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興阿去黑龍江之前,還安置了一個有功人員——三姓副都統富尼揚阿。這哥們兒對於果興阿是一點功勞也沒有,而且還有很大的罪過,幾個副都統帶頭鬧事的時候,除了吉林副都統屬他鬧得歡,但是他對國家和民族有功。
清朝黑吉兩省與現代黑吉兩省的地域除歸屬蒙古的一部分外,大體相同,但是兩省的各自的疆域卻有很大的變化,好像在地圖把兩個省豎起來了一樣。黑龍江省原來可是包含外東北的廣大的地區的,所以整體更加偏西、偏北一些。現代南北走向看去有些扁的吉林省,在清代則幾乎完全立了起來,靠西的一部分還屬於蒙古六盟,而東部在現代屬於黑龍江的佳木斯等地區則歸吉林管轄。所謂的三姓地區,是現代的佳木斯、撫遠等大片地區,這些地區不但被老毛子侵佔的國土接壤,甚至老毛子搶走的國土裡,有一部分是原三姓屬地。
清初稱三姓地區稱為和屯噶珊(漢語稱古城屯),後因克宜克勒、努雅勒、祜什哈哩三姓赫哲居此,改稱依蘭哈喇。滿語依蘭的意思是三,哈喇是姓,故稱三姓。老毛子逼迫奕山簽訂的《愛輝條約》分別割讓了三姓的西北和北部、東部土地,所以三姓城的依蘭府成了臨敵前線。
富尼揚阿思維還維持在封建時代,但是個人素養和愛國情操都是不差的。在老毛子步步進逼,關內又不住抽調精銳的最艱難歲月裡,是他頂住了老毛子的威逼,輔助署理吉林將軍特普欽,守住了最後的防線,沒讓老毛子進一步侵佔東北。大清這邊要兵沒兵,要糧沒糧,朝廷又根本指望不,面對耀武揚威的哥薩克騎兵,也真是難為了這位封建武將。
正是因為富尼揚阿的功績,果興阿特意召見了這位錫伯族旗籍將領,沒有了威逼和恐嚇,反而是好言撫慰,並且從優照顧了他。富尼揚阿本人雖然也很勇武,但是果興阿判斷他根本不是指揮新式軍隊的材料,而且已經年過五旬,所以果興阿安排他進了行政培訓學校,並承諾畢業後,由他擔任三姓地區的行政長官。富尼揚阿的兩個兒子,則全都進了教導隊,成為新式軍官的儲備人才。
富尼揚阿本來沒怎麽感動,還以為這是果興阿的套路,所有高級官員都會有這樣的安排。但是果興阿走了半個多月他才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沒有任何的優待,連再次涉足軍政兩界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在吉林城當一個憋屈的富家翁。富尼揚阿依舊沒有感激果興阿,但是卻把兩個兒子叫到了面前,特意囑咐了他們一句話,一心為國自有厚報,公道自在人心。
也是因為有了這一出,果興阿才反應過了一件事,他這個黑吉老大當得也不太平,這裡依舊是戰區。富尼揚阿留在吉林學習,三姓地區的武裝也都改組遣散了,防線可不能有窟窿,果興阿讓阿克敦的暫編第三步兵團頂了三姓的窟窿。果興阿可沒有清廷官員的好脾氣,所以他給阿克敦下了死命令,老毛子敢越界立即攔截,所有越境財物一律沒收,膽敢抵抗格殺勿論。英國紅衫軍都練過的固安軍,還能怕了他一群科薩科民兵。
除了阿克敦,果興阿把吉英的步兵二團和一個新兵團留在了吉林,自己帶著其余的主力去了黑龍江。路果興阿又把輕騎兵旅的兩個團都給調了回來,因為他們都是關外旗兵出身,黑龍江的生產建設兵團還得靠他們。因為之前同意了博日圖在蒙古募兵,又把教導大隊的一大部分都留在了博日圖身邊,所以果興阿並沒有覺得這次的調度有什麽問題,但實際博日圖差點沒嚇得自殺了。
