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什麽繡?程什麽繡啊?”王昶搖搖頭看向面前的司徒沅二人。
“天下姓程的人多了,這一時估計也是難找,不過若是與朝廷,與您有仇,說不定是個為官的人家的。但哪又來這麽深的仇?程····”姓程的拜官世家,除了“他!”還能有誰?王殊突然就想到了十二年前的鎮北將軍程奕。
聞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四個人已經同時想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在當年,這可是動蕩一時幾乎無人不知的大事。只不過在那個世家被滅門了以後,這段消息就似乎與那些程家的亡靈一起被埋葬了,十多年來不管民間還是朝野都極少再次有人提起。
偌大的廳堂中一下安靜了下來,王昶手指敲擊著桌面,反而抬抬眉毛問道:“程什麽?公公,可是想到了?”
當時朝野大亂,鎮北大將軍帶領的幾乎是除去各州部隊以外的傾國兵馬,只要是一個在朝中有些權勢的,就沒有一個是不巴望著這塊肥肉。
在當年,有了這舉國的人馬,起兵造反幾乎是輕而易舉,但要是有這些兵力鎮守帝都,估計凡是想造反就就都得沒戲。
正因為這樣,只要不做出抗爭,當時程奕的兵權被奪幾乎是必然的。
也許是天命如此。
王殊劉禦來奪程家的兵權,是為了助當年一個實力強大的世子王連山,而今這個人早在十一年前,就同樣兵變失敗被誅了九族。
這些大權就又被更多的戰火和勢力瓜分去了,以至於中原成了一盤撒沙。人人都想起義,人人都想為帝,就像如今一樣,才沒能真正推翻康景。
若是讓王昶知道他曾經與景帝的敵人聯手,企圖對康景不利還能了得?王殊一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十二年前的鎮北將軍程奕被屠殺滿門,侯爺可知道?”
王昶點了點頭,忽然一拍大腿指著案前的劉禦說道:“對啊!當時吾年歲不大又遠在揚州,此事鬧得也是如雷貫耳,正好就是與你二人有關?”
“····!”劉禦瞪大眼睛看了看王殊,心中早把他的祖宗八輩問候了個遍,心說這老癟犢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殊卻未有絲毫慌張之色,他僅憑這十秒鍾的時間就能斷定,當年的景帝,好吧,一直以來景帝都是個草包,這倒是和從前的王儑有些相似。
景帝一生足足坐了將近四十年的太子,想想都覺得是個悲哀的事情。早些年最愛乾的,除了吃喝和玩就是看著他那幾個兒子,那場內鬥剛一開始,他就帶著一堆兒子和家眷趕到南方去躲戰亂。
是個人都覺得這皇位景帝肯定是不可能得著的,根本想也不用想也肯定得是這個結果。
但也許真的是大康景氣數還沒有盡,這樣一個廢物竟然回來後真的靠人扶持繼了個位,匆匆當了十一年左右的悲催皇帝才走完了他悲催,又有些可笑的一生——總算是掛了。
所以就當時的景帝而言,絕對只是聽聞,壓根不可能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可能讓他那些兒子知道。
史書上絕對不可能記載這一段的,親眼目睹的基本上又都死光了而且之後這件事就過去了,在無人問津,任憑你王昶讀過再多史料也是不會清楚的。
王殊信口拈來,一撫臉頰說道:“當時統領乃是為了助先皇收復大權,誰知最後那整個北境的軍馬別說統領了,連先皇都沒能得住,最終還是落入了那王連山的手裡。”
“不過好在···”王殊淡然一笑說道:“天道自有輪回之數,
到頭來不還是被先帝所滅,兵權也被瓦解了。”只是他那張塗著煙花脂粉的臉上,的確不適露出這種看似風輕雲淡的笑容。 之所以這些人很少有人提及當年的滅門慘案,原因就在當時程奕本是全力為大康景著想,卻被如此可笑的理由罷免,誰心中都知道真相,只怕是稍一提及此時便會引火上身。
景帝又毫無作為視之如不見,任憑奸臣宦官繼續當道,直致這件事由大化小,不了了之了。
王昶暗中瞟了一眼王殊,皺眉點了點頭沉聲問道:“程家不是被滅門了,那這個人····”
王昶的確不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整個中原范圍內張貼追捕程家的獨生子程錦繡的銘文時,劉禦正是二十來歲的風華正盛之年,就別提記得有多清楚了。
“若是普通的家屬肯定不可能有這麽深的怨念,按年紀來算又剛剛好。”
“對啊!”劉禦用力一拍腦袋說道:“那不就是他家的獨子程錦繡嗎!”
王昶敲敲桌案陰沉著臉道:“吾聽聞過這段往事,只是當年官府已經找到了屍體驗證過了,而且在當年那樣大力的搜部下一個小孩兒在雪山裡。 就這樣還能活,真出了奇跡?”
也難怪王昶會感到懷疑,畢竟這事情說出來怕是已經連程錦繡自己都不相信了。
劉禦當年便是負責在暗中調查這件事的,自然十分清楚,趕忙搶著說“屍體是官府上交的,但卻是齊世景的人搜捕找到的,齊世景就是當年程奕的磕頭弟弟!”
“呵。”司徒沅雖然沒有乾預當時的一場大亂,但卻極多聽聞了查案的這一段故事。
他一直都未曾發言,為了顯得他沒有冷場,司徒沅冷笑一聲雙手抱膀若有所思的說道:“隨便找個小孩捅死往火場裡一扔,再把火撲滅把人搞出來還不容易?反正已經燒的面目全非,誰能認得出來?”
劉禦若有所思的來回走著邊點頭“還他媽別說,真的跟當年的程奕長得有點相!”
王昶應該只見過一次那個所謂的鎮北將軍程奕,只不過時間過得太長了,而且當時已經是康景223年以後了,不禁抬眉問道:“當時吾見那個人好像是····”
“是個廢人。”
“他雙腿被砸斷,容貌雖未全毀也不能與早些年的程奕相提並論了。若是他覺得還有機會,還能爬得起,這殺他全家的仇他自己早就報了。現在連程奕都不敢再提此番恩怨了,這苟活的小輩知道什麽?”
王昶看向窗外黑暗處重巒疊嶂的遠山,此時已經接近五更,正是黎明前長夜最黑的那段時間,昕薇的月光灑落更顯得中原大地無比悲淒。
“程錦繡?不自量力。明日吾親去綿山郡,吾倒有一謀,讓他自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