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興阿全隊都卯足了力氣狂奔,連之前的幾個傷員也都相互攙扶著狂飆。後面的追兵則沒有顯著加速的趨勢,但就是遠遠的叼著,尾隨著果興阿一行人。
果興阿再一次被八旗子弟的神奇所折服,之前果興阿下達攻擊命令的時候,連個傳達命令的人都沒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對敵時,處於間歇性腦血栓的狀態。這次果興阿下達撤退跑路的命令,命令迅速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全員堅決執行,傳達和貫徹的程度簡直可以比擬現代軍隊。
傻跑了一會,隊伍開始逐漸脫節,阿克敦也提醒果興阿注意右翼有敵人包抄的跡象。看到敵人從右翼包抄,果興阿帶著眾人轉向,向左開路。
開始跑路之前,果興阿已經向賽尚阿問清了佐領本隊的方向,在隊伍的西南方。隻是如果直勾勾的傻跑,十四五裡的距離很容被敵人包抄側翼,然後擋住歸路,被敵人包餃子。所以果興阿命令大家跟著自己先向南跑。
敵人在包抄己方的時候,有兩種選擇,左翼或者右翼。就像人在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轉彎,會習慣性的向右轉彎一樣。敵人在選擇包抄方向的時候,也可能會習慣性的選擇從右翼包抄,也就是向東。這個時候果興阿再帶領隊伍左轉向南,就剛好是向著佐領本隊的方向跑,而且成功的把兩股敵人都甩在了身後。
雖然成功的讓敵人白兜了個圈子,但僅跑了不到三裡路,果興阿的隊伍已經徹底脫節了。豐升阿的前隊已經和果興阿本隊及阿克敦的後隊拉開了距離,而且幾乎所有人的速度都在大幅度的下降。
果興阿這一行人,之前為了尋找果興阿已經奔波了一整天。今天自早上出發以來,也一直在行軍。中午休息時,又經歷了一場酣戰,已是疲憊不堪。豐升阿的前隊,是之前的喜壽隊和長祿隊合並的,沒有參加之前的戰鬥,體力還稍好一些。帶著傷員的果興阿本隊和之前作戰的主力阿克敦隊,則明顯體力不支。
勉力又強撐了三裡不到,阿克敦的後隊已經再也跑不動了。果興阿本隊的傷員已經掉隊,融入到了阿克敦的後隊裡。只剩下五六裡的距離,可果興阿已經知道,自己的隊伍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堅持了。再跑二裡路,大家就隻能坐在地上,等敵人上來收割人頭了。投降都沒有可能,太平天國不接受旗人投降的。秉承著死清妖,才是好清妖的基本原則。天平天國所到之地,內城的滿城一律屠城。漢軍團練還能幡然悔悟投奔天國。旗人!不好意思,天國的大門絕不為旗人而開。地獄見吧!
豐升阿的前隊雖然還能堅持,但是包抄的敵人也已出現在側翼。豐升阿隊在速度上絕對比不了太平軍,本隊覆滅後。豐升阿隊渺小的戰力,絕不足以支撐其逃出生天。
“五爺,爺們兒們不行了。讓哈坦、長祿幾個保著您先走吧!我老賽帶著爺們兒們給五爺斷後!等五爺回營裡,再帶人來救我們!”賽尚阿拉著哈坦和長祿找到果興阿。
賽尚阿第二次給自己出主意,又是讓自己扔下隊伍跑路,讓有個英雄夢的果興阿很不爽。不過賽尚阿時時刻刻都想著保全果興阿性命的行為,卻又讓果興阿無比感動。便宜老爸留給自己的人,忠誠啊!
