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絕不！”

　　低頭望著那張狼臉上齜牙咧嘴的威嚇神情，馬飛鵬不由得皺了皺眉。

　　對方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白了，它們認為馬飛鵬企圖將它們當作低聲下氣的臣民或奴隸隨意差使，於是崇尚著自由的它們決定撂挑子不幹了，就是這麽簡單。然而在這種簡單的衝突下面，卻是不調和的巨大矛盾。

　　這兩隻幽靈狼是馬飛鵬的召喚物，這注定了它們將為馬飛鵬效力，無論什麽時候，哪怕是送死或是幫馬飛鵬擋槍也不絕對能拒絕。除了這種身份上的差距之外，馬飛鵬目前也迫切地需要一個幫幫手為自己戰鬥，而且強大如幽靈狼這樣的召喚物正好能滿足他目前戰鬥時的一切需求。畢竟，像上次自己遭受刺殺，實力上絕對弱於敵人，只能依靠著天時地利人和還有他長期積累下來的戰鬥意識才得以生存的凶險經歷，馬飛鵬可絕對不想再有一次了！

　　比起在險象環生的危機下苦苦掙扎最後逃出生天的好萊塢大片，馬飛鵬肯定是更喜歡依靠著強大無比的硬實力將所有的敵人狠狠地碾死的爽文劇情啊。後者雖然情節上弱智一點，但好歹能把命保住啊！你們總是說愚蠢的三流YY小說-1000，但你們考慮過主角的感受嗎?馬飛鵬很累了，他不想被虐主，他想念龍傲天般無憂無慮還能裝逼打臉的平靜上班族生活，可你們想過這些嗎?沒有！你的心裡只有你自己！

　　所以，為了自己龍傲天生活的第一步，馬飛鵬絕對不能在自由這種問題上進行妥協！

　　“臣服?不是！奴隸?不是！同伴，意圖;友誼，願求。”

　　……嗯，表面上的妥協，有時候並不是真正的妥協，就像是丘吉爾在法國戰敗之後也同納粹德國簽訂了停戰條約一樣，雖然他們表面上已經發出了停戰公告，但只要有了美國爸爸撐後腰，他們馬上就將自己欺軟怕硬的小脾氣撒了出來，在已經陷入了蘇德泥潭中的德意志背後來了一刀狠的。與此同理，馬飛鵬現在的妥協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暫時的！

　　再說了，需要一個幫手也不一定非要是奴仆或是小弟啊，朋友啊，同夥啊，兄弟啊，什麽的，都可以嘛對吧?只要它們能幫自己打架，管你是什麽身份呢，馬飛鵬又不是那些威權主義的刁民，整天扯破喉嚨就是要獨裁政體和階級制度，不然就扣幸福降影響力。

　　然而即便是馬飛鵬已經對此做出了“難以割舍”的妥協，樹下的那家夥也沒有絲毫想要買張的意思。面對馬飛鵬“宣布友誼”的提議，那隻幽靈狼卻是大吼了一聲，然後咬牙切齒地蹦出了幾個詞:

　　“你，弱小！不配！我們，強大。同伴，不配！”

　　馬飛鵬氣的腦袋一衝。

　　給你們臉還蹬著鼻子上來了不成?你們兩個召喚物要氏王目田，老子給你們氏王給你們目田，結果你們兩個狗崽子居然還和我說老子太弱小不配和你們做朋友?我可去你NM的吧，老子現在攻擊力和戰鬥意識都比你們強好麽?人多了不起啊?再說我以後拿到了裝備血統還能繼續變強，可你們呢?信不信老子以後寧可點黃點都不要點你們兩個狗崽子的技能?德魯伊都有不點熊靈本體打架的玩法，老子一個狼人血統少了你們倆還活不成了?

　　當時的馬飛鵬隻覺得自己胸口一團怒火正在熊熊燃燒，但很快他又迅速地將這股怨氣壓了下去。沒別的原因，他慫了……

　　乖乖，這兩隻狼大爺的戰鬥力可是在他之上呢，若是自己幾句話把它們惹火了，

談判就此宣告徹底破裂怎麽辦?馬飛鵬可不希望自己以後就把幽魂籲喚這個血強的技能從此被他雪藏了起來，畢竟能擁有兩隻戰鬥力遠超自己的召喚物，對當前的他來說誘惑還是太大了。　　“假設，你們，自由，擁有。然——”斟酌了一下詞句之後，馬飛鵬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但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打斷

