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軍總司令部這一份協助征兵的通報,發至了穿越政權下轄所有部門。 https://其中真正有掀起一些波瀾的,還是在台北這種地方。
無他,利益爾。
在台北這些人,無論是吳三爺還是玉生少爺,雖說他們日子過得和別處差距不大,工資也不少拿,但是這些人身上都有一道隱性枷鎖不得離開此地。
說白了,上面是把他們當流放犯來看待的。
吳三爺就不說了,本身就是實打實的暴力勞改犯。而玉生這種人,雖然沒有公開明說,但是誰都知道,被移民到台北的宗族份子其實也是變相流放犯,“無故不得出台北一步”。
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剝奪政治權利一段時間。”
這個懲罰在某些時候是相當嚴厲的。還是說吳三爺之前他來到台北後,其實已經打過申請,要求兌現自家在上海征地的拆遷款。
然而他最後得到的回答就是等你什麽時候勞改期滿了,才有資格去大員那邊處理這件事。
玉生也是如此理論上他這輩子是不能離開台北的,或許等穿越眾的政權什麽時候穩定了,後代才會逃離此地,卸下這道枷鎖。
所以當開拓軍的征兵通報傳達到台北後,第一時間就在這幫二等公民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文件中明確說明,凡是加入開拓軍者,之前罪過一概出清,身份等同於“常人”。
大家對這個套路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自古以來,帝王不但會在換屆時大赦天下,還會在對外戰爭中征發罪犯,贅婿,小吏從軍。
而文件中的這個常人身份,可是一乾流放犯朝思暮想的身份。
吳三爺和玉生第一時間就鄭重考慮起了這件事。
從文件中籠統的介紹看來,這個勞什子開拓軍的組建,是為了攻打南洋“不服王化”的土人。而這種活計,其實他們之前就已經在台北土著身上乾過,算是熟手了,不存在什麽執行障礙。
至於說大夥都沒去過南洋笑話,之前大夥還沒來過台北呢,不都是化外之地嗎?再差也不過如此了,有啥區別?
於是在簡短的商議後,吳三爺,玉生,包括幾個跟他一起來的小弟便決心抓住這次洗脫罪名的機會,去開拓軍服役。
當晚,急不可耐的人們便連夜搭上了去磺港的小船,沿著海岸線,比照著遠方磺港燈塔傳來的燈光,從金瓜石連夜趕到了磺港鎮。
第二天一早,二建公司磺港分公司人力資源部的門外便排起了長隊申請轉調開拓軍的行為,在這個勞改犯扎堆的地方相當有市場。
留著山羊胡子,頭髮花白的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在不久後,翻開了吳三爺的檔案。
檔案上的階段性評語是這樣寫的吳猛在服刑期間能遵守法規,積極向上,用心勞動改造。看到這句,經理便沒有多做留難,表示吳猛通過了審核,於是三爺拿到了蓋著紅章的介紹信。
其他幾人也順利過關。
接下來,通過審核的人有兩天時間用來安頓後事。
吳三爺他們幾個光棍沒什麽後事可安頓,這兩天裡除了交接工作之外,也就是花錢擺酒,請昔日同僚踐行,慶祝脫離苦海。
玉生這邊麻煩一點,他還有母親和小妹需要安頓。
不過說起來,除了一些離愁和擔心,玉生和母親倒也沒什麽需要操心的。
穿越眾治下的地盤,民眾起碼的生活和尊嚴都得到了很好解決,一對母女維持雜貨鋪完全沒有問題,不會存在大明社會各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尤其台北是罪犯流放地,對治安方面把控及其嚴格。在這裡二次犯事的,不論大小,偷一錢也會被發配密林深處等同於奴隸。所以磺港鎮雖說是流放地,但是治安一直以來可以稱得上是夜不閉戶。
至於玉生的母親,這個中年婦女是依舊秉承著三從四德的傳統女人,“夫死從子”,所以她不可能對玉生的選擇作出干擾。
更何況玉生少爺也對母親講清楚了,這次可是個好機會,一挨他從軍歸來,或是建了點功業,就可以光明正大將母親和小妹接到繁華的台南去生活,那裡有大醫院和大街,什麽都有。
最後,玉生還保證一定會及時寫家書給母親。反正現在郵政發達,將軍府范圍內發信都是走班船,不會耽擱時日的。
就這樣,在面對兩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悲愁了兩天后,玉生少爺一個頭兩個大,提著滿滿當當的行李,在碼頭和吳三爺一夥匯合了。
磺港碼頭,今天差不多有200人的隊伍登上了專門來接人的客船。