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隊伍已經體力將盡,的確無法再繼續跑路。再跑下去也隻能是死路一條。必須保持體力,保障最後的一搏之力。前方路旁有一座小院,雖然殘破,但也能做最後一搏的屏障使用。
“所有人,進入前方院落固守待援!”果興阿急忙指揮眾人進入小院安身。
小院不大,而且十分殘破。房舍應該是遭過兵災,都已經被焚毀了,只剩下些斷壁殘垣和磚土混合的院牆尚在。小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之前可能是一家大車店或者路邊茶棚一類。眾人闖入小院,阿克敦後隊中的幾人直接癱坐在地。果興阿也沒時間顧及他們,連忙指揮體力尚可的豐升阿前隊眾人,將一些門板梁木之類搭設起來,作為簡易的防禦工事。
“喜壽!”果興阿在人群裡找了一圈,才在角落裡找到了喜壽,急忙喊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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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我的刀,你馬上回佐領本隊求援,帶人來救我們!”實在沒啥信物的果興阿,把雁翎刀摘下遞給喜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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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你不行,逃命你絕對是行家!把你逃活命的本事都給我拿出來,弟兄們的命和我的命,都押在你身上了!”從中午一戰喜壽臨陣腦血栓的反應,果興阿斷定喜壽絕對是個貪生怕死的家夥。而且適才跑路,喜壽居然從果興阿的本隊,跑到豐升阿的前隊裡去了,還依舊體力充沛。進了小院,還能夠快速的隱蔽身形,連果興阿找他都很費勁。足見此人怕死之極,而且體力充沛,跑的比兔子還快,隱匿身形也有一定的心得。在死亡的壓力下,喜壽絕對是眼下眾人中跑的最快,走位最風騷的一個。沒有選擇喜壽的難兄難弟長祿,則是因為長祿體力比不上喜壽,一直跟著本隊移動。而且進院以後傻愣愣的站著,完全沒有隱蔽的意識。
“逡判模 北桓秤柚厝危夷芄換蠲南彩伲踩妊》刑諏艘話.凝重的點了點頭。沒多說話,向果興阿行了一禮。做賊一樣,輕手輕腳的翻牆跳出了院子,狗攆兔子一樣狂奔向了佐領駐地的方向。
“兔子都是他孫子啊!”看著喜壽狂奔而去的背影,長祿由衷感歎道。
“五爺,咱們共計有您的洋槍一杆,賽爺手銃一柄,豐爺和長爺強弓兩張,幾個旗丁還有五張弓。其他人因是出來找您沒想到接仗,多帶的是腰刀手斧之類趁手的器械。”阿克敦查點了一下眾人隨身的器械,按照果興阿要求的遠程和近程兵器分類報給果興阿。
“弓還不一樣?”果興阿對於阿克敦特意強調豐升阿和長祿的強弓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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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興阿歷史知識有限,不知道按祖製,旗人從小就是要吊膀子,開強弓。以勁為單位,從小練習。一個勁一個勁的往上加,一個勁大約三十斤左右。清太宗皇太極的弓,拉力有200斤左右,一般士兵的弓也有100多斤。所謂以強弓射重箭,張獻忠等多位歷史名人都是被滿族這種強弓重箭給射死的。不過晚清的活神仙們可比不了清初的強盜頭子們。清初的強盜們以漁獵為生,常年射獵。白山黑水鍛煉了他們強健的體魄,黃種人中最高的族群使他們有超長的臂展,又有搶劫明朝的巨大動力。據傳說白甲兵中的個別變態,能拉動二十個勁的超級強弓。而晚清的八旗子弟們,早就沒了射獵活命的生存壓力,祖製也徹底變成了祖宗的制度。能拉動五個勁強弓的豐升阿和長祿,已經算是個中翹楚了。
賽尚阿的燧發手銃也就近了有用,而且射速緩慢。五張不到六十斤拉力的玩具弓,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射速尚可。真正能作為遠程打擊的,隻有果興阿的步槍和兩張強弓了。其他眾人隻能近戰肉搏,果興阿咬了咬牙,開始盤算打法。
阿克敦也會使手銃,果興阿便將賽尚阿的手銃調給阿克敦使用。豐升阿和長祿帶著幾名弓箭手,隨自己在一線防禦。賽尚阿和哈坦、阿克敦帶領眾人在院子四周防范敵人偷襲。但如果敵人真的一窩蜂衝上來,大家也沒什麽陣型可言,隻得拚命肉搏了。
藍綢子已經帶人繞到了果興阿等人背後,紅綢子也指揮手下三面壓上,和藍綢子一起四面合圍了果興阿的小院。不過可能不知道果興阿會有援救,或者其他原因,太平軍並沒有著急攻打。距離小院三百米左右排成了稀疏的陣型,四面圍死了小院。派出了幾隊小股前鋒,進入到小院一百米左右,試探著向小院靠近。
果興阿有心先打掉幾個太平軍的前鋒,拖延一下敵軍的進攻,給本隊的援兵爭取時間。但彈藥儲備過於寒酸了些,之前已經打掉了六發,只剩下二十幾發了。想了又想,還是留著狙殺敵方指揮人員吧!
