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

　“不要以為。”

　“本妖使不知道。”

　“你在打什麽主意。”

　“我不會上當。”

　“但本妖使。”

　“要先殺你了。”

　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殺氣。

　應小川立即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滾從地上起來。

　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妖使。

　“把你的結界撤掉！”

　此刻的妖使，已經是全然的妖體，渾身散發出來的力量以及他自身的殺氣與方才鬼體的時候截然不同。

　這股殺氣跟威力融合。

　強烈的足夠致命。

　但應小川絲毫不懼。

　不但不懼。

　他反而卸掉了所有的防禦結界，孤注一擲的說道:“那就來吧。”

　這時，最糟糕的情況也一並出現了。

　蝴蝶妖負傷值達到之最，直接就回到了精神世界。

　改造妖們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沒有防備的應小川身上，一股腦全攻擊了過去。

　而妖使也在蓄力，決定對他來致命一擊。

　身後是數量居多的改造妖。

　身前是力量深不可測的妖使。

　應小川雙面受到夾擊，表情深沉。

　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但這危險，卻是在應小川的計劃之內的。

　準確來說，就在他卸下攻擊的力道的時候，就已經在設這麽一場計了。

　他自然不會傻傻的坐以待斃。

　早就開始在體內積蓄力量了。

　這將是他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擊。

　準備於關鍵時刻爆發，一擊即定勝負。

　但是，同樣的，他心裡也清楚得很，即便他心中早有萬全之策，也做好了生死一擊的準備。

　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最糟糕的一點。

　是他始終估量不出妖使的真正實力。

　不知道，他力量的邊緣在哪兒。

　這對應小川而言，是最疼痛的情況。

　但來不及了。

　時間來不及，妖使也不會放松警惕。

　既然試探無用，不如放手一搏。

　應小川想，這麽久走過來，他的運氣，好像一直都不怎麽糟糕。

　那就，賭一把?

　以弱對強的戰鬥，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嘛。

　做好所有的心理建設。

　應小川的心就坦然了。

　他微笑著看著逼近過來的兩股力量，雙手之間，已悄然醞釀出一股內斂磅礴的，無人知曉的力量。

　與此同時，妖使突然爆發，強橫的妖體釋放了毀滅性的力量，排山倒海之勢，直接攻向了應小川。

　而應小川，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他也幾乎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準備好，決一死戰！

　就在兩股力量即將相撞時。

　一把巨大的飛劍，破空而出，直接襲向了妖使。

　而背對著，神識都拿來凝聚力量的應小川，直到這把飛劍從眼前破空而空，才驀地驚覺。

　刹那間，一股徹骨的冷水從頭頂兜頭而下。

　凍得他無力動彈。

　關鍵時刻，他驟然清醒，反應過來，將積蓄起來跟妖使碰撞的力量改為阻止二者相碰的力量。

　動作先於大腦反應提前打了出去。

　但，為時已晚。

　飛劍跟妖使發出去的那一招力量先於應小川的阻止力量，碰撞在了一起。

　地動山搖。

　但同時，應小川的心也哢嚓一聲，碎了。

　妖使的攻擊被消弭。

　飛劍變成了一個口吐鮮血的女人。

　一人一劍。

　以最狼狽，也最慘烈的姿態，從空中跌落在地。

　應小川愕然的看著這一幕。

　眼睜睜的目睹了這一幕。

　文櫻櫻大口大口吐著血，渾身是血的樣子呈現在他面前時，他還不能反應過來。

　這是真的。

　文櫻櫻將自身融入進了鬼仙劍裡，用身體擋住了妖使的攻擊，同時，也讓妖使收到了自身力量的反噬。

　同樣沒有察覺變故，來不及變回鬼身的妖使生生承受了這一擊，身受重創！

　而看到這把飛劍。

　應小川之所以剛才甚至放棄攻擊妖使也要阻止，正是因為他知道，這一招，叫做玉石俱焚。

　如果毀滅不了敵人，就是自我毀滅。

　“櫻櫻！”

