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史虛白一嘴黃牙和著滿腔酒氣,李煜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哪兒受的了這種生化毒氣的攻擊,頓時喉頭一陣聳動,“嘩”他先當場吐了起來。
史虛白醉歸醉,見機倒是極準,眼看對面的少年人馬上要有翻漿倒海之勢,一個箭步往旁邊竄開,動作狼狽不堪,但身上卻是一點汙物都沒沾到。
李煜取了下人遞來的清水漱了漱口後,無奈的望著史虛白,二人一句話都沒說,自己這兒憑空便先折了一陣。
偏偏自己還沒法說什麽,南唐重文,重人,重文人。
史虛白在皇帝面前隨地大小便都屁事沒有,反而能拿到五頃田的賞賜,這要在北方,那群殘暴的武將和皇帝,不把他史某人的*切成一分分的才怪。
“這位史處士,本王剛才失態失禮,倒是讓史處士見笑了。”
哎,明明是自己被薰吐了,到頭來還得自己先賠禮道歉,否則就有失天家禮賢下士的家風了。
主要是李煜自己先犯慫,這位可是敢當場撒尿的大名士。
“罷了,罷了”史虛白倒是很快就進入角色,袍袖一拂算是原諒了李煜的“無禮”。
“我且問你,這禪茶一味可是你開的?”
“正是”
“四個字倒是風雅的緊,但做事卻如此小肚雞腸,史某登門便是客,要喝茶,你手下人卻狗眼看人低!哪兒有你這麽做生意,即便貴為皇子也要守經營之道!”
史虛白端起架子來教訓道。
李煜無奈,古代中國雖然講究尊卑秩序,但讀書人卻是其中例外,懟天懟地懟空氣,性子起來了連皇帝都敢罵。
而被懟的皇帝,倘若在意自己身後名聲的的,多半還得笑臉相迎,一直到了元朝,皇帝才真正罵不得。
所以李煜這個皇子,在大名士面前還真沒什麽底氣。
李煜心中叫苦,鬼才讓你這個醉潑才上茶樓,打算昂貴的建盞是小事,萬一撒泡尿的話,我這茶樓就白開了。
饒是他機變百出,此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史虛白更是來了勁頭,“老夫今天興致甚好,想來品品這壑源茶,卻落得如此敗興之舉,等於是吃了個空心湯團!你且賠老夫的興致來!”
“……史大爺不要這麽狠好不好,現在是五代十國,你這種收精神損失費的提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碰瓷啊……”李煜哭笑不得。
旁邊的掌櫃也上來相勸,然而史虛白半醉半醒之下,詞鋒極是犀利,三言兩語把掌櫃噎得半死。
“禪茶一味,名字好聽,我看倒是好大一碗空心湯團啊!”史虛白邊說,手中還在比劃!
“嗯?空心湯團?”李煜一聽,來了精神。
有門了。
“史處士暫請息怒,剛才是鄙號不是。為了賠罪,本王便請史處士吃上一碗空心湯團權作醒酒如何?隨後,仆親自煎茶待客,以做正式賠罪!”
“……”
這下莫說史虛白,茶樓掌櫃夥計也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懷疑安定王被這酒瘋子纏的發起瘋來。
空心湯團是江寧俗話,意思是光畫餅不兌現。
湯團一物大家倒也熟悉,雖然被發明出來也沒幾年,無非是水磨的糯米粉包上各種餡兒,然後在水中燒熟。
但此物的口感著實不惡,大唐人尤其喜歡吃鹹的,綿軟的糯米粉加上鮮美噴香的豬肉餡兒,嘖嘖,一碗下去,渾身毛孔皆開。
據說北地有那甜餡湯圓,邪道,邪道,難怪整天打來打去,多半是吃甜的吃壞了吧。
不管是鹹是甜,這湯圓必須得有餡兒才行,否則水煮大糯米丸子,一口下去堵在嗓子眼兒,上不去下不來的,鬼才去吃。
眼下,安定王說打算請史虛白吃一碗空心湯團,這,這,這……
史虛白瞪著一雙醉眼惡狠狠的道:“大王莫要欺騙在下,所謂匹夫之怒!”說著伸手便要去解腰帶!
“尿濺五步,尿濺五步,先生暫且住手,仆是素知先生威名的……”李煜趕緊去按住他手。
“先生且先進雅間少坐片刻,仆去廚房指點一二……”
好說歹說,史虛白才放過李煜跟著大夥計進了雅間。
掌櫃的憂心忡忡道:“東家,這這,怎麽辦啊?”
“做空心湯團啊……”
“真要做?可,可小的們都不會……”
“這不有我麽,廚房裡可還有現成的糯米粉?”
“倒還是有些的”
“好,我親自指點廚子便是。”
雖然茶樓,但卻有個不小的廚房和幾個善於製作各色點心的廚子。
畢竟大家不能光灌水不是,茶樓可不是論壇啊。
掌櫃一溜煙的先去了廚房,讓廚子準備材料。
李煜整理一番袍袖才慢條斯理的跟著進去。
……
“東家,剛才說的可行?”廚子聽完李煜一番話後,撓撓頭,臉上還是江信江疑。
“你這種似董非董的二把刀就不要質疑本王,照著做就是!下手要快且仔細,否則那史虛白,嗯,你也是曉得的……”
廚子渾身一顫,趕緊道“小的明白,此物原理倒是簡單,一盞茶後便可。”
……
李煜一甩袖子又去了史虛白的雅間中,他發現這廝確實喝了不少,但倒並非是酩酊大醉,否則沒法這麽敏捷的避開自己的嘔吐,那可是濺射攻擊啊,史虛白蹦得可夠遠的。
看起來更像是借酒撒瘋……
雅間裡,兩人一人一盞潑茶, 此刻的史虛白回復了幾分清明之氣。
偶然還有妄語,但說話已經正常許多。
二人言談之間,史虛白旁征博引,真是實打實的好學問,當得起名士之稱。
正說得高興,掌櫃的敲門,隨即端進一碗湯團來,放到他面前。
李煜一指道:“空心湯團,請史處士品鑒了。”
“還真有?”這回輪到史虛白傻眼。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李煜弄個緩兵之計,正等著看他有什麽後招,結果卻真端出一碗來。
“一嘗便知,只是味道,肯定不如豬肉餡兒那麽好吃,但卻比那甜的強過百倍。”
“放屁”史虛白一拍桌子“甜餡兒才是天地至理,你竟然如此辱及老夫,哼,匹夫一怒……”說完站起來便要解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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