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擾的同治四年結束以後,北滿州迎來了緊張的同治五年。 這一年北滿州取得了更多的成果,各項基建也基本到位,經過瘋狂的趕工建設,北滿州的第一支自造艦隊北海艦隊也開始了試航。但是這卻是北滿州立國以來最緊張的一年,無論是國人、俄國人或者是看熱鬧的其他列強,所有人都知道,果興阿已經完成了戰爭準備,北滿州和俄國的戰爭一觸即發。
黑龍江兩岸可以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兩國的主力部隊調動頻繁,隨時都有擦槍走火的可能。東江、三江、黑龍江三省已經數次下達了戒嚴令,連邊境附近的民兵都開始儲備彈藥,隨時準備配合正規軍作戰。不過在南方的大連,一切還都保持著和平的樣子,風俗街依舊繁榮熱鬧,人們依舊過著關內人眼裡紙醉金迷的墮落日子。
南洋發展過於順利,賽尚阿在新幾內亞也是開疆拓土,所以塔爾手裡僅有的最後一個團也被調往了南洋。不過塔爾並沒有再去參謀本部叫苦,因為有果興阿的特許,塔爾招募了足足五個聯隊的日籍傭兵,已經當師長的塔爾不再缺人了。說來有些滑稽,果興阿的骨子裡恨日本人到死,塔爾卻把整個經濟區和奉天境內鐵路的防務全都交給了日籍傭兵。
果興阿心裡是各種別扭,派了雜務科大量的人手看著日籍兵團,但塔爾卻沒有果興阿一樣的擔心,雖然喜歡的居酒屋老板不見了,但塔爾還是很喜歡聽話的日本人。日籍第一聯隊駐防大連,第二聯隊駐防沿海,第三和第五聯隊駐防奉天鐵路沿線,第四聯隊駐防營口,除了旅順軍港和長興島造船廠沒用日本人,塔爾的轄地幾乎用的全是日本人。塔爾覺得這些小矮子挺好的,他們吃苦耐勞,很少有抱怨,即便讓他們在炮樓裡吃住幾個月,他們也一樣恭順服從。而且這些家夥十分敬業,做事非常的仔細,但凡是派遣他們處理的事務他們全都能做的井井有條。打海盜、清剿土匪、堵截清軍越界,他們全都能憑借很一般的裝備做好。而且他們對北滿州的百姓非常和善,甚至有一些討好的意思,百姓們對他們的印象也不錯。塔爾首先是不理解果興阿為什麽不喜歡日本人,其次他也不怕日本人造反,各聯隊的要害部門全都掌握在北滿州籍軍官的手裡,日本人根本沒有反噬的機會。
武林唯一是第二聯隊的士兵,他幾個月之前才被從日本本土招募來,雖然個子矮了點,但長得十分清秀。武林唯一當傭兵的時間很短,但是他的家族歷史卻非常的悠久,他祖先在源賴朝時代有了武士的身份,幾乎參加了後來日本所有的大戰事。武林唯一時常以此為傲,但是生活卻依舊窮苦,他祖先也參加了著名的關原合戰,不過很可惜他的家族屬於戰敗的一方。二百余年的江戶時期,他們家一直是浪人,也算是浪人裡歷史較悠久的了。如果沒有淺野宗秀在日本的大招募,武林唯一不被餓死,也可能為了混飯吃,放棄自己武士的身份。
武林唯一在新兵營的生活過得並不好,因為他的年紀小來的又晚,所以幾乎是所有人的後輩,在新兵營可沒少挨老兵的大嘴巴。不過武林唯一的命不錯,分聯隊的時候,他抽到了一支簽,他的代理隊長是一個滿洲人。
日本人講究尊卑等級,特別注重威嚴,但是人都是不願意受欺負的,所以很多士兵都希望自己的長官是滿洲人。滿洲長官只會說漢語,溝通起來有一定的障礙,但是滿洲長官一般較和善,對士兵也較寬容,不會像日籍長官一樣動不動大嘴巴抽人。日籍聯隊除了要害部門,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部隊會有滿洲長官。這些稀有的長官,多是剛從海軍士官學校陸戰科畢業的新丁,在他們自己的部隊擴編組建之前,他們這些剛出校門的新丁會用日籍傭兵練練手。正是因為這些人剛剛走出校門,所以官僚習氣幾乎沒有,待人特別的溫和,所以日籍士兵每次分配長官的時候都會祈禱,希望自己會遇到這麽一個好說話的長官。
武林唯一的長官也是這樣一個剛出校門的年輕人,他叫善玉,一個擁有顯赫家世的貴族子弟。善玉除了督促士兵們訓練,也會請大家打牙祭,但是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世。不過傳閑話是人類的共同愛好,日本人再嚴肅也不能免俗。據傳說善玉的背景異常強大,他的父兄雖然不出名,但他的爺爺卻非常厲害,連經濟區最高軍事長官塔爾,都是他爺爺曾經的部下,而且是差了好多級的那種。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著善玉的爺爺,不過誰也不知道善玉的爺爺是誰,傳言唯一的證據,便是有人見到過許多高級軍官對善玉行滿洲老禮。不過善玉從不招搖,他對日籍的大隊長和聯隊長也非常的恭敬,認真的履行著自己一個隊長的職責。因為善玉穿軍裝的一刻,爺爺再三叮囑過,一旦他的家世曝光,他別想在軍隊裡混了,一般的層軍官誰敢指揮顯德的孫子呢!