蒙東三盟也是由王公們管理,不是博日圖腆個大臉能募到兵的,所以博日圖在內蒙混了多半年,也是收編了白凌阿起義軍一千多人,隻招募了不到一個營的新兵。果興阿給博日圖的命令,是讓他在蒙東扎穩腳跟,隨時準備配合主力吞並蒙東。現在果興阿把博日圖剛練出來的主力都給拉走了,博日圖能調用的人馬只剩下了一營新兵。這點人也能勉強看住還不太服氣的白凌阿,想在蒙東有點作為,根本不現實。自我感覺剛好了幾天的博日圖,強烈懷疑有人在果興阿面前告了他的刁狀,他又被果興阿給冷藏了。
果興阿眼下還顧及不到疑神疑鬼的蒙古狐狸博日圖,收攏了輕騎兵旅之後,果興阿的主力意氣風發的開進了黑龍江。特普欽顯然沒有景綸那麽形式主義,沒有搞什麽歡迎儀式,各地的實權派都留在原地沒動。但果興阿的收編之旅也不太難走,有吉林塵土紛飛的教訓在前,黑龍江的老爺們都非常的聽話,沒有一個敢和果興阿叫板的。而且他們對於固安軍聲威赫赫火槍和大炮並不怎麽畏懼,反到是對工兵團的鏟子很害怕。畢竟果興阿沒有在黑吉槍斃過誰,更沒有動用過火炮,在他們眼裡,挖坑速度快的工兵鏟才是真正的殺人利器。
果興阿足足溜達了一個多月才大體擺平了黑龍江全省,進駐了黑龍江的省城齊齊哈爾,但是特普欽卻並不在齊齊哈爾,他帶著黑龍江副都統愛紳泰去了璦琿,老毛子又來找茬了。按理說果興阿已經來接印,老毛子再怎麽鬧,也是果興阿的事了。但是特普欽沒有像其他官員一樣推卸責任,而是勇敢的站了出來,果興阿只要一天還沒到,他要為國家守一天的北疆。果興阿讓老將軍感動的夠嗆,當即啟程前往璦琿拜見這位老前輩,不過果興阿走的很慢,半個月之後才走到地方。到不是因為果興阿擺架子,而是因為基本沒有路。騎兵和步兵還能在荒野裡湊合著走,炮兵和輜重可苦了,車隊可在半人高的草裡走不了。只能是工兵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平整道路,炮兵和輜重跟在後面慢慢的挪動。這還是果興阿把重炮和大批輜重都放在了齊齊哈爾,不然走的更慢,二百二十毫米、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重量已經超過萬斤,沒有大路根本動不了。一百毫米左右以及一百毫米以下的野炮和山炮,才能在這麽惡劣的路況下跟著大隊移動。
果興阿見到的特普欽十分的蒼老,如果不是又很多的證人,果興阿怎麽也無法相信眼前是一個六十歲的人,說特普欽八十五,果興阿都信。特普欽的臉已經不是皺紋堆累能夠形容的了,哪是一張純粹由皺紋組成的臉。臉色黑的有些嚇人,而且沒有任何的光澤,反而有著一種類似樹皮的乾裂。曾經高挑的身子已經佝僂,而且瘦弱的如同骷髏一般,絕沒有別人介紹哪勇武的樣子。眼球有些渾濁,有一種類似白內障的感覺,而且裡面布滿了血絲,一看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特普欽從過練過武,年輕的時候考過秀才,還出海去過台灣。太平軍北伐的時候,特普欽還入關打過太平軍,頗有些戰功。所以在果興阿聽到的介紹,特普欽都是一個勇武幹練的人。但是璦琿城下的特普欽,簡直是一個即將油盡燈枯的垂暮老人,臉總是帶著愁容,時不時要向北方看幾眼,眼神全是憂慮。
“老將軍幸苦了!晚輩前來接印!”果興阿拉著特普欽的手,久久不知該如何措詞。
特普欽沒能收復失地,他只是看住了殘破的河山,但是內外交困的環境下,這個老人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果興阿除了敬佩還是敬佩。果興阿在關內也擋住過洋鬼子,但那個時候果興阿有很大的優勢,而且打仗是件很有激情的事。特普欽則沒有任何的優勢,也沒有激情,更沒有果興阿的榮耀。他的轄地丟失了近一半,他每天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麻煩,卻只能委曲求全。這個老人夙夜憂歎,是用自己的心血,靠一點點的計算,保住了珍貴的國土。
