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寒冬,青河迎來了第一抹春色。
積雪消融,道邊的黃土上,冒出了點點綠意。
軍府的人,貓了一冬天,終於出來透氣了。
幾日後,一匹快馬從驛道上奔來,馬上人官差模樣,手上舉著一根烏漆墨黑的馬鞭。
上頭來了公文,意思大概是大清國跟洋人打了一仗,大清將士奮勇殺敵,怎奈寡不敵眾,結果還是輸了,需要賠款。
而這些賠款分攤到了各州府,伊犁軍府需要出五百萬兩銀子,而且要在十五日內派人押送到京城。
這幫軍府的老爺一聽,一下子怒了,這是什麽道理。
朝廷總是打敗仗,然後還要他們幫著賠款,而且時間還這麽緊。
軍府的將軍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不拿銀子吧,是抗命不遵,拿銀子吧,一下子從哪裡弄這麽多銀子呢?總不能自己掏腰包吧。
大將軍將自己關在屋裡想了一整夜,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向大戶人家募捐。
第二日一早,軍府大將軍便召來了幾個頭頭,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將軍,聽說要讓這些大戶人家捐銀子,一個個都眼睛發亮。
募捐的事怎麽搞,他們心裡很清楚,以前,也曾偶爾為之。
一隊隊兵士走出轅門,這些兵士在將軍的帶領下,走出了軍府,一出門,這些兵士都發瘋一樣衝了出去。
如果你仔細看,你會發現,所有兵士的身後,都背著一個包袱,包袱裡裝著便服。
一撥撥人馬各奔東西,他們只有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後,必須帶著銀子在轅門前集結,違者斬立決,帶隊的將軍也會受到牽連。
當然,這五天的時間裡,他們想去哪裡?怎麽去做?全由這些兵士自己說了算,上頭管不著,也管不住。
軍府的人,一向喜歡先禮後兵,他們每到一處,首先會向大戶人家亮明身份,讓他們捐銀子。
不過,這些大戶人家要麽就是說沒錢,要麽就是能拿出來的銀子很少,能拿出讓他們滿意數額銀子的大戶很少。
後來,這些軍府的人,也顧不得這麽多了,一個個都換了便服,采取了另一套方案。
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個個集鎮被洗劫,一片片村莊被搶掠,到處都是拿著清刀的漢子。
他們不僅搶劫財物,遇到反抗時,他們偶爾還會殺人。
妓院裡的漂亮姑娘,村鎮裡的良家婦女,他們都不放過,甚至還有些很年輕的少女,也不能逃過被他們蹂躪的命運。
淒厲的哭喊聲,瘋狂的大笑聲,像厲鬼的尖叫在空中飄蕩。
人間瞬間變成了煉獄,百姓們東躲西藏,到處逃竄。
可是,他們又能躲到哪裡去?
……
青河鎮,距離軍府較遠。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才有軍府的人過來。
這隊人馬足足有二十余人,清一色的青衫,清一色的清刀。
他們從鎮口開始,挨家挨戶搜過來。
可是,讓他們奇怪的是,家家戶戶幾乎都沒有人,僅有幾個不能動彈的老弱病殘躺在家裡。
青河鎮上的人,早就聽到了消息,走得動的人,特別是年輕的女人,都躲起來了。
他們去了哪裡?
青河誰家的院子最大?當然是白家,而且,最關鍵的是,白家有一個護院,據說武功高強。
這些百姓,白天帶著財產舉家湧進白府,
晚上如果沒事的話,再回自己家裡睡覺。 他們實在沒有辦法,而且,他們來到白家後,都自發集中在前院,並不打擾白家人的正常生活。
秀鳳也沒有辦法,只能由著他們,鄉裡鄉親的,也不好說什麽,白家已經不是以前的白家了,也不再那麽盛氣凌人了。
不久,軍府的人來到了白家。
白家大門緊閉,任這些人怎麽拍門,裡面的人就是不開。
人群中的小孩,嚇得哇哇大哭,家裡的大人趕緊捂住小孩們的嘴,不讓他們出聲。
白府的大門,“砰砰”響著,外面的軍爺大聲叫罵著。
過了一會兒,拍門的聲音漸漸停了,一個人影出現在白府的院牆上。
一個漢子跳下院牆,兩個,三個……
這些人跳牆進來了,人群一下子變得無比慌亂,尖叫聲,哭喊聲混雜在一起,整個院子裡亂成一鍋粥。
百姓們嚇得四散逃竄,一部分人打開大門往外逃,更多的人喊叫著跑向白家後院。
丁易正在屋裡睡覺,蘭汐坐在一旁做著針線。
聽到外面傳來的哭喊聲,丁易眼睛一睜,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和蘭汐對視一眼,起身推門,走出了房間。
軍府的人已經殺到了後院,手上都拎著刀。
一大群男女老幼聚成一團,一些膽小的人都嚇尿了褲子。
見丁易出來,都紛紛向他身後挪過去。
一下子,丁易立在了眾人之前。
丁易看了看身後的一大群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烏黑的短棍,隨意的別在腰間,在夕陽下黑得發亮。
軍府的人根本沒有時間與他廢話, 直接揮刀砍了過來。
五米,四米,三米……
丁易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他,懷疑他是不是被嚇傻了。
他顯然沒有被嚇傻,就在鋒利的清刀距離他不到一米的時候,他動了。
腰間的短棍,如一條黑色的遊龍,閃電般從半空中劃過。
隻一招,二十把清刀紛紛落地,漆黑的短棍又回到了他的腰間,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
二十個軍爺毫發無傷,手裡的刀偏偏又脫手而出。
這些軍府裡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身手,見了鬼似的嚇得拔腿就跑。
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呼喊聲,人們呼喊著丁易的名字,久久不願散去。
丁易一下子成了青河的英雄。
一個女人從丁易的房門口探出頭來,看到人群的歡呼和喜悅,她害羞的縮了進去。
她相信沒有丁易辦不到的事,相信得有些盲目。
這個女人覺得自己太幸運,因為,她是丁易的女人。
想到那晚自己的主動投懷送抱,女人的臉頰不禁有些發燙,自己那個時候怎麽那麽不知羞呢?
這個女人正是蘭汐,第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丁易的女人。
軍府的人連夜離開了青河,向另一個鎮子殺去,他們怕丁易,但他們不是所有人都怕。
他們繼續享受著這場盛宴,瘋狂無比的盛宴。
今夜的月,格外的明,不過月色卻有些暗紅,夜空中星星稀寥,似乎都躲了起來,就像這些躲起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