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氣喘籲籲，等到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這才看向了溫非鈺，溫非鈺的嘴角，此刻是一個美麗的微笑。 x

　“你還笑，這有什麽好笑的呢?”我責備的看著溫非鈺，溫非鈺呢，這才收斂住了自己的笑，微微凝眸打量我，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這才又道:“好了，以後出門還是戴著面具是正經，我看到前面有面具，你要嗎，我買兩個?”

　“是，是。”我頭。

　不多久，溫非鈺已經拿著兩個面具過來了，一張是牛郎，一張是織女，我氣喘籲籲的將面具戴好了，這才優哉遊哉的進入了人群中，果然，現在沒有人能認出來我了，我們兩個一邊走，一邊看。

　“真是熱鬧。”溫非鈺，一面，一面看。之前的帝京也是非常熱鬧，這個城市，有數不盡的美人魚金銀珠寶，有車載鬥量的文人墨客，有精靈與魔獸，有各種各樣你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我們兩個一邊走，一邊看，我大概是因為很久都沒有出來了，現在到哪裡看到什麽東西都覺得新鮮，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歡呼雀躍的模樣，簡直好像剛剛從樊籠中給放出來的百靈鳥似的。

　我一面看著，一面走，帝京的美麗是不能用語言形容的，現在燈火闌珊，街上的人還有很多很多，經過很多次驅逐出境，現在的鬼族基本上已經不能給我們構成威脅。

　現在，這裡已經全部都是妖族與人族的天下，他們的貿易是童叟無欺的，他們的關系是和睦的，他們是真正的敦親睦鄰，這正是我想要的，我看著這樣熱鬧的市井，不知道為什麽，卻觸動了我內心中一片淡淡的蒼涼。

　盡管已經如此，但是這些繁華的背後，這些熱鬧的背後我們付出了多少呢?多少仁人志士的鮮血已經染紅了這裡啊，現在的花街柳巷楚館，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樣的美麗，畫棟雕梁，讓人目不暇給。

　但是，這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又是浪費了多少人無辜的性命啊，我不想這個問題，一切都好，一想這個問題，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栗，我讓一種非常難過的悲傷給擊倒了。

　要是一般人，是不會看出來我為什麽會難過的，明明現在已經好了，仗打完了，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有了倫常與秩序，這裡的一切一切都好了，但是我為什麽還是這樣難過呢?

　只有溫非鈺是明白的，他站在了我的後面，輕輕的拍一拍我的肩膀，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他們會記住我們的，要不是沒有我們拋頭顱灑熱血，是沒有可能到現在這模樣的。”

　“我知道。”我擦拭掉了悲涼的淚水，是啊，我應該快樂起來。

　“你想要變成人類?”我望著溫非鈺，溫非鈺頭，“不然你以為呢，現在的社會是失衡的，所以暫時不能看出來有什麽了不起的。要是有一天真的人人平等，為何不做人呢?”

　“那就好。”我頭。

　我不願意繼續往前走，繼續去看了。溫非鈺回過頭，又道:“其實做什麽都是一樣的，只要平安喜樂就好，難道不是嗎?”

　“溫非鈺，我累。”我原本不應該這樣的，我原本是一個勞而無怨的人，但是現在呢，我卻感覺我好累，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重擔壓在我的心口，要我沒有辦法喘息，我這是為了自己活的如此這般，到底還是為了人族呢?

　我不知道，我是那樣的難過。

　“有我。”他，一邊，一邊將我納入了那個我夢寐以求的，但是非常危險的懷抱，其實，潛意識中，我是多麽想要讓溫非鈺擁抱擁抱我啊，畢竟這個懷抱我在睡夢中，在午夜夢回都已經想念過很多次。

　但是現在呢，明明那懷抱就近在咫尺，已經成了我的依靠，我可以埋怨很多很多的東西，可以將自己的一切不平都告訴溫非鈺，但是到了現在，我卻發現，我一個字都不能出口。

　“抱歉。”我擦拭眼淚，用力的推開了溫非鈺，不但溫非鈺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其實，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用自己的孤絕，用自己的孤立，和溫非鈺拉開一個距離，我是那樣的難過。

　“要回去嗎?”溫非鈺看到我轉身，立即善解人意的跟在了我的身後，我倉皇的轉過頭，躲避一般的加快了腳步，“你走吧，以後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要找我了。”現在，往事歷歷在目，我想起來的卻是迷津中，那個背信棄義的溫非鈺，那個將我置之度外只求自己生存權利的溫非鈺。

　“你……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溫非鈺憂心忡忡的，目光淡然的看著我，我冷笑一聲，“要你管，走開。”我銳聲，我的態度實在是不好的很了，我想要用惡形惡狀與溫非鈺劃開一個距離。

　“你……”

　“走開。”我的聲音很大，讓路人都紛紛側目，然後我看到路人甲與路人乙開始交流起來，好像在什麽心得體會一樣，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和一般人看吵架的男女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我走上前兩步，終於明白他們眼神的秘密，我轉過身，想要驅趕這些好事者，有什麽好看的呢，吵架這樣的事情，不是應該多和事佬過來勸兩句嗎?為什麽你們如此冷漠，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呢?

