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不就是想借著股東的便利,好去打探秘方麽?
行,哥們我把股份給你,但卻不是你想要的那種。
思索到此次,將茶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到桌上後,李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聖人,母親恕罪,孩兒腿有些麻了,還請讓孩兒能走幾步。”
“無妨。”
李煜站起身來,略略轉了兩圈,又伸了個懶腰,便踱到李從善背後。
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七弟何必如此說話,你我一母所生,兄弟一體,當哥哥的自然要為弟弟著想,就算你真說錯話,那也是童言無忌,何須自請其罪?”
“多謝六哥”李從善扭頭看著李煜,雙方目光在空中交匯,李從善忽然覺得有點不認識這個向來宅心仁厚的六哥來。
李煜的目光粗看有些失焦、失神。
這種眼神李從善非常熟悉,每當他在言語上擠兌五哥李良佐的時候,後者便是這種眼神,其後分明是恐懼與退縮。
可今天同樣的目光放到李煜面上,李從善竟然覺得有點吃不準起來。
無端想到一個詞,深邃。
看上去瞳仁沒了焦距,但李煜的眼神分明,穿透了自己身體,焦點落在更遠之處。
此刻看去,六哥左眼中的重瞳在略略失焦的眼神下竟然顯出幾分妖異之色,仿佛有魔力的般的要將自己吸入其間。
李從善趕緊收攝心神,他也知道重瞳異相的象征,因為李煜向來溫和寬容,倒是沒覺出什麽異常來,經過剛才這對視後,心中頓時抽緊起來。
李煜笑笑,又順手摸摸李從嘉的腦袋:“七郎已經長大了啊,不願意呆在宮中吃閑飯,要為聖人和母親分憂,如此我這個做哥哥怎能無動於衷?”
李從嘉打心眼裡感到不妙,就和那日在澄心堂的考校一樣,明明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但這個六哥總有別出心裁之處,讓人防不勝防。
眼下這種討厭的感覺又回來了。
李煜則通過兩次摸著李從嘉的腦袋這個肢體動作,向所有人宣告,在自己眼中李從嘉還是個小孩,一個什麽都不懂得,隻配讓人摸摸腦袋表達憐愛之情的小孩。
對他的稱呼也不知不覺間從七弟變為七郎,隱約有了長輩對小輩的口吻。
“既然七郎想要,那我當然要給啦。可是剛才我轉念一想,母親生了我們兄弟六人,倘若我隻給七郎乾股,那豈不是太厚此薄彼了?也有違兄友弟恭之意啊。”
李從嘉的心抽了起來,瞬間他明白了李煜的想法是什麽?
好惡毒的做法,簡直是釜底抽薪!
想到這而,他雙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撐,就要站起來說話。
李煜仿佛料到似的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在他肩上用力一按,李從嘉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壓的動彈不得。
“七郎真是小孩性子,聽到我答應了,竟然歡喜的要跳起來,莫急,莫急,待我話說完後,再高興也不遲”李煜心中冷笑,表面上卻依然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是以,既然給了七郎,那麽大哥,二哥,還有八弟九弟,當然都不能忘記,否則,大哥可是要帶著天雄軍打上我這安定宮來的。”
“你這孩子,莫要胡說”鍾皇后知道李煜在耍寶,嗔怪了一聲。
李璟卻是眉目一挑,見沒人注意自己,也隨即將心神隱去,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哦,煜兒,看來你已經胸有成竹了?”
“不敢,有些想法,
還請聖人,母親幫著參詳!”既然李從嘉你剛才跳過我想讓李璟來直接壓我,那麽別怪哥哥也這麽玩。 “我想這樣,從善、從鎰、從謙三人年紀最小,索性三人共佔一成五的股子,大哥已經出鎮一方又娶了大嫂,花銷自然要大些,二哥身子不佳,各色珍貴藥材不斷,過的也是燒錢的日子,他二人一人一成乾股好了。這鋪子原本是我與五叔的,現在便又多了五個財東。”
“一年三節分紅時,自然會讓鋪子掌櫃將紅利送到。聖人、母親看這樣可好?”
李從善大急,李煜雖然表面推讓表示願意讓出股份,而且是大出血,一下子拿出三成五來實現兄友弟恭,這在李璟眼裡自然是極好的。
但李從善卻聽鍾謨講過,股東與財東的區別。
鍾謨當時明確告訴他,一定要拿到股東身份,而不是財東。
股東是可以參與鋪子經營決策的,而財東隻享有分紅的權力,是不能參與經營討論的。
李從善費盡心機要插進唇華鋪子,目的就是為了能想辦法得到秘方還有了解各色經營之道,往後自己照本宣科創立自己的鋪子生財。
現在看上去雖然憑白得了半成乾股,但也就一年多個千把貫錢,對於一個皇子而言,這算個屁啊。
正要說話間,肩膀上被李煜用陰勁一拍,這一下看上去像是兄弟間表示親昵,但實際下手頗重,李從嘉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二位大人看這樣分配可好?”
“煜兒此舉大有我李家家風,兄友弟恭,和睦相親,棠棣之華,鄂不韡韡”李璟笑的極是歡暢。
剛才李煜從椅子上站起來走房間內緩步而行的時候,李璟是有些不滿的,在他看來,不就是一個鋪子麽,就算能賺不少錢,但作為皇子又不缺這些錢。
反而是對弟弟的哀求百般推諉,心中就有了幾分不快。
此刻卻明白,這六兒子想的竟然比自己還多,不但一個七弟,其它幾個兄弟也一塊兒考慮進去。
頓時有些飄飄然的吟誦起詩經的句子來。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李煜順口接到。
父子二人相視而笑,李璟覺得這個兒子的可愛之處,較之馮延巳也不遑多讓。
“煜兒,這鋪子是你和保寧王一塊兒經營的,這財東增加,是不是要和保寧王商量一下?”鍾皇后提醒道。
“通知他一下就好,本來我二人是一人五成,現下這三成五全從我這兒出好了,反正我弄這唇華出來也就是為了解決母親齋戒時的唇裂問題。鋪子的日常經營都是五叔在操心。”
李煜大喇喇的說道。
看上去很大方,但卻留了暗手。
李璟完全可以影響到自己手中股份的分配,畢竟這是封建時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觀念深入人心。
偶爾會有個把反賊兒子為了皇位什麽的把自己老子一刀剁了。
但畢竟是少數不是,而且也都逃不過史家鐵筆的。
而礙於李景逷這個微妙的身份和李璟三兄弟對他那更微妙的態度,他手中的五成股份就是李煜最後的底牌。
不到真撕破臉的時候,李璟是絕對不會去動李景逷手中的股份的。
李景逷仿佛這南唐宮廷中的異類,所有的陰謀詭計碰到他都會自動滑開。
“如此啊,倒是委屈煜兒了,老五倒是佔了便宜。”鍾皇后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