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計劃被完全打破了,沒有荊州大營的老卒,讓宜都之任幾成必死之舉!
杜曾與荊州軍本就有宿怨,尤恨陶侃朱伺二人,常與近人言,生不能殺二人死亦不瞑,倘若他知曉朱伺隻帶了三千人屯駐宜都郡,定然引大軍來攻,此人驍勇異常,曾與朱伺相鬥,也隻略輸一籌,如今朱伺負傷,已經無法用鬥將的方式壓製!
楊舉在大營之內來回踱著步子,不停的思索著對策,他心中焦慮萬分。
“派人去告知陶公了嗎?還有去荊州諸郡縣聯系毛寶,王貢,高寶,陶臻,李陽,桓宣,讓他們集結部曲,兵屯一處,再抽調些人馬交與我們!”朱伺面色蒼白的說道。
“派人去了,但如今荊州已經被王廙的兵馬弄的四分五裂,即使我們派出的令使能到,這中途耽擱之下,也是與琅琊王規定的時日差了許久,恐來之不及!”楊舉歎了一口氣說道。
朱伺聽聞,閉目良久,沉聲道:“既然荊州軍不可用,唯今之計,恐怕只有我們另募新軍了,懷節(楊舉字),傳我將令,大軍明日清晨奔赴灄陽”
“大兄要在灄陽募軍?”楊舉眼前一亮,灄陽這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昔年張昌作亂,江夏太守弓欽逃到灄口,朱伺與同輩郴寶、布興聚集部眾討伐張昌,不勝,便隨同弓欽奔向武昌。後來又率部黨消滅了張昌。
朱伺部曲等認為各縣依附過張昌,只有本部舉義討賊,邪正之間有嫌疑,請求另立新縣,因此便分割安陸東部地區為灄陽縣,作為朱伺部曲的世代居住之地。
可以說灄陽是朱伺起家之地,居住之人大都是他的部下以及後人,武風盛行,在灄陽募軍,的確是眼前最好的辦法!
“我曾答應過那幫老弟兄,給他們的後人一塊安穩的地方,讓他們遠離刀兵,不曾想今日又要他們為我朱伺重披戰衣,唉,我對不住他們啊!”朱伺面色愧然的說道。
灄陽的許多青壯都是當年隨他一起反抗杜弢,杜曾,不幸戰死的部曲的後人,世代為追隨朱家,原本他做了荊州軍首席猛將之後,這些部曲的後人他也盡數安排做了其他的營生,不讓他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如今卻要讓他們放棄現在的生活,重新跟著自己走到戰場之上,這讓他很是愧疚。
楊舉寬慰道:“大兄莫要如此想,生逢亂世,朝不保夕,誰又能真正安逸呢,待到天下承平,才是真正卸甲歸田之期!”
聽完楊舉的話,朱伺才心情好轉了些,招手喚過在旁邊侍立的陳庭,苦笑的說道:“出發之時,我與陶公用項上人頭擔保,能讓你不傷一根寒毛,如今局勢,我恐怕要食言了,仲龍,你在戰場之上多加小心吧,別讓你的老師斷了傳承!”
陳庭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伯父說笑了,戰場之上本就刀劍無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若是上天要讓我陳仲龍成就一番大事,必不會過早的收了我的小命的!”
“哈哈,好一個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倒頗得黃老之學精髓,你可別讓你老師聽見了,不然他這個兵家人可要清理門戶了”朱伺豪邁的一笑,打趣道。
一時間,大營之內壓抑緊張的氣氛散了三分。
第二日,三千荊州軍匆匆用了乾糧,天還沒亮就悄然退出了大營,極速趕往了灄陽。
周圍密布王廙的兵馬,多在大營待一日就可能陷入包圍之中,昨日若朱伺的身體狀況,可能連夜楊舉就安排部下撤離江夏大營了。
陳庭率領本部分布在大軍的外圍,擔任著斥候偵查的作用,他自己帶著親衛隊五十騎兵遠遠的行在大軍二十裡之外,拔除著王廙的探子。
事實上,當朱伺大軍進入江夏境內時,就已經被王廙發現了,不過礙於朱伺萬夫不當的威名,他只是遠遠的派斥候監視著,不敢有異動,可若是讓斥候發覺朱伺的身體問題,陳庭幾乎可以肯定,王廙一定會像一只見血的狼一樣惡狠狠地撲上來!
陳庭在馬上追到了眼前的一個斥候,拔刀出鞘,斥候的頭顱從脖頸之上滾落了下去,身體還保持了俯身前衝逃跑的姿勢,伴隨著鮮血的噴出,無力的栽倒在地。
“這是第十一個了吧”一個親衛隊的什長小聲的對崔則說道。
“你忘了一開始那個了,這是第十二個了,郎君的馬上廝殺越發的純熟了”崔則一臉崇拜的說道。
以前他們也只是知道陳庭的拳法很是,很厲害,一個打他們十個都不算事,沒成想,這刀法竟然也是如此出神入化,殺敵從來不出第二刀,往往拔刀出鞘,白光一現就是人頭滾落!
陳庭在馬上輕喘了一口氣,剛才突然的奔襲追擊也讓他產生了一絲疲憊感, 這馬上殺敵不比地上,除了要控制自己的動作,還要控制馬的動作,協調之下方能自如!
“崔則,傳令下去,收攏部隊,前面就是灄陽了,準備戰鬥!”陳庭調轉馬頭回到了隊伍中,命令道。
雖然前方是朱伺的老巢,但是既然在亂世,什麽都有可能發生,難說會不會有陷阱,他還是覺得小心為妙!
灄陽縣歸屬安陸郡,但這個地方卻是三不管的地帶,平日裡也看不起周邊的那群曾經投降張昌的郡縣,不與之來往,所受政令須得是州府發來的才認,雖是一縣,卻分割了安陸郡東部全境,比尋常三五個縣的范圍加起來還要大。
灄陽城是灄陽縣的縣城,城池堅固高大,規模簡直不像是一個縣城能有的,曾有許多外地人來到安陸,見到了安陸郡城和灄陽城,結果把灄陽城當成了郡城,鬧出了笑話!
朱伺的隊伍遠遠的出現在灄陽城周邊之時,灄陽城的城門就緊緊的關閉了,本來過往的民眾在極短時間內就進去了城內,仿佛平日裡經過訓練了一般。
朱字大旗並沒有讓灄陽城的人放松警惕,城池之上,許多鄉勇民團披堅執銳,一臉殺意的緊盯著城下的軍隊。
陳庭帶人遠遠的望去,看著灄陽城的陣勢砸了砸嘴,見識過廣州各州郡的情況,讓他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這是一個小縣城?駐軍不滿五百的縣城?這城牆之上的密密麻麻的人,五千都有了吧?
要是在廣州有這樣的小縣城,恐怕骨扎力能在山林裡貓一輩子也不敢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