　應小川大叫一聲！撲過去，撲在地上，用力地抱住了文櫻櫻！

　文櫻櫻虛弱的躺在他懷裡。

　除了不斷往外溢出的血，呼吸近乎沒有。

　應小川隻覺得他抱在懷裡是一把軟骨頭，一個隨時會徹底融化的人。

　“櫻櫻！櫻櫻！”應小川不斷地叫著文櫻櫻的名字，眼眶迅速地泛紅。

　他心裡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恐懼。

　而恐懼的源頭就在他自己的懷裡。

　“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應小川不敢置信的問，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文櫻櫻會選擇用這種方式。

　可是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我。”文櫻櫻張口，說話，她每說一個字，都從喉嚨底下冒出一個血泡，她身體內部到處在流血，止不住的血。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表面看起來完好，身體的內髒實則全部碎裂，包括說話的喉管。

　薄薄的肌膚底下，其實支離破碎。

　文櫻櫻憑著一口氣在那撐著。

　那雙眼睛，應小川從她的那雙眼睛看明白了她想說的話。

　她是想說。

　我不能看著你死。

　她不知道他的計劃，只是憑本能的阻止。

　結局哪怕是死。

　也沒關系。

　應小川抱著她，反覆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文櫻櫻搖了搖頭。

　想說。

　死掉也沒關系，對他們而言，死就是另一種重逢。

　雖然……她並不想回到過去。

　因為一旦回到地府，她跟他就不得不變回以前的關系。

　說起來也真糟糕。

　當初她執意跟他來人間，也是背負著一點小小私心的。

　在地府裡做不到的事情，來人間，總可以吧?

　可現實卻是，他們之間的誤會剛剛清除，她就要死了。

　“對不起。”應小川說:“我應該像以前一樣，在行動之前，就提醒你。要是我提醒你了，你也不至於衝過來。”

　沒關系的啊！

　在跟妖使對撞的時候文櫻櫻就看明白這一點了。

　看似危急的時刻，其實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她也不算白白死，畢竟誤打誤撞的，也重創妖使了嘛。文櫻櫻高興的想著。

　想想她也真是樂觀。

　身體疼得要死，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

　她卻感到開心。

　莫名的開心。

　大限將至。

　身體一點點的變涼。

　文櫻櫻撐不住下沉的眼皮，躺在應小川的懷裡，就這麽慢慢地睡了過去。

　應小川控制不住內心的悲憤，仰天長嘯。

　悲戚的喊聲響徹雲霄。

　可是危險的情況，並沒有因為文櫻櫻離去而消失。

　就在應小川抱著文櫻櫻的身體痛苦不已之時，妖使已經從受傷的狀態中回轉過來，暴虐異常，準備大開殺戒。

　而起初被蝴蝶妖擋住的改造妖，也在蝴蝶妖躲匿之後，往應小川的方向衝過來。

　殺機洶湧。

　危險異常。

　應小川似全然不在意。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一道小小身影上。

　文櫻櫻身祭後，魂魄離開肉體，化身成一個嬌小體。

　身高變得只有十幾厘米。

　渾渾噩噩的站在自己身前的肉身前。

　由於她前世是地府的鬼神，魂魄不需渡靈鳥引渡，所以這一回一隻渡靈鳥都沒有出現，文櫻櫻則可以根據自身所攜帶的力量直接返回地府。

　但，因為她沒有完成身帶的任務，所以返回地府之後，她可能要再次進行輪回。

　文櫻櫻不舍得離去。

　她看著陷入悲傷中的應小川，心哀痛不已。

　沒有完成使命。

　她可能再也不能跟他並肩作戰了。

　也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麽時候。

　這一世的下場，可落得真是慘淡。

　文櫻櫻戀戀不舍的看著應小川。

　應小川同樣看著她。

　他的目光深沉而複雜，光是對視一眼，就讓人感覺很是難過。

　“歸去吧。”

　“歸去吧。”

　輪回之力不斷招呼著文櫻櫻的神識。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願意聽到那道聲音，可那聲音似鑽入骨髓之中，她所有的反抗掙扎，皆無濟於事。

　眼淚崩塌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