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滿會這麽沒有底線地拍皇太子的馬屁,硬是把所有的功勞全都往李治的身上套,讓在場的所有大臣全都猝不及防地閃了一下老腰。
完全想不到啊,這是什麽操作?
褚遂良、岑文本與張大象不知李豐滿的真實身份,多少還閃得不是那麽嚴重,畢竟有人想要巴結太子,想要拍未來皇帝的馬屁,雖意外,卻不是不能理解。
這種人他們平日裡也見得多了,並不多李豐滿這麽一個。他們最多是心生一些鄙夷,認為這個新晉的安平候也是馬屁精一個。
沒有想到能夠獻出承德茶,能夠寫出《三字經》、《聲律啟蒙》的人,他們心中一直認為應該是高義、高雅、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現實中竟然是一個喜歡阿諛的馬屁精。
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好失望。
但是房玄齡、長孫無忌還有程咬金他們可都是知情人,從一開始就很明白李豐就是李承乾的底細,所以對於李豐滿這種一反常態的馬屁技術,他們全都被閃得腰子都快要透出了體外。
廢太子拍新晉太子的馬屁,這種事情怎麽想怎麽覺得有些玄幻,不可思議。
這不是要不要臉的問題,這是自尊、尊嚴還有臉面甚至倫理的問題。
李承乾以前雖然性格偏軟,才能有限,可他到底也是大唐的太子,是帝國的儲君,骨子裡的傲氣自然天成,哪怕是做錯事,哪怕是當初謀逆逼宮,他也不曾向李世民說過一句軟話,也不認務自己的行為有錯,硬氣得一批。
所以,三個人萬沒想到,對於他的繼任者,頂替了他太子之位的親兄弟,李承乾竟然變成了一個軟骨頭。
這還是以前那個死也不低頭的廢太子嗎?
“雖是明智之舉,但這孩子前後的變化也太大了些。”長孫無忌無聲地打量著他這個大外甥,有點兒不敢相認的感覺,“這半年來他到底經歷了什麽,還是說,那個失憶的傳言,竟是真的?”
從昨夜他連夜轉移財物躲過七大世家的暗中算計,再到現在他推出太子來擋箭,在取得皇帝與太子好感的同時,亦讓七大世家投鼠忌器。
短短兩天的功夫,這個大外甥已然讓長孫無忌另眼相看了兩次。長孫無忌一時之間,竟然對李豐感到陌生起來。
房玄齡則是抬頭看了一眼李世民,心中暗忖:“到底還是皇帝的手段高明,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說服了廢太子。讓廢太子這般心甘情願地將近八成的功勞全都推到現任太子的身上,想來定是費了不少周折吧……”
“還有李豐剛剛提到的那七個人,應該全都是五姓七宗的人,他什麽跟這些眼高於頂的士族子弟攪和在一起了?”
程咬金身強體壯,神經粗大,雖然剛才被閃得不輕,但是很快就沒事人一樣衝著李豐滿擠眉弄眼。
一般而言,程咬金這種武夫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溜須拍馬的家夥,但是對於李豐滿今日此舉,他意外連連但卻沒有任何的反感。
在場的人中,除了李世民外,估計也就只有他老程最知內情,李豐滿與七大世家做交易的時候,全程都是在程咬金的眼皮底下進行,昨天夜裡,甚至還是程咬金派人出頭將那三千五百萬貫的財物從匯通邸店運出。
原本程咬金還擔心李豐滿該如何向七大世家交待,收了不錢不辦事,肯定會死得很慘,七大世家的勢力連程咬金都不敢輕捋其須。
而若是依言直接將七大世家推出前台,肯定會引起李世民的不滿,要知道,這些年李世民一直都是致力於削弱五姓七宗在大唐的影響,對七大世家沒有什麽好感。
這麽不上不下,進退皆難的局面,在今日之前,程咬金一直都想不出破局的辦法,沒想到只是在名單上多加了一個人,這種進退不得的局勢立馬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轉機!
