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滿很快就見到了根福口中提到的柳三。
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未語先笑,對誰都很和氣,見到李豐滿與根福,顯得很是高興。
“您就是李豐李公子吧,我聽說過您,只是一直無緣前去拜會。”
柳三熱情地將李豐滿請進客廳,吩咐下人端上熱茶,道:“不過我跟貴府的老管家倒是打過幾次交道,這次李公子親自過來,可是已然同意了我先前的提議?”
李豐滿一頭霧水,什麽提議,我只是來買菜的而已。
見李豐滿愣神,柳三意外道:“怎麽,李公子竟不知道?”
“我一直都有意想要把鄰近的那三十畝田收隴過來,也找過富貴管家交涉了幾次,難道老管家都沒跟您提起過嗎?”
李豐滿恍然,微搖頭道:“我前段時日生過一次大病,很多以前的記憶全都模糊了。這件事情老富貴兒可能之前跟我提過,但是我卻是不大記得了。”
“不過,那些地我們還有別的用處,可能要讓柳公失望了。”
李豐滿直接拒絕,古人對於土地的熱切,李豐滿已經從老富貴兒的身上有了深刻的體會,如果他現在敢私自決定把地給賣了,就等於是斷了老富貴兒的念想,真要氣出個好歹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老富貴兒愚忠,不管李豐滿犯了再大的錯,他不敢也不會找李豐滿的晦氣,但根福肯定會被打個半死。
為了這兩個身邊僅存的仆從考慮,李豐滿怎麽也不會賣地。
況且,對於那些土地,李豐滿心中已然有了全盤的規劃,他家裡的那些蔬菜種子,也需要有足夠多的土地去種植。
打造一塊專屬於“知味軒”的菜園子,可是李家上下幾代人的夢想,現在李豐滿有了這麽便利的條件,怎麽可能會不加以利用?
別人家的菜再好,也遠沒有自家的吃著放心。
李豐滿坐在柳三家的客廳裡,腦子裡想著的卻是以後怎麽擺脫別家菜販的控制,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如果柳三會讀心術的話,此刻肯定不會對眼前這個潛在的競爭對手笑臉以待。
“那可就真是有些可惜了。”聽到李豐滿的回答,柳三臉上多少有些失望,剛剛所表現出來的熱情也有所淡化,遂轉聲問道:“不知李公子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根福接聲道:“我家少爺剛剛置辦了一家酒館,明日開張。”
“哦,明白了,原來李公子此來,是來照顧柳某的生意來了。”柳三點頭表示明白,臉上的笑容再起,直接問道:“不知貴館都需要哪些蔬菜,需求多少,留個詳單,我馬上就能安排配送。”
既是客戶,自然要熱情一些,至少要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這是柳三做生意的不二法門。
李豐滿淡笑著道:“只是一家小餐館,而且是剛剛開業,所以每種菜都需要,但所需不多,每樣菜大概需要二十斤的樣子,若是不夠,我會再令人過來知會。”
只要二十斤?
柳三心中頓時興趣缺缺,還以為來了個大客戶,鬧了半天又是一個蒼蠅小館兒。
不過多年做生意所培養出來的基本素養讓柳三面上的笑容不變,依然熱情不減。
任何一家大酒樓最開始的時候都是從小餐館小酒館開始做起,柳三並不會因為對方是店面小而有所輕視,上門都是客,誰也不敢擔保這些小餐館將來不會發達,不會變成大酒樓。
涪川縣雖然不大,
但是柳三能夠做到整個縣城酒樓餐館近六成的訂單量,絕對不是憑空而來。 “多少都沒關系,在柳某這裡,來者都是客,不分大小。”柳三道:“哪怕客人只需要一斤的青菜,柳某也會盡心盡力讓客人滿意。”
“另外,除了青菜之外,柳某這裡還有魚,有雞,有豬有羊,李公子若有需要也可以一並解決。”
柳三熱情地為李豐滿推銷著他農莊內的特色,李豐滿亦是來者不拒,直接提出要看現貨的要求。
嘴上說得再好,也沒有親眼所見的實物來得實在。
不管柳三在涪川縣內的名氣如何,如果他的蔬菜與肉食不能達到李豐滿的要求,李豐滿一樣不會選擇。
柳三站起身來,賠著笑臉向李豐滿道:“李公子想看某自然是歡迎之至,不過今日不巧,某已與人有約,怕是不能親自陪同了。”
說著,柳三向外吩咐了一句:“去把小三叫過來!”
外面的下人應聲離開,柳三這又溫聲向李豐滿解釋:“柳某雖不能親自陪同,不過犬子柳亭對家中的生意也很是了解,可代某全程招待二位。”
李豐滿眼睛微眯,他不是傻瓜,知道柳三這是在嫌客小,連招待都懶得親自招待了。
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柳三能把菜園的生意做得這麽大,怎麽可能凡事都親歷親為?似他們這種最多只要幾百斤蔬菜的小客戶,自然是輪不到他這個董事長出面。
李豐滿猜想,如果之前不是柳三誤以為他們要賣地的話,可能一開始出來接待他們的人,估計就是他口中的三子柳亭了。
“姓柳的,你這是什麽意思?!”李豐滿還未表態,根福卻是雙目一瞪,怒聲吼道:“我家少爺身份尊貴,豈容你如此輕待?!竟然把我們打發給一個黃口小兒,你好大的膽子!”
柳三的嘴角一抽,神經病一樣地看著根福,這丫不是有病吧?
左右不過一個開小酒館兒的生意人,尊貴個屁!
況且他都已經把自己的親兒子都給叫出來了,這還不夠有誠意麽?合著非得他柳某人親自陪同才不算是辱沒了他們的身份?
“這位小哥好大的火氣!”柳三的面色微沉,不過仍是好言好語地解說道:“某並沒有刻意要怠慢二位的意思,某剛剛說過,在某這裡,過門都是客,是客無大小,以往有客人過府,某皆是如此相待,也沒見別的客人覺得這是輕待!”
根福不忿:“我家少爺豈是別人能比?!我們……”
“根福!”李豐滿不悅地喝斥了根福一句:“在柳掌櫃的面前,不得無理。”
根福立馬乖乖閉嘴低頭,穩得一批。
“家仆無禮,柳公見諒!”李豐滿站起身來拱手賠禮,道:“這裡有三公子相陪就夠了,柳公若有事,且請離去。”
這時,一個年紀約在十六七歲的白淨小夥從外間走來,抬腳進門,躬身見禮:“見過父親,見過尊客!”
不用問,這應該就是柳三口中的犬子柳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