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個強有力的東西,會改變一切。而在外界呢,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不但是不眠之夜,還是一個月圓之夜,在月色圓起來,逐漸會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樣的夜色是浪漫的,是詩意的,同時也非常美妙。清朗的月光之下,帝京外的校場中,人們都在夜巡,最近的三天是安靜的,自從將裴臻關押起來以後,這幾天都風平浪靜。
人們都明白,那幕後黑手是裴臻,而裴臻呢,苦口婆心的說,典獄長還是不肯讓自己離開這裡,他們講裴臻捆綁起來,給裴臻壓力,讓你乾裴臻想要做什麽都失去行動自由。
“放開我,放開我。這事情裡面有誤會,我不是,我不是啊。”裴臻一邊說,一邊皺眉看著面前的人,但這個人呢,僅僅是冷笑,“你秀想要用花言巧語來欺騙我,你以為我果真那樣愚昧不成,放走你,就是我的罪過了。”
“那個惡鬼另有其人,並不是我。”他一邊氣急敗壞的說,一邊看著面前的人,但是面前的人呢,僅僅是冷笑。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不成,現在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在,你狡辯也是沒有作用了,何不乖乖的繳械投降呢?”他帶著一種規勸的口吻說,裴臻無言以對的皺眉,眼睛閃爍一種失落的光芒。
“吃東西吧,不是念在你之前是我的將軍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呢。”他可不想要裴臻就這樣自生自滅,這裡,他需要一個可以和自己聊一聊的人,畢竟這裡的人犯是比較少的。
已經一更天了,外面有更夫翹起來梆子與更鼓。“一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一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一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三遍都是在重複的,裴臻掐指一算,好啊,又是三天了。
究竟玄十天會將作案目標放在誰的身上呢?裴臻的心情沉重的很,也很是悲涼,好在飯菜還是可口的,不至於讓裴臻餓死,“放開我,今晚,他又是要作祟了,放開我,只有我能拯救你們。”
“又是胡言亂語起來,你果真有那種本事,還用在這裡嗎?”外面的人哈哈大笑起來。裴臻不願意和他爭長論短,卻在想辦法讓自己離開,他剛剛找到了一根鋼針,他用力的做了一個彎曲的鑰匙。
這樣的鑰匙很厲害,幾乎是萬能的,此人呢,跟著在外面也是吃東西起來,一邊吃,一邊哼著小曲。
外面的天地,飛沙走石起來,邊塞上總是這樣,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每每刮起來風沙,人的面上都好像刀子在臠割似的,那種感覺並不怎麽好受,裴臻的目光看著外面。
他只能聽到風聲,其余的東西是看不到的。
而這個典獄呢,他就坐在旁邊翹著二郎腿在吃東西,手腳並用的模樣,看上去不怎麽可喜的模樣,裴臻瞥目看了看,然後開始暗暗的轉動手中的鋼針,對不起了,不是他非要這樣做,而是……
到了今時今日,他說什麽別人都覺得是假的,他做什麽,好像別人總能將裴臻與壞人對號入座似的,那麽,裴臻索性做點兒好事情,即便是未來發生了不測,也畢竟做出來過貢獻啊。
外面的風沙比之前還要大了,間或將哪裡的落花吹了過來,落花已作風前舞,看起來好像波浪似的,那樣一片移動起來的紛紅駭綠,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他的目光看著面前的風景。
忽而,玄十天心驚肉跳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產生一種讓人不可思議的感覺,他帶著一種非常難過的感覺和自己內心獸一樣的力量在作鬥爭,那是非常凶悍的力量。
“隨我去看看裴臻。”盡管,他感覺自己內心有什麽東西在裂變,但還是這樣命令。裴臻口口聲聲喊叫冤枉,很有可能裴臻是果真被冤枉的,那麽,究竟是什麽情況呢?