　我這麽一上前，幾個人立即作鳥獸散，我舒口氣，心情頓時覺得好了不少，我們兩個人往前走，走了會，我回頭，將自己的面具緩慢從面上摘落下來，然後給了溫非鈺。

　溫非鈺有那麽一兒失神，握住了那面具，不知道這一刻是我的什麽心在作祟，還是我果真看到了，我看到溫非鈺的面頰上，有濕漉漉的淚痕，這怎麽可能啊，但是偏偏這是現實。

　我索性歇斯底裡將那面具已經丟在了地上，用力的踩踩踩，終於踩碎了，我的心跟著也是舒服了不少，我大步流星朝著前面的位置去了，我一邊走，一邊擦拭臉上濕漉漉的淚水。

　降魔一族的他們，是永遠都不會看到我的淚水，我的眼淚，是永遠都不會讓他們看到的，我慢吞吞的走，好像行屍走肉一樣，他今天是想要讓我出來帶給我快樂的，但是我卻是這樣滿載而歸。

　這讓溫非鈺也不很舒服。

　回家以後，丫頭看到我心情沉痛，也不好什麽，只能將那無關緊要的不著四六的話找出來和我，我感激丫頭這樣好，對我無微不至，乃至於對我的孩子都這樣視如己出，無微不至。

　“你覺得十天哥哥現在還怎麽樣呢?”我轉過一個話題，看著丫頭，丫頭了頭，靦腆的緋紅了面頰，道;“姑娘好端端的，又是問這個，是什麽意思呢?”

　“這個人是很好，也正是因為太好了，他身旁的女孩並不多，我不希望你前赴後繼，你知道嗎?丫頭，我有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我想要你脫胎換骨，想要你成為真正的人族，你有善根，滿天神佛都會保佑你的。”

　“這……姑娘莫非是已經有什麽辦法了?”

　“暫時沒有，不過我想要試一試。”我握住了丫頭的手，丫頭激動之情已經溢於言表。“那果真是非常好了，既然如此，我接受您的建議就是，您如何呢?”

　“好，好。”我們簡直要相擁而泣了，這麽多年，對我不離不棄的就是丫頭，她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一筆財富，丫頭讓我很是開心，讓我重新定義了一次人族與鬼族的關系。

　我以前的認知中，鬼都是惡貫滿盈的，在暗處含沙射影，所以為什麽有鬼蜮伎倆這樣的貶義詞呢，但是現在看來，我是以偏概全了，並不是所有的鬼族都是那樣的，至少，我眼前的丫頭並不是。

　我們一起經歷過很多很多。

　我想要讓他好起來，我在想辦法。

　第二天，是豔陽天，我帶著人們開始操練起來，他們的進步不快，不過好在人人都踏實，願意勤學苦練，這比什麽都好，看到他們忙忙碌碌的，我是那樣的開心，又是到了飯，我這邊又是有了特殊化。

　已經開吃了，但是我這邊的食盒還有很多呢，我順著食盒出去了，到了外面，眼睛看向了隊伍最後的一個人，那人是……溫非鈺，我顰眉，終於瞪圓了金魚眼，朝著溫非鈺去了。

　我春筍一樣的手指在他面前的食盒上敲擊一下，“你又是做什麽，我過了，要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總是如此。”我一邊，一邊看著他，他呢，邪魅的唇畔已經多了一抹閑適的微笑。

　“不過是想你了，不然我如何過來呢?”我歎口氣，算了，算了，這裡不是話的地方，我只能指了指外面。真的，我不想要和溫非鈺在外面去，但是我能有什麽好辦法啊，我沒有。

　“在外面。”我一邊，一邊將食盒握住了，放在了旁邊的桌上，給丫頭吩咐，讓人都吃了。

　這樣一來，我們輕裝簡從，已經邁步朝著門口去了，門口人來人往，我怕讓人誤會我和溫非鈺的關系，只能拉開兒距離。“你是要逼我走，對嗎?”

　“我有那種意思?”

　“那就是逼我自殺?”我皺眉，續道，溫非鈺看著我，覺得我無理取鬧，覺得我不可理喻，明明，他是想要對我好的，但是他呢，已經完全沒有那種對我好的心，我氣急敗壞的看著溫非鈺。

　而溫非鈺呢，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這才歎口氣。“你為何每一次見到我總可針尖對麥芒呢，我果真想要傷害你，在多年之前已經動手了，你……你……”溫非鈺不能解釋了，看起來瞠目結舌的樣子。

　“那麽，就不要對我好了，我不需要，也不稀罕。”我回頭，冷冷的看著溫非鈺，我將溫非鈺的希望變成了失望，現在，從溫非鈺那灰燼一樣枯萎的眼神中，我發現，那最後的一丁失望，也是成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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