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朦朧,格蘭德鎮教堂。
老希爾生前是基督教徒,鎮上唯一的基督教堂就是他捐資修建的,他逝世後,教堂負責置辦他的後事。
老希爾的葬禮在教堂舉行,他生前的故交好友和安德森家族親屬趕來向老希爾的遺體告別,全鎮有頭有臉的政客、商人和幫派頭目悉數到場,齊聚一堂為老希爾送行。
葬禮由尼斯佩爾神父主持,十幾位年長的老者依次上台向老希爾告別,並致掉詞,回憶自己和老希爾生前的交往經歷,高度讚揚了老希爾堅韌不拔的拚搏精神和樂善好施的高尚品格……
葬禮最後……尼斯佩爾神父宣布,由老希爾的養子羅翰向參加葬禮的所有來賓致感謝詞。
被畢維斯和魯賓推上台的一瞬,羅翰意識到自己確實被老希爾下套了,而且套牢了,但他心裡沒有怨恨,腦海中隻有揮之不去老希爾的音容笑貌和他灌輸給自己的人生感悟。
如果說師父降龍羅漢教會了羅翰修煉和感恩的話,那麽老希爾則是用一生的智慧對羅翰循循善誘,引導他融入現實社會,以自身做范例教會他如何做人做事,照亮了他未來的人生方向。
拿著魯賓撰寫的致謝詞,羅翰心事重重的照本宣科,順利完成了遺體告別儀式。
之後,老希爾下葬在鎮東二十公裡的希爾墓園,這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墓園是他十年前捐資修建的,也是全鎮唯一一個清幽僻靜的大型公墓。
獻上一束鮮花,羅翰在墓碑前佇立許久,直到送葬的人全都走了,他才轉身離去。
這一路上,羅翰感觸良多。
老希爾雖然走了,卻在格蘭德鎮烙下了深深的印跡。
鎮上標志性建築和很多公益場所都是他出資修建的,他是真正的拓荒者,即使格蘭德鎮將來改了名字,百年之後老希爾留下的烙印依然難以磨滅。
…………
隨著全鎮首富老希爾的逝世,之前門庭若市的安德森餐館風氣突變,猛然冷清下來。
除了稀稀落落的老主顧們一如既往的過來就餐喝咖啡,大多數客人都不再登門,更有甚者,許多人寧可繞路而行,也不願靠近餐館,就像躲瘟疫一般生怕被餐館黏上,無端招來橫禍。
這種現象從老希爾下葬的那天就已初露端倪,當天營業額銳減三成,餐館經理畢維斯商業嗅覺非常敏銳,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令他隱隱感到不安,於是他第二天早上就向羅翰匯報,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羅翰淡然一笑,擺手示意畢維斯不用擔心,靜觀其變就好,還吩咐他暫時放下餐館的事情,讓畢維斯把工作重心轉移到酒店裝修上面,爭取早日開業。
與此同時,羅翰派出一支以財務主管魯賓為首的資產管理團隊,又從老希爾留下的保鏢隊伍中抽調十名保鏢,沿途護送魯賓一行人,前往紐約、洛杉磯等城市接收老希爾留給他的四處房產,辦理房產交接和抵押貸款等相關事宜。
籌備海灣酒店的資金缺口太大,致使羅翰最終接受了畢維斯的建議,把外地閑置的四處房產利用起來,向銀行抵押貸款,用來解決目前所面臨的資金周轉問題。
支走了魯賓,畢維斯又出差去了聖安東尼奧,安德森餐館的日常經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羅翰身上。
羅翰對商業管理並不熱衷,餐館交到他手上的當天,他轉手就丟給貝絲和維娜,因為他熟悉的員工隻有她們兩人。
於是,入職不到一個月的貝絲和維娜遇到了傳說中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兩人試用期還沒結束就轉為正式員工,緊跟著連升三級,實現了夢寐以求的華麗轉身,直接走上中層管理崗位。
而這一切只因為她們攤上了不想被“俗事纏身”的老板――羅翰。
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羅翰離開餐館,漫步在海灣石灘。
他把黑豹放了出來,慢慢悠悠的走到自己之前修煉過的岩洞前,找到了早出晚歸的吸血鬼安德魯。
自從老希爾去世後,吸血鬼安德魯整天神神秘秘的不見蹤影,羅翰和他名義上雖是主仆,實際上老吸血鬼閱歷豐富,博聞強記,羅翰嘴上不說,內心卻十分看重老吸血鬼,跟他亦師亦友,平時並不約束他的自由。
但是老吸血鬼生性陰暗,凶殘嗜血,做事全憑個人好惡,完全不計後果,除了羅翰,他對任何人都不會產生好感,毫無慈悲憐憫之心,漠視人情冷暖……沒錯,他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不屑於理睬普通人的情感。
羅翰這些天忙著處理老希爾的後事,無暇顧及老吸血鬼,而老吸血鬼也是個閑不住的家夥,不分白天黑夜的四處遊蕩,有沒有惹事生非羅翰不清楚,但他知道老吸血鬼肯定有事瞞著自己,或者說他正在籌劃一個不想讓自己插手的陰謀。
…………
海灣石灘,熟悉的錐形岩洞前,吸血鬼安德魯扇著翅膀飛了出來。
憑著主仆之間神秘莫測的血脈牽引,安德魯能準確感知自己和羅翰的距離,就像此刻,羅翰一靠近岩洞,他就主動迎了出來。
“主人……”
“嗯,餐館的房間住不慣?你想在海灘岩洞安家?”