“王爺遠來一路勞頓,老夫未能在齊齊哈爾迎接王駕,是老夫失禮了!”特普欽也不認同果興阿對朝廷的態度,所以禮數並不如何尊重。但是特普欽心裡非常敬佩果興阿,因為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少年,北方的千裡沃土,不但事實被老毛子佔去了,法理也不復國所有。
兩人寒暄了一陣,便進入到了璦琿城內詳談。特普欽痛快的把黑龍江將軍的大印交給了果興阿,拜印的儀式非常的簡陋,因為果興阿已經實際控制了黑龍江,這個儀式雙方其實都無所謂了。特普欽到不是急著交印走人,應付完了形式的事情之後,特普欽重點向果興阿介紹了當下的情況。
眼下的情況不僅是不樂觀,而且非常的混亂,完全沒有任何的頭緒。老毛子逼迫奕山簽訂了《愛輝條約》之後,大清這邊並沒有認可,但是地方已經被人家佔去了,只能維持現狀。但是老毛子還不肯罷休,不但在佔領區大肆移民修築城堡,而且還隔三差五的越境挑釁。十天半個月要派官員來一趟,提出各種各樣的條件,不斷的想辦法擴大他們的侵略所得。
特普欽這兩年是缺糧又缺餉,每一步都是舉步維艱,但是為了國家他也只能拚了。特普欽把庫瑪爾五路鄂倫春族人收編為江右團練,沿江添置台卡,巡守了望,警惕敵情。又從布特哈、墨爾根挑選兵丁500余人,勤加訓練。從齊齊哈爾、呼蘭等四城優選500旗丁,遷往璦暉,以互相策應。為了解決官兵糧餉,他又針對清朝政府封禁東北的政策,提出馳禁招民墾荒的主張,於鹹豐十年七月二十一日疏朝廷,奏請開放呼蘭蒙古爾山地區,招民墾荒。果興阿與鹹豐密議之後,朝廷更是全力開始向黑龍江移民,徹底打破了封禁政策。目下移民實邊已初見成效,江省已有大造之勢。財政狀況有了極大的好轉,糧食也不用在依靠朝廷的供給,但是地廣人稀的局面依舊沒有改變。
江對岸的情況也是很不好,老毛子侵吞的土地,還生活著不少國各族人民。有說著滿語的漢人,也有說著漢語的滿人、錫伯人、鄂倫春人等等, 當然還有一大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什麽民族的,總之是全部落入了敵手。目前老毛子還沒有驅逐或者屠殺他們的傾向,但是也在近乎瘋狂掠奪他們的財物,特普欽看著著急卻毫無辦法。
還有更扯淡的是,老毛子不時越境侵擾已經很讓人頭疼了,他們還變本加厲的要求貿易,這次特普欽來璦琿是和他們商討貿易事項的。對於這個事特普欽也看出了端倪,北地苦寒,老毛子又不善耕種,所以他們連糧食自給自足都做不到,只能寄希望於與國貿易。特普欽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一直在貿易卡的很嚴,爭取一粒糧米也不賣給老毛子。但是邊境總有小人貪圖小利,不時向老毛子出售糧食,這讓自己糧食都不夠吃的特普欽非常的頭痛卻有毫無辦法。他不是沒禁過,但是屢禁不止,各級官兵都有參與,他也無法扭轉這種現狀。
果興阿聽老頭訴了大半天的苦,也覺得眼下的問題不太好解決。兵工廠正在長春築基,還沒有正式投產,至少一半的部隊需要穩定地方,不然果興阿真的想和老毛子拚了。眼下談又談不攏,打又打不起,正是麻煩啊!
“報告!大將軍,超過五千俄軍騎兵渡江,直奔璦琿城來了!”果興阿還沒想出個頭緒,一名警衛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