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她會死吧?”穆北心中不忍,盡管他還沒有見過那位樹神……
“我不知道……也許當她爬上須彌山,到達仞利天的時候,就是她倒下的那一刻……”蘇蘇微微垂下目光。
這時艾斯恩提醒道:“發現一些大型的痕跡,大家坐好了!”話音剛落,沙羅摩立即加速奔跑起來。
穆北等人已經可以看到,一條巨大的溝壑自幻術之森邊緣出現,一路向西南方向延伸下去。
溝壑邊翻開的泥土已經結成了硬塊,不再新鮮,推斷那個牌靈已經離開很長時間。
沙羅摩沿著溝壑全力奔跑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在煙塵彌漫的原野上……幾乎是視線所能到達的盡頭,看到了一個龐大的身影。
這個身影一點都不遜於青木林海中那棵巨樹,但明顯下半部分纖細許多。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短,穆北等人終於看清了那個身影的全貌。
那是一位擁有女性身材的樹神,盡管纖瘦的腰肢已經被壓彎,但仍然努力昂起頭顱,雙手托著後背,保證樹冠的平穩。
而寬廣的樹冠上,一座華麗的城堡矗立於其中,以綿長的台階互相連同,隱隱還有一些小黑點在其中活動。
“沙羅摩,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盡管看到自己的火獅子坐騎已經累得直喘粗氣,口噴白霧,艾斯恩還是不得不催促它再加把勁。
終於在十多分鍾後,穆北等人趕上了這位女性樹神。
難怪可以這麽快追上她,原來她的移動速度真的很慢。可以說一個同體型的蝸牛都能比她快上一倍。
只見她無數的根莖在泥土裡面強行向前鑽行,排開大量的泥土,帶動她龐大的身軀緩緩向前平移,每一步都異常的艱難。
而這片原野上又有大量的岩石,這更增加了移動的難度。
“林賽!”沙羅摩和女性樹神並行著,它背上蘇蘇仰頭嬌呼,而林賽似乎就是女性樹神的名字。
女性樹神並未停止腳下的移動,只是將頭微微轉過一個很小的弧度,艱難的看了一眼地面。
當看清楚情況之後,她又將頭轉了回去,繼續默默的前行。
“林賽,不要再走了!你會死的!”蘇蘇索性站在沙羅摩的背上,揮舞著雙手大聲叫道。
然而……
女性樹神的步伐雖然緩慢,但卻異常的堅定。
“需要我幫她減輕負擔嗎?”艾斯恩搓著手指,目光看向樹冠上的城堡,顯然只需要蘇蘇點個頭,她就可以立即將那座城堡從小阿爾卡那的世界裡面抹掉。
蘇蘇搖了搖頭,然後又和穆兮對視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和她談談。”說完,她的纖手中出現了一根黑羽。
無形的風立即將她的嬌軀卷在其中,快速向天空升去。
當來到和女性樹神眼眉高度齊平的位置,蘇蘇柔聲道:“林賽,我叫蘇非書,是一名魔法師。我們能談談嗎?”
女性樹神墨綠色的眸子轉動了一下,終於開口道:“我並不認識你。”
她的聲音柔和而低沉,猶如空谷中的回音。
見對方有了回應,蘇蘇抿嘴笑道:“你雖然不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的一切。”
“我……我沒有太多時間耽擱,所以……抱歉!”女性樹神婉拒了蘇蘇。
“沒關系。”蘇蘇另一隻手上幻化出一根樹枝,樹枝上還掛著翠綠的六角樹葉。她將這根樹枝插在女性樹神枯黃的耳際,看起來竟然意外的合適,
而且別有一番風韻。 女性樹神頓覺一股生機歡快的穿過腦際,然後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接著流遍全身。
蘇蘇這個善意的舉動頓時卸下了她心中的防備。
“謝……謝……”這兩個字她說得如此生澀,似乎已經太長時間沒有對別人說過。
這意味著什麽?
“不用謝,林賽。”為了不讓她在這次交談中感到吃力,蘇蘇不惜耗費魔力,一直停留在她的前方,“這麽久以來你付出了太多,總得有人為你做些什麽。”
“我……沒、沒什麽……”女性樹神不善言辭,陷入窘迫當中。
蘇蘇微微一笑,娓娓說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都明白的,林賽。”
女性樹神墨綠色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帶著訝意看向蘇蘇。
“數百年前,你還是一株脆弱的幼苗。年輕的農夫發現了你,每天路過的時候都會為你撒上一些珍貴的清水,讓你不至在猛烈的日光下枯萎。一段時間後,他還憨笑著給你搬來了一個珍貴的禮物……一隻蝸牛殼。對,就是你胸口佩戴的那隻。”蘇蘇看向那隻被樹藤串起來,掛在女性樹神脖子上的白色巨型蝸牛殼。
“蝸牛殼雖然也很脆弱,但卻為你阻擋了風吹日曬,甚至每天早晨的時候收集足夠的露水供你成長……”
“農夫對你呵護日複一日,從未間斷。但是……你在茁壯成長, 生機勃勃,而他卻漸漸蒼老,暮氣沉沉……”
“終於有一天,農夫沒有再出現……過了好久你才知道,原來人類的生命消逝得那麽迅速,連道別都沒能來得及……”
“從那過後,你就在心裡發誓,一定要代替他照顧好他的孩子們,於是……這一來就是數百年。林賽,毫無怨言的付出到這一刻,你也該放過你自己了!”
女性樹神聽著聽著不禁停下了腳步,似乎蘇蘇的話將她帶入了一個十分久遠的夢境之中……她執著的付出,不計回報,只在於一個堅定的信念,然而時間久了,卻連這麽做的初衷都差點忘記了。
那位曾經還年輕的農夫,她已經不記得他的樣子……
想到這裡,雙眼頓時一片模糊,一種不知名的液體順著她高昂的臉頰流淌了下去。
“混蛋!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懶,趕緊向前走啊!”樹冠上傳來叫罵聲。
女性樹神身軀微微一顫,又恢復了前進狀態,只是那溫暖的液體怎麽也止不住。
“照它這樣的速度,什麽時候才能到達仞利天?我看它就是不想帶我們去!”有人似乎還不想罷休。
“是啊,它這磨磨蹭蹭的樣子,我看著就心煩!”
“不僅走的慢,還晃得難受。怪物就是怪物,永遠不會讓人稱心。”
“說起來,最近提供的養分也是大打折扣,晶體儲存的能量已經快要達到警戒線……看來不能指望它了!”
“沒用的東西……”
……
女性樹神垂下眼簾,長而柔的睫毛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