　　“假設?不！我們，自由，必然！”伴隨這句攻擊意味極強的話語，樹下的兩隻狼接二連三地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粗啞而且響亮的無意義吼叫。甚至於樹下的那隻狼猛地站了起來，發泄般地用自己尖利的狼爪撕撓著樹乾，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刻痕。

　　而馬飛鵬，這一次只是冷冷地看著它發瘋。

　　後退，也是要有限度的，否則只會讓人覺得自己軟弱。在詞匯這種細枝末節上過度地糾結，只會敗壞談判者的風度，若是樹下的這隻狼不能明白其中的意義，那只能說明它不稱職。

　　過了好一會之後，樹下的狼才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重新坐下，目光清冷。雖然其接下來的言語仍舊沒有絲毫的歉意，但在它的言辭中，馬飛鵬卻能察覺到其些許的妥協意味:

　　“自由，擁有。然後，你們，其它願想?何處?何往?何事?何為?”

　　馬飛鵬深深地看了它一眼，繼續他們之間的話題:

　　“自由，擁有。然——”

　　馬飛鵬清晰地看見它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冷冷地開口:

　　“我們，何處，何往，何事，何為。你，不，需，要，知，道。”

　　然而令那頭狼感到詫異不已的是，樹上的那隻猴子在聽到了這種話之後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知道?不需要?你們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理由，不是?”

　　有那麽一刹那，馬飛鵬看到樹下那頭狼的眼睛變得無比血紅，幾乎又要大發脾氣，但它最終還是將自己的野蠻成功地克制了下來。在極度的憤怒中，它幾乎是顫抖著低聲吼出了幾個詞:

　　“我們，語言，模仿，停止。錯誤，過多。模仿，拙劣。停止，立刻。人類！”

　　馬飛鵬聽得出來，這句話不過是在轉移話題而已，這家夥之所以這麽咬牙切實，想必是被自己激怒了。

　　說著轉移話題的話，那家夥再次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它倒是沒有再乾撓樹一類的蠢事，只是默默地低著腦袋踱了幾圈。看到這裡，馬飛鵬也不由挪開了視線，他心中明白得很，這家夥之所以不想再看自己多半不是因為愧疚還是之類的什麽原因，而是害怕它自己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而已。

　　馬飛鵬相信若是他們兩個的視線再交匯一會兒，那家夥肯定恨不得撲上來就把自己吃了，談判也便就此破裂。

　　而這一點，也是雙方都不願意接受的。馬飛鵬不想失去這兩個強大的幫手，而那兩隻狼對於維持外交的需求反而是更加的強烈:若是談判破裂，馬飛鵬大不了從此不用幽魂籲喚這個技能，但它們兩個呢?暗殺的行動已經失敗，若是連用和平交涉的手段達成目的的手段也一同失去了的話，那它們倆就真的是永世不得翻身了！你就算再怎麽想要自由，那也得先擺脫了馬飛鵬的統治再說吧?若是自己行動的時間和地點都要受他節製甚至可能永遠沒有出場機會的話，那算個什麽自由?

　　不過，“哼。”馬飛鵬輕輕哼了一聲，心中默默想著。這家夥的心思果真是相當的好猜啊。還想著搪塞我?生命的意義這個亙古難題就連智商不知道比你們高到哪裡去的人類都沒弄個明白，至於你們?呵呵！我可不相信就憑你們的狼腦袋也能想出什麽高深的哲理來。而且說中了就說中了嘛，反應那麽大，還真怕我看不出那是你這死傲嬌害羞了?切！完事敗露了還轉移話題?切！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我沒有使用技能的時候，並不在世界上存在的你們，處境又是什麽樣的?你們是否有著自己的感知，亦或是其它能與外界產生溝通的途徑?”既然對方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馬飛鵬也不是那種不會往下接的愣頭青，如果做人做不到這種程度，那馬飛鵬也活不到現在了。

　　這句話的效果看起來不錯，只見那直到剛才為止還在樹下低著腦袋踱步的狼瞬間就被這個新的問題擠掉了大量的腦容量，不得不暫時放棄了繼續憤怒的計算力而平靜了下來。在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它重新坐在了地上，道:

　　“狀況，不明……黑暗，無邊，黑暗，幻死，仿佛做夢，無知無覺。感知?全無。”

　　這話大致是這麽個意思:我特喵的也不知道我平時在幹什麽，你就當我沒出生就好了。

　　“哦，既然是這樣。”馬飛鵬沉吟一會兒，“那你們這種狀態不就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

　　他這句話，話裡有話。隱藏的含義就是“不是我把你們叫出來，那你們現在不還是一具屍體?命都是我給的，還不幫我乾活?”