“你能射到那個人嗎?”豐升阿在安排幾個射手的位置不在身邊,果興阿隻能對身邊的長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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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興阿也緊張的看著結果,同時覺得長祿開弓時的馬步有些搞怪。不過雖然姿勢不太優美,但結果卻很好。八十米左右,一箭正中目標的咽喉。滿洲重箭也的確名不虛傳,中箭的屍身幾乎是被羽箭的力量推著摔倒在地。
“好!”果興阿不得不重新評估長祿了,這家夥看著有點木訥,還有點傻乎乎的油滑。中午的戰鬥表現,幾乎與兔子的親戚喜壽相同。但現在看來他當時,還真可能是在等命令。或者他就是個弓箭手,近戰不行。所以才一直在遠處觀望,等待外圍打輔助的機會。
豐升阿也嘗試著放了一箭,不過對方已經有了防備。而且豐升阿似乎也並不以弓箭見長,雖然力道不弱於長祿,但準頭差了許多,並未射中目標。
果興阿知道不能讓對方再靠近了,五六十米的距離,全力衝刺十幾秒就能衝到面前。不過果興阿還是耐心的找到了前鋒的指揮者,舉起步槍瞄準了他。起初果興阿試圖嘗試直接狙殺紅綢子,一下子解決對方指揮中樞,來個斬首行動。不過紅綢子一直停在三百米以外,即使是使用現代步槍,果興阿都不敢保證上靶,何況還是後坐力巨大的黑火藥步槍。隻能退而求其次,瞄準了百米左右的前鋒指揮者,調勻呼吸,輕輕的扣動了扳機。
小股的前鋒,看來不是太平軍的突擊小隊。並沒有在指揮者被射殺後,衝擊小院防線,利用肉搏打開缺口。而是快速的退卻了。果興阿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擊退敵人,獲得喘息的機會。太平軍的洋槍手,已經全部集結到了果興阿的對面。一百五米左右的距離,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排槍。
第一次被子彈攢射,果興阿真正體會到了戰壕的感覺。趴在院牆下,頭頂的子彈呼嘯而過,發出咻咻的聲音。不時還有子彈打在院牆上,發出“噗噗”和“啪啪”的聲音。“噗噗”聲是子彈打在了院牆外露的土層上,“啪啪”聲則是打在了牆磚上。死神不停的在身邊走過,果興阿大腦一片空白,緊緊的抱著懷裡的步槍,似乎能找到一絲安全的感覺。不時有塵土撲簌而落,沾在臉上黏糊糊的難受,應該是臉上已經流滿了汗水。果興阿感覺很冷,身體不停的發抖,小腿的肌肉不斷的抽動。想控制自己,壓製心頭的恐懼,但就好像心被人揪著一樣難受,無法掙脫。直到好似某一個關口被人打開,褲子一濕,方才輕松了許多。
“啊!啊!…………啊!”院裡一個倒霉的旗丁被流彈擊中了大腿,死命的嚎叫了起來。也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隻是聲嘶力竭的“啊、啊”著。
“都靠牆!靠牆!”濕了褲子的果興阿吼道。
眾人慌忙都躲在了牆後隱身,個別幾個嚇傻的,還有那個中了彈的倒霉蛋,也都被哈坦薅到了牆角。
追擊果興阿之前,紅綢子遇到了中午被果興阿打敗的殘兵敗將,知道果興阿隊裡有一個專打將領的神槍手。所以才沒敢急著進攻,而是派出了小隊前鋒誘敵,為的就是把果興阿引出來。之前長祿射中一人後,小隊前鋒繼續前進就是為等待清軍洋槍手。果興阿開槍以後,立即暴露了自己。紅綢子馬上安排準備已久的洋槍隊,用密集火力打擊果興阿。力圖用數量優勢,先打掉對方的神槍手,再發動總攻。
太平軍足有四十名洋槍手,排成線列,持續排槍射擊。雖然槍法不怎地,不是打在牆上,就是飛到天上。但是火力密度較大,足以壓的果興阿抬不起頭來。而且太平軍的洋槍手,射擊的同時,整排不斷前移。幾乎每一輪排槍,都會向前前進三到五米。雖然裝彈間隙的時間不短,但給人的感覺卻是火力越來越強。
“拋射,給老子壓住,別讓他們靠上來!”豐升阿見太平軍洋槍隊壓進,急忙命令還擊。