程咬金深深地盯著李豐滿,真想劈開這廝的腦袋,看看他的腦子是怎麽長的,特娘的怎麽就這麽聰明呢?
既然巴結了太子,討了皇帝的歡心,又沒有背信棄義失了與七大世家的約定,同時又把三千五百萬貫妥妥地收入囊中讓人挑不出一絲理來,一舉數得有木有?
別人看到的是卑躬屈膝,程咬金看到的卻是無盡的智慧,在他的眼中,李豐滿的身上若是沾上了毛,妥妥的就是一個猴精啊,猴精猴精的。
“竟有此事?”李世民迷惑道:“為何朕卻從未聽太子提起過?安平候,你不會是為了討好太子,故意如此說辭吧?”
“微臣不敢!”李豐滿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封做舊的信箋,高聲道:“微臣這裡有當年晉陽殿下的親筆手令為證,微臣確實是受晉王殿下指使,千裡奔赴極西之地,這才為大唐取回了土豆、玉米、番茄、辣椒等物,皇上若不信,可親自查驗!”
李世民衝楊震使了個眼色,楊震躬身到李豐滿的身前將信箋接過,雙手呈到李世民的手中。
“還真是稚奴的筆跡,上面還加了晉王府的印章。”李世民面露驚異之色,抬手將信箋遞還給楊震,讓他送到下面流傳觀看。
房玄齡,長孫無忌,接下來是褚遂良,程咬金,岑文本,張大象,每個人看到信箋上的字跡全都恍然點頭。
原來這是一出雙簧戲啊。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瓜,連程咬金這個只知道耍斧子的粗漢子都看出了信箋的不妥,更別說是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這樣最喜歡玩文字遊戲的老油條了。
字跡確實是李治的字跡,印章也確實是當年晉王府上的公章,但是這墨跡,特麽的還有點潮好不好?明顯是剛寫好不久的道具,為的就是配合李豐的說辭。
這麽明顯的破綻,李世民會看不出來?
剛剛他們全都親眼看到,李世民親口承認了此事,肯定了太子的功績,偏袒維護之意不言而喻。
連皇帝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還能怎麽樣,難道要學當年的魏征一樣,耿直吧啦地跳出來一一指正?
別開玩笑了,這種於國有利的事情,便是魏征複生,估計也會樂見其成。畢竟這種事情,便宜了太子總好過便宜了五姓七宗那幫家夥。
“太子殿下高瞻遠矚,憂國憂民,如此德行,實是我大唐之福,微臣恭喜聖上,後繼有人矣!”
房玄齡最先表態,一句話拍得李世民龍顏大悅,李豐滿在旁邊呆呆地看著房玄齡那一本正經的表情,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房玄齡,這馬屁拍起來,也是啪啪有聲。
長孫無忌也撫須長歎:“太子殿下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在為此事籌謀,微臣佩服!更讓微臣佩服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能降服五姓七宗之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出資出物促成此事,有雄主之姿,皇上後繼有人,確實是我大唐之福!”
長孫無忌更狠,一句話就給這件事情定了性,李治為主導,七大世家為協從,李豐只不過是一個奉命跑腿的罷了,將李治的巨大功勞一下坐實。
褚遂良,程咬金,岑文本還有張大象全都微笑附言,沒有一個再去在意所謂的墨跡是不是已經完全乾涸。
李世民哈哈大笑,滿意點頭,甚至連叫李治過來盤問對質的意思都沒有。
在場的人全都明白,李世民這是在為太子造勢,誰若是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出么蛾子,那就是在給皇帝上眼藥水,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大家全都揣著明白裝糊塗,誰也不挑破,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李豐滿輕撇了撇嘴,用同樣鄙夷的目光向在場的人一一回敬了一遍。
剛剛他可看得很清楚,在他說出自己是受太子的指派之後,這些人全都是這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你們還好意思笑話本老爺?