　　然而面對馬飛鵬的質問，那雙狼瞳卻是閃爍了一下。

　　“是。然而死亡，好過屈辱。”

　　馬飛鵬兀地一怔，在他的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被這句話挑動了一般。

　　“死亡，好過屈辱。”

　　是啊。

　　一個月前，馬飛鵬自己也曾面臨著與這個問題相類似的選擇。

　　“死亡公司邀請您參與更加真實而刺激的遊戲體驗，確認還是取消?”

　　馬飛鵬知道自己的選擇，可能會導致自己的死亡嗎?

　　他知道。

　　馬飛鵬知道自己的選擇，將會令自己面臨著多麽險峻的考驗嗎?

　　他知道。

　　但他為什麽還是點了那個“確定”呢?

　　因為他，不想屈辱地活著！

　　人生在世，可不僅僅就是為了活著而已的。在上一款絕命遊戲中摸爬滾打的時候，馬飛鵬曾是那樣的渴望著自己從前平靜的生活，渴望著那種不用面臨死亡的日子。然而當他險象環生之後，他居然又拋棄了他曾經所向往的生活，回到了這個整日與死神共舞的世界中來！

　　是他自己犯賤嗎?

　　馬飛鵬輕輕搖了搖頭。

　　若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問馬飛鵬會不會對自己當初的選擇後悔，那他肯定會堅定地回答對方:不會！

　　因為人，永遠不能就光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已……

　　“呵呵！”當著兩隻幽靈狼的面，馬飛鵬輕輕笑出了聲來。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這兩個剛開化沒多久的家夥們上了一課啊……

　　“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麽說了，那我也就只有兩個選擇給你們了。”沒等樹下的幽靈狼繼續報以疑惑的眼神，馬飛鵬就開口說道。

　　然而在下一刻，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詞句卻是無比冷漠。

　　“要麽和我做朋友，要麽就被我雪藏到死。”

　　樹下的幽靈狼幾乎是一瞬間就暴怒了起來，但也正是對它們的這份暴怒有所預料，馬飛鵬才會在它們尚未開口之時就搶先說道:

　　“先聽我給你們分析一下。”比了個“打住”的手勢，馬飛鵬繼續說道。

　　“首先選擇第一條路，對你們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屈辱，因為你們的準則就是不與弱者為友，對吧?”

　　幽靈狼沒有回答，但誰都知道它們的回答是什麽。

　　馬飛鵬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但在與此同時，你們卻也獲得了‘自由’啊。”

　　這一次，馬飛鵬很明顯能察覺到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一絲動搖，於是他又笑了笑。

　　“沒錯，只要你們承諾不對我發動攻擊，那我就承諾給你們最大程度上的自由。我不但能在空閑的時候把你們放出來，更可以將你們剩余的持續時間交給你們自由支配，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馬飛鵬不相信這兩個家夥會不動搖。

　　對於這兩個崇尚自由卻又連真正的自由都沒見過的家夥來說，最大的誘惑是什麽?那定然就是馬飛鵬說可以讓他們出去隨便遛彎，好好看一看真正的自由是什麽樣子了。

　　“但在與此同時。”說到這裡的時候，馬飛鵬的神情也不免變得嚴肅了幾分。

　　“如果你們執意要和我保持敵對的話，那你們也該知道我是不可能把兩個定時炸彈隨身帶著的。也是為了防止你們咬斷我的喉嚨，我也就不得不讓你們保持著‘死亡’的姿態了。而且對你們來說非常不幸地一點是:若我什麽時候再度將你們召喚了出來，那就一定代表著我已經掌握了完全奴役你們的辦法！”

　　聽到這裡的時候，兩隻幽靈狼的臉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暴怒的傾向，但在理智地思考幾秒之後，它們卻又不得不承認馬飛鵬所說的確實是事實。

　　“所以選擇吧。”說著，馬飛鵬將手一攤，“一方面是少許的屈辱和自由，另一方面則是長久的死亡，即便僥幸復活也不得不面臨被奴役的屈辱命運。在這兩者之間，你們選一條吧！”

　　兩者之間哪一個對自己更加有利?答案是非常明顯的……

　　“好……”短暫的沉默之後，負責和馬飛鵬外交的那隻幽靈狼終於咬牙切齒地蹦出了一個字音。

　　“我們接受，人類……”

　　縱然這幾個字中包含著那樣多的不甘，可它們畢竟還是接受了馬飛鵬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