幾名弓箭手,在土牆後面仰身拋射,開始還擊。但除了豐升阿本人強弓射出的箭矢以外,幾名弓箭手的箭矢飄飄悠悠,飛不到五十米就已墜地。豐升阿一個人的箭矢,對於四十人的洋槍隊幾乎起不到作用。除了他本人仰臉吃了一嘴子彈擊飛的塵土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長祿沒有拋射,而是掐準了一次太平軍洋槍隊裝彈的空隙。長身探出圍牆,選擇了平射。
“不要命了!”果興阿飛身將長祿撲倒,渾然忘記了在幾分鍾之前,長祿還是自己鄙視的貪生怕死之輩。
“五爺!”長祿的開弓以後,還沒來得及放箭,便被果興阿團身撲倒。脫手飛出的箭矢完全沒了準頭,足足偏出了七八米。
“沒到一命換一命的時候!”濕著褲子的果興阿,一把推開了長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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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男人在戰場的友誼!”果興阿的心底掠過了這樣一句話。長祿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深邃,說不清是感激還是什麽。
果興阿躺在地上,將步槍放平,開始在槍林彈雨下艱難的給步槍裝彈。拉出了通條,捅了幾下都無法壓實,槍身總是滑動。一雙手忽然扶助了槍托,一雙有點羞澀的眼睛,有點天真的看著果興阿。
“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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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去後面躲著!”沒有遠程兵器的人,都被果興阿安排到院裡準備肉搏。
“主子在哪,奴才就該在哪!”福全語氣堅定。
“扶住了!”果興阿也笑了笑。
福全緊緊的握住了槍托,果興阿壓實了子彈。將槍身拉回身前,卻不知道再次開槍該瞄準誰。敵方指揮太遠,現在不是拚人品的時候。而且就衝自己穿越一天半,大小五戰的情況來看,自己的人品很有問題。洋槍隊則足有四十人,不算對方還擊。就算槍槍命中,四十頭豬,要殺多長時間?更關鍵的是自己沒有足夠的彈藥了。
“殺長毛啊!”隨著吵雜的喊殺聲, 後方藍綢子方面的太平軍先亂了起來。
還沒等果興阿等人起身查看,紅綢子的隊伍也亂了起來。大批頭戴纓帽,身穿號服的清軍,衝殺了過來。
葉果曾經無比痛恨這身軍服,因為它帶給中國的不是殺戮就是屈辱。不過此時此刻的果興阿,卻覺得這身裝扮無比親切,救命的來了啊!
起身觀察戰場,準備整理隊伍參戰或與大隊匯合的果興阿再次無語了。
“誰再說古裝劇導演的戰爭場面,都是瞎編亂造隨便拍的,真尼瑪寫實啊!”
大隊的清軍和太平軍,完全喪失了陣型。好像流氓打架一樣,東一股西一股的展開了混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戰場上刀砍斧剁長槍捅,劍刺棍掃洋槍轟,以至於抽嘴巴,咬耳朵,什麽德行的都有。
什麽指揮,什麽戰術,什麽配合,去他媽的吧!擼袖子就是乾!果興阿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清軍的指揮官在那裡。而且太平軍好像也被清軍拉低了軍事素養。剛才攻打果興阿時還進退有度,分兵包抄、小隊試探、排槍推進、各種戰術配合使用的太平軍。也和清軍一樣,退化到了流氓群毆的層次。就連太平軍的最高指揮紅綢子都親自下場,掄著一把披風大刀往來搏殺。
“這是戰爭?這他媽是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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