和前來送行的家人一番告別揮手後,客船,吳三爺就這樣急匆匆離開了囚禁他的地方,徑直去了象征著自由的台南。
兩天后,隨船來的200來號人,已經被安置在了台南的一處空置軍營裡。
亂哄哄的軍營裡一片嘈雜。這裡不但有來自台北的好漢,事實上來自各地的應征者都有,總數達到了500人之多。
依舊是長長的隊列。拿著介紹信和個人資料的吳三爺他們站在操場上耐心排隊,直到一個坐在木桌後邊,戴著玳瑁腿近視眼鏡,穿一身橄欖綠軍裝的文職中年人接過三爺手中的資料。
詢問登記一番流程過後,三爺終於領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張小小的“臨時通行證”。
正規的軍職身份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辦下來,但是現在有了這張小小的證件,三爺就可以自由出入軍營,“恢復政治權利”,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在穿越眾創建的社會裡活動了。
一夥領到證件的人很快出了軍營——這兒的軍紀並不嚴格,畢竟開拓軍不是正規部隊,半軍半民的墾荒團而已。
幾個小弟一出門,就樂呵呵結夥去赤坎大街遊玩了。而三爺和玉生兩人則沒有那個閑工夫還有大事要辦呢。
接下來兩天裡,玉生陪著三爺在赤坎和大員島的幾個衙門裡不停進出,包括但不限於赤坎區政府,港務局,土地資源局,甚至令人聞風喪膽的某街76號都跑了一趟。
沒辦法,吳三爺個人主張的關於張蘇私港拆遷款這件事,委實是太過麻煩。一是時間過去很久,二是這其中波折很多,他當初還破路去了太湖成了敵對份子,現在又沒皮沒臉回來討要錢財,各個部門也都愛搭不理。
另外,這件事還牽扯到遠在上海的熊老爺,以及情報部門和港口建設部門,所以本身就非常麻煩,不是一兩個衙門和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好在穿越眾的政體初建,正是蓬勃向上,欣欣向榮的朝陽時刻,公務系統還沒有出現怠政行為。所以麻煩歸麻煩,畢竟事情還是在慢慢推動。
於是在吳三爺來到台南一星期之後,就專門有土地資源局的文員來到軍營,找到了三爺。
這個文員姓張,歲數也不大。他帶來的是好消息上海熊老爺那邊已經回復了電報,對於吳猛之前事實擁有張蘇私港這一點沒有否認,並且報出了那處私港的實際面積。
雖說這點面積並不大,一共只有四畝地,也沒有把附近的張蘇灘一並算進去,但這可是上海港最核心地帶的四畝地!
張文員說到這裡,語氣中不無羨慕地告訴三爺最終應該會有3至5萬兩銀子的商業地產拆遷款返還到三爺手中。不過這個流程會很長,因為一切都要等書面文件在台南和上海之間經船走來回,再經過多部門審核後才可以,這大概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聽到這一句後,三爺他們的臨時宿舍裡,頓時響起了一陣瘋狂的起哄聲。幾個小弟興奮地拿起臉盆和缸子就開始亂敲“大哥,咱有錢了,做老板啊,不過苦日子啦!”
“多謝張乾事告知!”久經戰陣的吳三爺這時自然不會亂了陣腳。
他知道曹大帥治下以軍法,台北就有不少貪汙後被流放的公務員,所以吳三爺這時也不敢賄賂張乾事。
他一邊送張乾事出門,一邊滿嘴說著好話,又掏出用來辦事的高檔黑蘭州請張乾事抽煙,臨了還拜托張乾事將此事盯緊一點“日後有了銀子,終歸要投資的,到時還要麻煩張乾事指點迷津,有好路數, 大家有財一起發。”
就這樣,吳三爺在做出一點隱性承諾後,笑眯眯地將張乾事送出了軍營。
回營後,三爺和玉生一夥人先是好好感慨了一番曹大帥的仁義和講究就他這種沒皮沒臉的做派,換成大明,在當了反賊後還敢管官府要拆遷款?幾萬兩銀子的買賣,他這種反賊莫說銀子了,早就被官老爺們砍了腦袋吃乾抹淨了。
不想在曹大帥這裡,卻丁是丁卯是卯,一碼歸一碼,真真是了不得!
接下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安心在開拓軍裡乾事業,等著銀子分派下來吧。
吳三爺很清楚,所謂有銀子了去做老板,這個是不顯示的——之所以那些衙門能搭理他,是因為他和開拓軍簽了五年合約,算是戴罪立功狀態。
一旦他拿了銀子去當老板不履行合約,那麽分分鍾就會被起訴,再次回到台北去當流放犯了。
吳三爺現在已經對穿越政權的運作規律有相當了解了,還是那句話丁是丁卯是卯。
無論如何,他得在開拓軍裡掙命,活過著五年再說。
旅明
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