“不,主人,我……”安德魯欲言又止,忽高忽低的扇著翅膀,預示他內心誠惶誠恐,想說又不敢直說。
羅翰眉頭微皺,眯眼看著比之前明顯大了一圈的吸血蝙蝠,自從知道安德魯的根腳來歷之後羅翰就沒有把他當蝙蝠看,一直當他是修行同道,平等相待,從未輕視過他。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你不會是有事故意瞞著我吧?呵呵……縱使你不說,難道就能一直隱瞞下去?”
“不…沒有,主人,我沒想瞞你。隻是…我擔心主人知道後不會同意我這麽做,所以我……”
“所以你就先斬後奏!先把事情做了,然後再告訴我,到時候我即便不同意也不會把你怎麽樣,對吧?”
老吸血鬼輕輕扇動翅膀,低頭保持沉默,顯然羅翰猜出了他的打算。
老吸血鬼的舉動讓羅翰不免起疑,他立即放出靈識探查,果然,老吸血鬼竟然在岩洞裡藏著一個活人,並且此人的氣息似曾相識,應該和羅翰有過一面之緣。
“說吧,你把人藏在洞裡想幹什麽?”
看到事情已經敗露,老吸血鬼倒也光棍,道:“我想效仿主人,找一個現成的身份……現在人選已經找好,我需要主人賜予精血,汲取大量精血淬體祭煉,再結合我吸血鬼一族的秘法,就能褪去蝙蝠之身提前化形成人,唯有如此,我才能幫主人做更多的事情。”
羅翰神色詫異,眸子裡閃爍異彩,妖族化形成人需要修為達到元嬰期才行,沒想到,吸血鬼族竟能另辟蹊徑,使用秘法提前化形!
想到吸血鬼一族的秘法,羅翰不由得想起安德魯記憶中的秘法記載。
吸血鬼是個非常特殊的族群,以鮮血為靈媒,實力不算強大,卻神出鬼沒,能在人和蝙蝠之間隨意轉化身體形態,算得上是修行者中的異類。
“岩洞裡的人是誰?”
急人之所急,羅翰知道安德魯被蝙蝠之身折磨的苦不堪言,此時他這麽說,等於默許了安德魯的做法。
安德魯激動道:“卡特!野心勃勃的卡特-安德魯!”
羅翰錯愕愣神,沉吟道:“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嗯!我想起來了,老希爾生前的私人醫生,獲贈大筆資產的那匹黑馬卡特-安德魯!你選擇用他的身份融入社會,是因為他也姓‘安德魯’呢還是看上了他名下的財產?”
老吸血鬼安德魯扇著翅膀,搖頭道:“我不會因為他也是安德魯家的一員就找上他,更看不上他那點資產,促使我選定他的真正原因是他叫‘卡特’,而且這個家夥狼子野心, 他想謀害主人。”
“卡特,本意是‘架馬車的人’,安德魯,你喜歡這個名字?”羅翰詫異道。
至於有人要害自己,羅翰不予理睬,想害自己的人多了,私人醫生卡特-安德魯又算哪根蔥?
安德魯道:“對,架馬車的人――卡特!我希望自己能替主人禦馬駕車,闖出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羅翰怔怔失神,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拍了拍黑豹的頭,示意它該走了。
“你既然決定了,自己看著辦就行。精血淬體……再等等吧,最近鎮上的氣氛不好,很多人覺得老希爾死了,我沒了靠山就軟弱可欺,虎狼環飼蠢蠢欲動啊!
這個時候我不能損耗大量精血,自傷元氣的話,我無法掌控局面。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羅翰帶著黑豹邊走邊說,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海灘盡頭。
回餐館途中,羅翰敏銳察覺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非常怪異,觀望中帶著憐憫,還有一部分人毫不掩飾的露出幸災樂禍的譏笑,所有行人似乎都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離餐館越來越近,羅翰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一雙眸子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冷光。
難怪沿街商鋪的店主們幸災樂禍,原來自己的餐館被人砸了!
臨街一面,八扇落地窗的玻璃被人砸的稀碎,西餐廳的桌椅東倒西歪,托盤菜碟和刀叉撒落一地,臨時負責管理西餐廳的貝絲和女服務員們抱成一團,蜷縮在櫃台角落裡哽咽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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