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推一拉把程錦繡拉到一間屋中坐下,顧南風簡單的撣了撣桌椅上的浮土,魏央錦把碗筷擺好。
雖說時過幾十年已經腐朽不堪,只是稍加清理便仍不難想象當年這屋內的陳設是何等尊貴精致,富麗堂皇。
此時飯菜已經沒有了熱氣,魏央錦和顧南風二人坐在程錦繡兩邊來回看著,只等著這位祖宗的一句吃,還是不吃。
程錦繡眼看著桌上的菜品,雖然只有簡單的兩盤餃子和一盤醬牛肉,卻也是這小飯籃能裝的極限了。
自己與他二人自相識到現在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憑著自己稍有些本事,每日過這刀口舔血的營生。如果磨嘴皮子不算的話,他們甚至沒有一技傍身,卻一直未曾離開過。
“公子,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但是……你從昨天就沒吃什麽吧,要是……有個萬一,我二人可怎麽辦?”
顧南風偷眼看向程錦繡,他連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這樣的憋屈事,擱誰誰又能不難過,不生氣呢?
他想到此處心中也是憤恨,一拍桌子說道:“大哥!沒什麽的!不就是一個王昶嗎!他再厲害還能怎麽樣?”
說著也不顧及魏央錦驚訝的眼神,把菜盤往程錦繡面前一推“大哥,這兩天沒吃飯還不餓抽抽了?今天你把這一盤兒都吃了,以後,我保證幫著大哥,誓殺王昶,至死方休!”
程錦繡似乎被他滑稽的言辭說動了,目光逐漸平和淡淡說道:“如今我乃是朝中重犯,只要觸及與我相識,不管有沒有關聯,被官府發現就一個都跑不了。”
“誠如家父所言,亂世之中,為何不求自保,反要找死?”
魏央錦明朗一笑“公子何來說我二人?”
“既知在這亂世中以一己之力很難力挽狂瀾,甚至連求一安身立命之所都成問題,既然知道無法耐王昶何,公子又為何要冒險去祁鎮?”
程錦繡聽聞此言不禁稍有吃驚,古代女子崇尚無才便是德,可這區區一個契丹姑娘,怎能精通三國語言,又說得出這番高談闊論?
顧南風也一拍桌子興奮到:“太有道理了!嫂子此言即是啊!就算再艱難又能如何?我們相信大哥!”
“你叫魏姑娘什麽?”程錦繡目光瞥向顧南風問道。此時他也意識到說錯了詞了,一路上叫的太順溜這會兒一時沒改過來,趕忙解釋道:“啊哈哈哈!我剛剛?我剛剛說央錦姑娘此言極是啊!難道不是?”
“你這小混蛋,還不道歉。”
“是是是是!大哥我錯了,再也不敢了!那這麽說···大哥,你吃了這飯菜,就是同意我說的話了!以後可不能趕我等走了!”
“此事程度之艱難,在下寧願不吃。”
“誒!別別!都咬了一半了不能算啊!交易達成!就這麽定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真的就這麽決定了?一定要算我一個啊!”
“別耍賴啊,剛剛你又沒說!不能算你,大哥就帶我一人就夠啦····”
被焚毀廢棄多年的程府深處,又一次傳來了說笑的聲音,一句句勸慰和鼓舞充斥在程錦繡耳邊,似乎也為這冰冷的空房中平添來了無窮的溫暖。
此時窗外天色早已大亮,天公好似也在為他們的的重新歸來而高興,漫天飄灑的飛雪此刻已經逐漸變小,紅日在層雲間若隱若現,用不了一時三刻,便又重還帝都一片如洗的藍天。
康景歷234年一月六日
時間轉眼過去了五天,人們認為不可能再出面的程錦繡就真的沒有再出現過。
此事原本被傳為“身份是江湖殺手的程錦繡”一派。還有“身份是程奕之子復仇而來。”的一派,但在齊世景的極力打壓和傳謠下,絕大多數的謠言方向已經一齊指向為錢財而來的殺手一條。
王昶在大年初二早上便轉駕回了帝都,苦於朝中事務實在眾多,一直還沒有什麽動向。各地邊城的十萬火急的戰報和文書在王昶桌案上堆起兩尺來高,帝都為此事還掀起了一陣小風浪。
齊世景在當夜再回到帝都後就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他是大康景所剩不多中央軍的大都督,明裡暗裡不知有多少眼線在四處盯著,自然不能隨便走動,也就沒有了消息。
三人前後清理出四間客房和一個廳堂,每日的流程大致就是顧南風和魏央錦輪流在天還未亮之前翻牆出去買點吃的,水一類,在小巷中人還不多的時候再偷偷翻進來。
幾人不做飯吃倒不是因為不會做,只是這多年無人的程府中突然升起炊煙實屬可疑,錢不是問題,只怕花的太大手筆會引人注意。
每日便是掃掃地,盡可能的將府上那些還沒有被燒光砸爛的東西拾到拾到,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魏央錦和顧南風二人還好,只是程錦繡,這些年來估計都沒過過這般清閑安逸的日子,每日抱著長劍盤腿坐在門前,盯著那些雪頂的遠山看,就能看一上午,看完上午看下午。
每日必定是帶著星光最早一個起來,然後披著月色最晚一個睡,就好事是突然沒了任何事情,依著程錦繡的性子這兩天竟然沒出門,這簡直就讓人不敢相信。
處處氣氛祥和之至,以至於安靜祥和的魏顧二人都感覺有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