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祭祖,李家溝開族會。
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年哪月傳下來的習慣,祭祖之時,所有女性觀眾屏蔽在外。
哪怕是個嗷嗷待哺的幼兒,只要是個女的,就不能夠進入祠堂,而那些想要聽的,只能在祠堂以外,能聽能看能說話,但就是不準進來。
在李湘看來,這完全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一個圍牆能頂什麽事情,更何況這圍牆不是很高。
整個村子裡面,300口人裡面,女的就佔了一半,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排位座次的問題。
在外面其實並不影響聽聲音和議論,男的往前面走點兒,女的靠後面坐點,也就是那麽回事兒。
李大虎這一段時間根本就沒有閑著,雖然並不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些什麽,可是李湘已經知道,剩下的兩位族長候選人已經被李大虎徹底搞定了,到現在為止,不會有任何人再來和李大虎搶位置。
李大虎當上族長,那簡直就是板上釘釘,此時無非就是做一個過場,通告全族的事情。
當李湘過來的時候,一看這祠堂裡面的布置,就嘖嘖稱奇。
正中間有個大椅子,上面除了沒有虎皮以外,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山大王專用的座椅。
左邊兩張椅子,右邊兩張椅子並排排列,一看就是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和五當家。
而此時左邊坐的是兩個族老,右邊坐的是李松和和那個中年文士。
剩下的人全部都是沒位置的,一個個的都站在那裡看起來雜亂,可這些人個個膀大腰圓。
李湘不由得想起自己所處的究竟是哪個位置,感歎道:“果然是民風彪悍。”
李大虎當然看見了李湘,當李湘到來的時候,李大虎直接從那大椅子上站了起來,衝著李湘招手,讓他過來坐。
李湘衝著他搖了搖頭。
說起來,這祠堂的位置其實並不大,在李大虎所坐的位置的正後方,便是各種各樣的牌位,當然,李湘那個老爹的牌位也在上頭。
整個院子裡百十號男丁撐得滿滿當當,還有幾個屁大的孩子在那裡晃晃悠悠,無所事事。
李湘老宅的大院兒和祠堂的門是相連的,他走過來的門,和其他人進來的地方不一樣。
他轉過頭向後一看,只見到已經大開的門外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女人,從老到小,抱孩子的,嗑瓜子兒的,一副看稀奇的模樣。
男人低沉的聲音竊竊私語著,而門外那些女人嘰嘰喳喳的,何止幾萬隻鴨子。
中間再夾雜著幾個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以及那些女人伸手打屁股的罵娘聲,比那菜市場來得更加熱鬧。
李湘雖然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當然是記憶之中的那一個,而記憶之中的那一個的記憶之中也根本就沒有看見過任何一次,猶如此時的場面。
族會這種東西,只有發生了大事才會正式的召開,不然的話,只需要在村子裡面的正中央站著嚎上一嗓子,整個村子都能聽得見,何必要搞的如此的正式,完全沒有必要。
李湘並沒有打算落座,直接站在了李大虎的旁邊,而這時候李大虎也覺得差不多了,站起了身子,衝著前面一聲大吼。
“都安靜,都安靜,別再吵吵了,族會開始。”
在李湘的猜想之中,原本族會這種東西,一聽就帶著一種神秘感。
畢竟是祖宗祠堂,怎麽著也要有點氛圍,可沒有想到,真弄起來就跟個菜市場裡面討價還價一般沒什麽兩樣。
左邊坐著的第一個族老直接站起了身子,來到了祠堂裡,祠堂的祖宗牌位的正下方放著一個盒子盒子是用木頭製作的,看起來式樣古樸。
聞起來還帶著一股檀香味,李湘並不知道檀木的價格究竟幾何,想來這東西應該不便宜。
而這位族老雙手捧著盒子就來到了李大虎的跟前。
原本李大虎嚎了一嗓子之後,所有人稍微安靜了一下,可隨後按耐不住空氣中的寂寞,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而此時此刻,才真有一點點莊嚴肅穆的感覺。
這族老打開了檀木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李湘站在旁邊,距離比較近,一眼就看見了上面寫的倆字兒。
“族譜。”
對於李湘來說,這玩意兒是個正兒八經的稀奇玩意兒,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應該也在上頭。
族老雙手捧著族譜,翻開了第一頁,站在祠堂的正中,念起了帶著古樸意味的詞句,李湘表示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而這個時候,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抬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來到了這族老的跟前,往前面一放。
只見上面又是豬頭羊頭牛頭,也不知道這些家夥究竟是從哪裡搞來的?要知道殺牛可是犯法的呀。
一個大香爐底下沉澱了厚厚的一層灰,李大虎走上前來,直接就跪了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又繁瑣又無聊,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嘰嘰喳喳的了。
哪怕是有孩子哭鬧,抱著孩子的女人也第一時間向著遠處狂奔,生怕打擾了其他的人。
李湘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閉著眼睛思索,好像自己的上一任當上族長的時候,就沒那麽多的事兒啊,怎麽李大虎搞得如此麻煩呢?
他哪裡知道,當初確實是要搞這麽一個儀式的,可是他那時候才多大,人家去縣城裡壓根兒就沒找到他人,他一天到晚都在賭場青樓之中,每一天都在換地方。
族裡的人都看不過眼了,徹底把他這個名存實亡的族長給無視掉了。
莊嚴肅穆的儀式,持續的時間很長,從天剛擦黑到現在的月朗星稀,李湘默默的估算了一下,這差不多都要到11點了吧。
“禮成!”
李湘突然嘿嘿一聲就樂了,這族老,終於說了個自己聽得懂的詞兒。
只見那族老手持毛筆,面容肅穆的在族譜的正下方,又寫上了幾個字兒,李湘拿腳趾頭想也知道,那應該是李大虎成為族長之後,所要寫下的字。
“接下來,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