開陽卻伸手攔住了葛石頭。
他看見荊棘叢中,成年變異獵犬身旁,還趴著一隻死去的幼犬。
“這畜生有什麽值得可憐的?”葛石頭狐疑盯著龍開陽。
龍開陽指了指那已經死亡多時的小小幼犬,葛石頭順著光源看到後,也默不作聲了。
這隻變異獵犬,是為了救回它的幼崽,才被荊棘困住。
可惜幼崽沒能成功救出,卻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葛石頭能理解龍開陽決定賜予這隻變異獵犬不殺之恩的原因。
他將狩獵步槍背在身後,握著戰鬥匕首走了過去。
“我現在救你出來,你不能咬我,知道嗎!”
葛石頭對變異獵犬多少還是有些打怵的。
變異獵犬似乎聽進人言一般收回呲出犬齒,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受傷的鼻子,靜靜等待著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