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湊巧,正好有人要出兌一個酒樓,裝修完開業才沒多久,趕上家裡老子病逝,回去奔喪守孝,這買賣就沒法照顧了。
酒樓也是妙,乃是兩棟二層的小樓,一棟直接臨街,另一棟和臨街的樓之間隔了頗大的園子。
李煜一見大喜過望,他腦子裡茶樓正好要分作兩個部分,眼下這簡直是瞌睡掉下枕頭來。
一問價錢,那商人開價一千八百貫。
李煜也不還價直接催李景逷付錢……
兩棟樓的硬裝修做的還真是不錯,這倒省了他不少功夫,自己只要做做軟裝潢即可。
於是一連幾天,連唇華鋪子都不去就泡在這兩棟樓裡,反正潘誠厚現在也算是自己人了。
有他坐鎮,什麽事情應付不來?
臨街一棟走的乃是大眾化路線,但和這個時代遍布江寧的茶館不同,基本是參照後世的茶館店來布置的。
被稱為外樓
店堂裡放滿八仙桌和靠背椅子,不過椅子尺寸乃是李煜強行規定的。
只能垂足坐而不能雙腿盤著,這也是穿越者的精神潔癖,總覺得後者看起來不順眼。
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外樓的一樓隻賣潑茶。
但在茶葉種類上提供了多種選擇,不但有唐朝人喜歡陽羨,紫筍式茶餅,也有北苑茶餅,甚至還有此時頗為少見的散茶出售。
散茶又叫毛茶,看上去和後世的綠茶沒太大差別。
最早是寺廟中的特產,和尚抄經念佛要維持精神,那只能靠茶了。
經過三武滅佛後,寺廟的勢力和財力也大不如前,本著低調做人悶聲發大財的想法。
和尚們在飲茶上也沒了往日的講究,寺廟多建在山上,正好開墾出幾畝山地來種茶。
精製茶餅這種事情,和尚們也不會,索性將嫩芽摘下後,略略烘炒,開水一潑後飲用,倒也別有風味。
隨即這種簡單做法逐漸流行起來,因為長江流域多產這種毛茶,所以又被稱為江茶。
茶葉的烘乾後形狀細長扭曲,時人又以鷹爪呼之。
可見江茶與鷹爪冥冥之中是自有一番交錯的。
九百年前是如此九百後依然如故。
李煜一開始以為這個世界只有團茶,還向李景逷抱怨了幾句,隨即被後者一番嘲笑。
不過也算值得,起碼能喝到與前世差不多味道的綠茶,也算是一件喜事。
與此時一般茶樓、茶鋪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個茶館裡還平地起了一座三尺高台。
李煜總覺得茶館店要是沒有在台上說個相聲唱段曲子什麽的就感覺特別不正宗。
眼下相聲是還沒發明出來,各色曲子倒是有了雛形,更多的是說三國,說東西漢,說東周列國。
這些人倒也好辦,給幾個錢就能招來不少。
再者,他也聽說了個郭、俞兩個新近冒出的雙人俗講新秀來,眨巴眨巴眼睛之下還是給了他們一個足以表現自己的舞台。
至於往後這倆能走到什麽地步,就看他們自己了。
其實李煜心裡憋得難受的很,恨不得去指點一下二位如何抓哏遞腿翻包袱,比如“俞簽的父親王老爺子和爸爸歐陽青松先生乃是世交”或者“俞簽的媳婦兒姓潘名金蓮”,哎,不對,後者還沒出生呢……
但看看自己這個身份,堂堂皇子,南唐文壇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親自出馬指導倫理哏等三俗大業?
要是被李璟知道了,只怕立馬剝奪自己的繼承順位吧。
……
至於二樓則考究的多,隔出雅間,安全性私密性都上了一個台階,且提供全套的點茶茶具以供客人茶道之用。
如果客人拙於此道,那也無妨,只要多出幾個錢,茶樓會有專門的茶博士來行茶道。
莫要小看這些茶博士,都是經安定王培訓而出的。
安定王還給他們每人發了執照認證,就掛在二樓的走廊上。
這本是李煜的得意之筆,上輩子這種執業認證風靡一時,李煜曾經想去考個執業催乳師來,結果剛進門就被別人客客氣氣的請出去,“你再不走,我們就要打妖妖靈了!”
認證在前世是一門好生意。
認證機構和被認證者各取所需,前者賺銀子,後者則靠被認證後的資格去賺更多的銀子。
而消費者往往也吃這一套,尤其是看到認證證書上滿是洋文字母時,掏錢往往是格外的爽快。
李煜此刻便複製了這套做法。
“安定王親授茶藝師”
這招牌打出去,不怕人不來。
南唐、西蜀、吳越都是少刀兵,輕稅賦的割據勢力。
老百姓的日子總體而言過的不錯,兜裡有了幾個閑錢後,自然要有點消費升級的想法。
原來自己家裡大碗潑茶也就稍顯不夠看了,不少人便攢了錢去體驗一把這皇家禦用的茶道。
然鵝,李煜忽略了一個問題,認證證書上都是要貼照片的,這樣才能證明是本人。
南唐哪兒來照片?
可沒照片就單純一張紙片的話,看上去就很不專業的樣子。
李煜抓破頭皮也沒辦法,可巧澄心堂中有個禮部借調來的郎官,原來當過縣令。
近來和李煜混得挺熟,一聽他有這煩惱,笑道,這卻也好辦。
隨即道“大王,不妨以劉忠為例好了”
言畢,在紙上刷刷點點起來,一會兒李煜接過一看,嘴角抽筋。
“劉忠,江寧口音,年十八歲,高六尺三寸,白面無須,發色偏黃,淡眉細眼,下巴有黑痣兩顆,左右分列。”
“我怎麽看著這套詞句覺得眼熟啊,靠!,城門口的通緝文書上好像都是這麽寫的!”
那郎官道“非得如此,怎麽才能人照相對呢?雖然是不大好看,但勝在有用……”
於是茶鋪二樓走廊上便是一溜兒準通緝令,其間還夾雜著若乾名人字畫……
“賢侄,賢侄,這走廊的布置還是多多思量一下把”李景逷看著這一溜兒猛擦額頭上的汗水。
自從唇華鋪子開張以來,李煜在經營方面所展現的才華,讓這個自詡聰明保寧王吃了不少癟。
以至於在經商一道上已經不大敢在李煜面前發言,生怕招來一陣嘲諷。
但今天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開口,邊說邊偷瞄李煜面色,生怕又被這賢侄借機會譏諷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