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川全身僵住，不敢抬頭去看，他生怕抬頭這一幕，會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他……還是晚了一步?

他……還是沒有攔住秦廣王嗎?

“小川哥哥。”

敖翎的聲音驚醒了應小川，他抬起頭，然後，猛地舒出了一口氣。然而不等他臉上的笑容展開，就又僵在了嘴角。

沒錯，翎霜劍的確沒有殺了文櫻櫻，可鋒利的劍刃，卻仍然割傷了文櫻櫻脖子上的皮膚。所以，才會有血止不住的流下來。

文櫻櫻看著他的眼神，宛若看著深仇大恨之人一般。

應小川心中五味雜陳，複雜的不知道該說如何是好，因他心裡明白，此刻說再多的話，不過都是狡辯而已。

這一會兒，他面對文櫻櫻，心中不再有恨意，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你……為什麽不躲?”應小川道。

文櫻櫻聞言，卻苦笑一聲，說道:“你既然想殺了我，又何必問我為何不躲?你既然想殺了我，又何必在最後時刻手下留情。你可知道，不管你這一劍，有沒有砍下來，在我心裡，你已經殺過我一遍了。”

應小川心中震蕩。

文櫻櫻雙手夾住劍刃，一雙明眸直勾勾的面對應小川，道:“我且問你，這一劍你還準備砍下來嗎?”

“我……”應小川眼珠子動了一下，想說話，心裡的感覺卻真是糟糕。明明是他佔理，為何在此刻，在她的咄咄逼人之下，他變成了啞口無言的那個人。

“不殺了，對吧?好！”文櫻櫻抿嘴一笑，眼底劃過一抹決然，下一秒，她發勁拍開了翎霜劍。

應小川順勢收起劍，卻見文櫻櫻傲然揚起下巴，脖子上的傷口皮肉外翻，猙獰的淌滿鮮血，她就跟完全不知道疼痛的人似得，臉色截然不變。

“應小川，你記著，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下一回，倘若你再沒有根據，無頭無腦的誤會我，我再也不會跟你客氣！”

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大步離開的紅湘閣。她走到門口時，似感覺到結界的阻撓，於是回頭看向敖翎。

她脖子上的血配上她的眼神，模樣好生懾人。敖翎嚇得縮了縮脖子，趕忙悄悄撤了結界。

結界大門一開，文櫻櫻就離開了紅湘閣，貞貞跟淼淼見此，也趕緊跟上去，一路追隨她而去。

其余人見應小川並沒有出聲，就都沒有阻止。

……

這一趟像是無功而返了，小川哥哥也變得好生奇怪，一會兒要殺了文櫻櫻，一會兒又後悔傷了文櫻櫻。

敖翎完全摸不著頭腦，看向應小川，卻驀地怔住。

小川哥哥他……是在懊悔嗎?

應小川目視文櫻櫻離去，心中湧現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幅畫面似曾相識，依稀像在夢中見過。可這說不清道不明白的感覺卻又追查的根源，細究起來毫無邏輯，最後就連這似曾相識的感覺都化作了一盤散沙。

莫非，今日這種種異象，都是因為秦廣王的神識強加入他的腦中所引起的嗎?

……

親眼目睹應小川跟文櫻櫻之間的變故，不光敖翎，李冕及四妖等也都感到了奇怪。

只不過應小川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見，故而他們雖然心中存疑，但也沒有從中阻撓。

不過眼下紅湘閣只剩一座空巢，他們大鬧一通卻仍不知紅包的下落，甚至感覺連僅有的線索都被切斷了。

李冕上前走去，正想跟應小川商量下一步的計劃。但是，他剛剛走到應小川的身邊。

就看到。

應小川臉色驟然大變，整張臉的表情陡然變得無比猙獰可恐，他抱著頭痛苦的*幾聲，

接著就身體向後一仰，直接往地上倒去。這一回，飽受驚嚇的人就是李冕等人了。他大叫一聲:“大哥！”旋即一個箭步撲過去接住了應小川。

……

應小川在一陣頭痛欲裂中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秦廣王的書房裡。

秦廣王跟太白金星正坐在沙發上。

兩位神仙正在對話。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做事又莽撞了吧，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的神識不要進入小川體內，他現在修為根本就承受不了這些，萬一他出事了，我們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本王要是不替他下決定，他永遠都在心慈手軟，本王沒有做錯。”

“你你你你你……”

“你什麽?”

“你看看你，還不是一樣被衝撞出來了，堂堂一代閻羅，被個不知名的小子趕了出來，真是要笑死我勒。 ”

“要你管?”

這兩個神仙竟然自己吵起來了，明明不被尊重，該生氣的人是他吧?應小川有些無語的看著。

秦廣王回頭，就看到應小川坐在那兒，儼然已經清醒過來，於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太白金星見此，也急忙站起來，低聲安撫道:“還是個孩子，你說話別太衝了，要不然索性我來說吧。”

“你別管。”秦廣王淡淡三個字打發了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停下腳步無奈歎了口氣，丟給應小川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應小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應小川。”

然而不等他理出個思緒來，便感覺撲面而來一股暴虐之氣。應小川視線聚焦在秦廣王的臉上，隱約在他那雙眼睛裡看到怒氣。

他向來古板，看盡人間百態，眼中最多的就是漠然。

可這回他卻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

應小川完全不能理解，他哪兒委屈了?

秦廣王冷冷道:“你為何要阻止本王殺了文櫻櫻。”

應小川思緒迅速回籠，客氣的回道:“大人您想殺一個人，那誰也阻止不了，但是您不能借用我的身體做我不情願的事情。”

“本王是在幫你做決定。”

“做決定這種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應小川淡淡一笑，眼神毫不畏懼的對上秦廣王的眼睛。

在這片刻，他像是完全忘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手握整個人間生殺大權的秦廣王。

“看來本王是對你太過忍讓了，讓你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應小川，你連你現在用著的這條命，都本王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