他需要立即去看看,現在有了一種事不宜遲亟待解決的力量在催促自己,他的步履凌亂起來,旁邊帶路的人只能三兩步就朝著那邊去了,這是一個石洞,石洞中並沒有關押其余的人。
裴臻是第一個犯人。
“少……少爺,您來了。”旁邊吃東西的武侯看到玄十天來了,立即起來問好,玄十天點點頭,示意他不必理會,他這才坐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開始吃起來,繼續與盤子裡面的東西埋頭苦吃。
玄十天到了旁邊的牢籠外,看著裴臻,裴臻擁有一具飽經風霜的身體,也擁有一雙飽經憂患的眼睛,那眼睛,在接觸到玄十天的刹那,忽而就變了顏色,因為玄十天現在已經在變。
他變得很是緩慢,很是細微,首先,能看到他的肌膚在龜裂,接著看到他的眼瞳發生了各種千奇百怪的顏色變化,再接著,一切好像都在變,變成了那種恐怖的讓人顫栗的顏色。
“你究竟是不是惡靈,快……快告訴我。”他的每個字都在顫抖,好像在極力的克制什麽,但克制的究竟是什麽呢?玄十天是在和自己內心的生命力量做角逐呢?他不得而知,兩人的感覺都不怎麽好。
“我不是。”他立即說。
“你騙我嗎?”玄十天透過鋼鐵的闌乾,看著裡面的裴臻,裴臻卻看著地面,地面上有草木灰,這是他們之前就和小阿寶已經商量過的辦法,這裡人跡罕至,他推算過不了很久,玄十天就會明白過來的。
關押起來的人並不是什麽惡魔,這是意料之中,玄十天湊近了籠子,用那閃爍的紅色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大丈夫一言九鼎,裴臻從來不會騙人的,少爺。”裴臻歎口氣。
“我好似知道了什麽,幸虧沒有立即處決你,不然我會後悔萬分。”他一邊說,一邊回身,他感覺臉上很難受,感覺心裡面難受的東西也是復活了出來。
但是後面跟隨他過來的人卻一個踉蹌,已經倒在了地上,他變成了食屍鬼的一張臉,那張臉青面獠牙,那張臉神情猙獰可怖,並且還張開了血盆大口。
“少…少爺……您,您的臉啊。”玄十天也注意到了這人躲避的惶悚模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麽模樣,好在籠子裡面的裴臻早已經準備好了一面鏡子,這鏡子裡面清晰的浮現出來玄十天的那張臉。
他不可置信的撫摸一下自己的面頰,伸手撫觸的刹那,看向了鏡子,看到了鏡子裡面的人,兩種映襯已經合二為一,玄十天狂吠一生“不”,接著就開始後退起來,他踉蹌了一下,旁邊兩個典獄看到情況不妙,立即開始逃生。
而玄十天呢,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伸手,帶著罡風的手掌已經吸盤一樣的吸住了旁邊準備逃離的兩個人,接著這兩個人一個踉蹌,已經倒在了地上。“不,不,少爺,不,不,不要啊。”
這是兩個瞪圓了眼睛聲嘶力竭吼叫的人,而玄十天此刻的心智已經暓亂起來,三種情緒兜攬住了玄十天,第一,他是衛道士,是保家衛國的民族英雄,是千萬不能傷害無辜的人族,他是正義的化生。
第二,他現在逐漸墮入了惡魔的掌控之中,他是死神,而冥冥中,他將操控一切的力量,這力量是無與倫比的,這力量也是毀天滅地的。
這第三,他既然是衛道士既然是降魔者,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居然會是惡鬼,這秘密掀開以後,玄十天的心情矛盾而惆悵。
“少爺,少爺,不,不要啊。”一個人已經嚇呆了,盡管,他能想象惡靈其實是裴臻,但卻不能想象惡靈居然是玄十天,那種恐懼,讓人簡直不寒而栗,而玄十天呢,面上籠罩的邪惡之色已經愈發濃鬱了起來。
他的手掌跟著也是變了,變成鋒利的祿山之爪。
“救命,救命啊。”另外一個人已經朝著門口去了,但哪裡有可能呢,想要離開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他在地上掙扎起來,簡直大小便失禁,他急中生智,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將鑰匙丟給了裴臻。
但籠子裡面的裴臻,僅僅是伸手,但卻不能握住外面的鑰匙,風還在席卷,地面上的鑰匙重量輕,很有可能就此而消失不見,而這鐵籠,除了鑰匙,暴力是不能打開的。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用力的用腳趾開始撥動外面的鑰匙,但完全沒有可能到手,而玄十天呢,那鋒利的手掌已經落在了一個求生之人的後背上,那人因為疼痛,慘絕人寰的大叫了一聲,已經命斃當場。
兩個目擊者都親眼目睹了玄十天殺人的過程,快準狠,簡直是爐火純青,當我們用正義的力量去對抗邪惡的時候,我們就是英雄。但我們擁有了邪惡的靈魂以後,正義就會從外面的骨子裡面消失殆盡。
他的力量很大,心思逆轉起來,所以一切都變了。
他的心臟沉甸甸的。
“救命,救命啊。”此人跟著也是叫起來,就在此刻,裴臻終於將鑰匙給拿到了,三下五除二將籠子打開以後,一個二踢腳就落在了玄十天的肩膀上,玄十天屍變以後的力量驚人,盡管這偷襲是出其不意的,但玄十天巋然不動。
那身體好像岩石一樣,沒有撼動一分一毫。
“抱歉了,少爺,得罪。”玄十天繼續開始拳打腳踢,這片時,好像終於薅惱了面前的人,玄十天已經朝著裴臻昂首闊步來了,裴臻的拳打腳踢簡直都沒有絲毫的作用,接著,玄十天僅僅是一招一式已經克敵製勝。
他伸手,快到簡直不能看出來是如何動手的,裴臻已經給玄十天卡住了咽喉,並且慢吞吞的舉起來,旁觀者看到裴臻已經這樣,束手無策之下,握住了剛剛的板凳開始用力的打玄十天的後背。
玄十天吃痛,丟開裴臻,就要拿住這個人,而裴臻明白,現在的玄十天已經發狂了,丟過去之前捆綁自己的繩索就套在了玄十天的脖頸子上,玄十天踉蹌了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