李世民啞然失笑,李豐滿的表現他全都看在眼裡,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有這麽睚眥必報的一面。
只是你一個小小的安平候,就敢這麽明目張膽地鄙視當朝的中書、仆射及戶部侍郎,就不怕他們日後給你穿小鞋尋你的麻煩麽?
安平候聽上去似乎不過,在整個大唐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爵位。
但是那也要分跟誰比,就眼前在座的這些人,除了張大象資歷稍淺了一些,可也是繼承了鄒國公爵位的當家人,其他幾人亦是一樣,哪一個不是國公不是重臣,哪一個不比他這個候爵位尊?
小同志到底還是年輕,還沒有完全認清楚現實啊。
“如此,這份名單中書省先行備案,待三個月後,土豆、玉米的產量得到驗證,再行公示天下,該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絕不能讓我大唐的功臣受一點兒冤屈!”
李世民將目光投向了房玄齡,他是中書令,執掌尚書省這件事情實際上就是交給了房玄齡去辦理。
房玄齡躬身道:“微臣遵旨!”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諸位愛卿都且退下吧。”李世民衝眾人揮了揮手,然後看了正要告退的李豐滿一眼,道:“安平候且留下,晉陽公主的病症近日來一直都是由你在瞧看,不能耽擱了。”
李豐滿身形止住,繼續留在殿中。
其余幾位大臣多有意外地看了李豐滿一眼,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單獨將他留下。
“安平候,記得啊,晚上張某會登門拜訪,大家不醉不歸!”離開前,張大象還不忘剛才的約定,衝李豐滿拱了拱手,憨厚一笑。
程咬金則是用力抬手拍了拍李豐滿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便抬腳離去。
剩下的房玄齡,長孫無忌,褚遂良與岑文本則沒有與李豐滿有過多的交流,只是彼此禮貌地對視一眼便錯身而過。
“行了,你們也且都退下吧!”李世民揮手將殿內的內侍也全都打發下去,整個大殿之內,除了李世民外,就只有李豐滿與楊震二人還在。
“沒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謹,且坐下吧!”李世民溫和一笑,目光慈善地看著李豐滿,示意他坐下說話。
“多謝皇上!”
李豐滿拱手道謝,再次提擺欲坐回原位,李世民抬手朝著他近前的位置指了指,道:“且到前面來坐!”
李豐滿猶豫了一下,依言向前兩步,在李世民的下首坐下。
李豐滿眼中的陌生感,讓李世民的心有些刺痛,他再一次地確認,這孩子確實是失憶了,連自己的親爹都不認識了,不是失憶是什麽?
還有剛剛他看向房玄齡、長孫無忌幾人的時候,也是一副完全陌生的神態,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茫然與陌生,而是真的從來都沒有見過。
“以前的事情真的全都記不起來了?”李世民憐憫地看著自己的長子。
李豐滿道:“一點兒也沒印象了,不管是人還是事,全都忘了個乾淨。倒是還有一些別的記憶,諸如做菜,藥膳,還有一些醫書文字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學的,不過卻很實用,幫我解決了不少的麻煩。”
李世民點頭,這倒是解釋了這孩子為什麽明明失憶了卻還會做菜會醫術會寫文章。
只是,這又有些解釋不能,這裡面有很多東西明明都是他以前不甚精通甚至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知識與能力,他是從哪裡學來的?
李世民沒有深究,忘了就忘了吧,藝多不壓身,管他是什麽時候學的,都不重要了。
“以後有什麽打算?”李世民繼續問道:“如果有需要朕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李豐滿躬身道謝,直聲道:“微臣想要重開知味軒,並把它打造成為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大唐最豪華最高檔的酒樓!”
怎麽又是開酒樓?能不能更有出息一些?
李世民有些無語,這孩子現在什麽都好,就是這開酒樓的執念固執得有些不太正常。
剛從七大世家坑來了三千五百萬貫,按理說應該已經不再缺錢花了啊,怎麽還滿腦袋的生意經?
莫不在涪川的這半年多,窮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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