今天是個好日子,武林唯一的第二聯隊第一大隊第二隊負責巡視香爐礁附近海域,他們的任務是防止小股海盜在香爐礁附近偷偷登陸。這被認為是聯隊裡最悠哉的美差,香爐礁海域在大連港側後不遠,那些已經快被打掉了魂的海盜,活膩味了才會在這一帶搞事情。所謂的巡邏不過是乘坐舒適的蒸汽巡邏艇,在海看風景而已。而且這裡距離繁華的大連港很近,如果司是有錢的滿洲長官,一般任務結束之後,都會請大家去大連港附近吃大餐。即便司是窮酸的日籍長官,也會帶著大家在大連港附近轉轉,逛逛繁華的街市也是好的嘛!
“打起精神來啊!一會回去,咱們去吃牛肉火鍋!”三艘不足百噸的小艇在海面晃蕩了一天,已經可以欣賞海面落日了,士兵們難免有些倦怠。善玉沒有像日籍軍官那樣用抽嘴巴解決問題,而是站在船頭,開始用懸賞來給士兵們鼓勁。
“元気出してね!しばらく帰って,私たちは牛肉しゃぶしゃぶを食べに行こう!”武林唯一學的最快,所以他成了善玉的貼身翻譯,被同輩們稱為有前途的人。善玉許諾完之後,武林唯一急忙興奮的用日語又重複了一遍,同時帶頭高舉雙手表示自己的興奮。
得到了牛肉火鍋的許諾,士兵們全都歡呼了起來。日本人因為信仰以及物產匱乏等原因,近千年來都是不吃紅肉的,但是到了滿洲,有些事必須得改。新兵營每三天會有一次葷腥,長官拿著打人的木棍看著,哪個敢不吃。這一開吃停不住了,肉是好東西,傻子也知道肉菜葉子好吃。而且善玉許諾的牛肉火鍋,是日本料理店為了迎合國人改良出來的,具有濃濃的日本風味,他們這是日籍士兵更是喜愛無。
因為這些巡邏艇最開始是被當作登陸艇設計的,所以艦首的船底較平,適航性不是特別好。善玉在這樣的船呆了一天,也有點暈船的感覺,武林唯一扶著他到駕駛室裡坐著休息。今天的巡視任務已經結束,夜間的活不歸他們管,善玉便下達了轉舵回航的命令。但是舵手剛剛轉舵,桅杆的觀察哨發現了異常,岸邊的礁石區隱約可以看到一艘噸位不小的商船。
“那裡都是礁石,怎麽會有艘商船呢?”善玉又回到了船頭,舉著剛剛配發的雙筒望遠鏡仔細看了起來,他也發現了那艘有些模糊的商船。
“隊長,商船的迷航的乾活,那裡的擱淺!”武林唯一幾乎成了善玉的副官,所以幫著善玉分析了起來。
“過去看看,他們可能需要拖船!”善玉看清了,那是一艘噸位不小的木製商船,的確很像是擱淺在礁石區的淺灘。
三艘巡邏艇靠近了岸邊,善玉終於看清這是一艘英國商船,停泊在礁石區外圍,正在用 小船向岸卸貨。岸邊約有百十來人正在幾個頭領模樣人物的指揮下搬運貨物,三五艘小船則在船岸兩邊跑,唯一怪的是天已經快黑了,他們卻幾乎沒有火把等照明的東西。
照理應該派個士兵過去詢問,但是善玉手下都是連都說不利索的日本人,只能是善玉親自出馬。仗著巡邏艇是平底船,也不怕刮到礁石,善玉命令巡邏艇靠近了岸邊。其實靠近商船也可以,但是商船太高了,巡邏艇下太麻煩,剛好岸也有主事的人,善玉圖了方便。
“你們怎麽了?擱淺了嗎?需要拖船嗎?”善玉趟水了岸,還有點距離的時候,對開向對方喊了幾句。
“謝謝,沒事,我們很好!”一個白人迎了過來。
“怎麽停這了,船沒事吧!”善玉湊近了,發現一幫人的確是在搬運貨物,沒有海盜的嫌疑,也放下了戒心。
“我們迷航了,停在了這裡,卸貨也不是很麻煩!”白人用蹩腳的漢語解釋著,而且他一直站在善玉面前,似乎在有意的遮擋善玉的視線。
“你們還真能湊合,多麻煩啊!”善玉覺得洋人太能對付了。
簡單看了看沒有異常,善玉便準備離開,洋人不嫌麻煩願意在礁石區卸貨,與他們這些軍人可沒有關系,只要不是海盜好。不過走了幾步,善玉反應過來不對了,在港口卸貨,除了方便之外,還得辦理入關手續,海關是要收取關稅的。這幫洋人找了這麽個旮旯卸貨,根本不是什麽迷航,他們是想躲開海關,走私避稅。
“你們不能這麽卸啊!沒有海關登記,你們可是走私,這貨得查扣啊!”善玉掉頭又回來了,而且讓部下們亮了家夥。
海關和軍隊不是一個系統,軍人們也一般沒有為海關出頭的善心,但是遇到走私的事,軍人們都願意管,因為他們可以賺好處。且不說軍隊查獲走私可以立功受獎,但凡查獲的貨物可都是歸軍隊處理的,這一條夠了。走私的一般都是好東西,無論是自己用,還是賣了,都是一筆收入。善玉不缺錢,但是立功是他很渴求的,而且給這幫日本手下弄點外快,將來隊伍也更好帶。
“長官,我們不是走私,是被困在這裡了,我明天會去海關補稅的。您看我有稅務登記單,我是不會漏稅的。”洋人拿出了一張稅票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善玉有點撓頭了,海關的確有這種規定,對於個別免稅或者需要加急的商品,他們會開出稅務登記單。稅務登基單面填寫了貨物的明細,憑借這個東西可以自行報稅,或者領取稅務補貼。
“哦!不漏稅好!”善玉很掃興,人家有憑據,他也沒話說。
不過這次善玉沒有走,而是死死的盯住了一直和他對答的洋人。這個家夥對於善玉的去而複返,表現的極為緊張,迎著海風都見了汗了。再聯想到這幫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卸貨,又不用任何的照明工具,善玉覺得他們一定有貓膩。
“派人去開箱檢查, 看看他們運的什麽?”善玉一揮手便有三五個士兵走向了正在忙碌的工人們,想打開木箱,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麽。
聽說士兵要開箱檢查,洋人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都已經開始有點哆嗦了。士兵們打開了箱子,裡面是一些黑漆漆的大藥丸一樣的東西,日籍士兵根本認不出這是什麽,只能拿了一個回來給善玉看。
“鴉片!”北滿州也種罌粟,用以生產海洛因,而且各地的學校裡都介紹過這玩意兒,善玉自然一眼認了出來。
大清對於鴉片還是模棱兩可,但北滿州卻早與各國達成了協議,鴉片被列為了一等違禁品,各國均不可以向北滿州銷售鴉片。北滿州境內除了政府誰也不準碰鴉片,私人販運鴉片,一律處以極刑。
“嘭!”善玉還在吃驚,洋人卻先動了手,他從懷裡掏出*對著善玉是一槍,然後轉身跑向了海裡。岸的搬運工人也都掏出了短刀,吼叫著衝向了驚慌失措的日籍士兵,士兵們慌亂不已,因為他們敬愛的隊長已經倒在血泊。
“隊長!”武林唯一抱著善玉嚎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