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九年這次,夷人聯軍的兵力充足,由英夷水師提督何伯統帶,共計大小艦船二十一艘。其英夷的“復仇”號等七艘為蒸汽戰艦艦、炮艇十艘、運輸船兩艘,運載該夷海軍陸戰隊、工兵隊1200余人,法夷有戰艦“迪歇拉”號和蒸汽供應船“諾爾扎加拉”號,載海軍陸戰隊約百人。另有“托依旺”號等美國艦艇3艘,隨同行動。無論是兵力還是艦船,都遠前幾次為多。”皮潤民說起了大沽口的戰役居然如數家珍,連敵方的艦船名號,軍隊番號都能一一解說明白。
“你還知道蒸汽戰艦?”果興阿越來越看不懂皮潤民了,這個研究四書五經出身的人,好像對於西方科學也有點了解。
“東翁,這蒸汽船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皮潤民發現果興阿的關注點又跑偏了。
“好,你說,你說!”果興阿嬉笑道,心裡卻在籌劃何如對付皮潤民,這個大通緝犯絕對不是表面這麽簡單。他生活在固安的一處破敗小院裡,幾乎是全封閉的環境,外界這些詳盡的信息他是通過什麽渠道獲取的,實在讓果興阿浮想聯翩。
“僧王指揮下的官軍采用了偽裝戰術,盡數潛伏於炮台堡壘之內,不做聲張,任由夷艦開近,也不暴露火力。夷人次輕取大沽口,心自然嬌縱,極為蔑視官軍,認為和次一樣可以輕松獲勝。在夷人眼裡所有炮台象怪物似地沉睡在沙岸,聽不到它們的一點聲音,也看不到什麽旗幟,好象炮台已經不存在一般。”皮潤民說的有些動情了,只看表情,果興阿都懷疑皮潤民是不是也參加了大沽口戰役。
“隱蔽偽裝,誘敵深入!可一而不可再啊!”果興阿其實很認同僧格林沁這樣的打法,不過英法聯軍肯定不會再第二次當。
“東翁嘗言計略不過是表象,一切戰鬥都當以實力做結論。這隱蔽偽裝只是僧王的誘敵之計,真正要遲滯夷人的是攔江鐵鏈。僧王命士卒,將許多未經刨削的圓木被綁起來形成一些兩端圓錐形的浮筒,每一個都約有七米長,直徑也在半米下,用兩根鏈條和一根粗索把它們飄浮穿過河面。粗索穿過浮筒部的一個穴孔,把它們以間隔約四十厘米的距離並排地排列起來。很大的鏈條緊沿著浮筒的尖端下面伸展過河面,大鏈條在每一個浮筒尖端處有較小的鏈條連系著。這是一種巧妙的辦法,因為即便英夷割斷浮筒尖端的較小的鏈條,大鏈條也只不過下墮幾寸,並不能徹底割裂它,而且它鋪放得很深,以夷人無法看到它是怎樣起作用的。”皮潤民說起攔江鐵鎖的時候也很興奮,果興阿越看越覺得皮潤民可能參加過大沽口戰役。
“僧格林沁用這鐵鏈木排困住了英法聯軍,然後打贏了!”果興阿覺得有點兒戲,他雖然沒打過水戰,但也不相信水戰是這麽簡單的,這些鐵鏈最多也能降低聯軍攻擊的速度而已。
“哪到沒有,夷人狡詐,見我鐵鏈厲害,便派人登岸前來交涉,要我軍自行拆毀鐵鏈,被僧王一口回絕了。交涉無望之後,英法夷人便開始破壞鐵鏈,至申時左右,海口第一道障礙物被夷人拆毀,英夷提督何伯立即命令英艦“負鼠”號導航,旗艦“鴴鳥”號及其余船隻跟進,向橫鎖海口的鐵鏈進逼,並開始炮擊兩岸炮台。”皮潤民覺得果興阿的立場有些詭異,他不太尊重僧格林沁總是直呼其名,但是對夷人有似乎有些好感,不稱蠻夷而呼聯軍。
“這個河伯估計是次贏的太容易了,所以這次有點猖狂太過了。幾十艘戰移動緩慢,又擠壓在狹窄的河道裡,還要與炮台對射,這不是找死嘛!”果興阿算是看清了一些英隊的情況,如何軍紀嚴整戰力強悍還不知道,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他們的軍官裡也不乏頭腦發熱之輩。
“鹹豐八年那次實在是太丟人了,所以咱們炮台的守軍也一直是憋著一股火。他們一直盯著夷人戰艦的一舉一動,見夷人率先開炮,咱們的炮台也是立刻開火還擊。象變戲法似的,僧王一聲令下,所有本來掩護著炮台大炮的草席都卷了起來,頃刻之間全部大炮一齊開火。各營大小炮位,環轟疊擊,擊損夷船多隻,連夷人自己都驚呼“狂風暴雨似的炮彈,從各方面瘋狂射向我們。”交戰不久,夷人旗艦“鴴鳥”號艦長等多人即被打死,夷人提督何伯也身負重傷。夷人艦船多傷,不能行走,余船皆豎白旗,起碇下駛。當時真是沒想到夷人竟然如此狡詐,他們豎白旗並不是退出戰鬥,而是利用暫時的喘息之機,妄圖從側面攻擊炮台來拿下炮台。夷人步卒也乘機登陸,從路衝擊我軍炮台,夷人洋槍非常犀利,精度不錯而且火力密度大,若不是他們人數不多而且被炮台壓製,守軍僅靠抬槍、鳥槍的回擊,很難擊退他們。”皮潤民說起英法聯軍豎起白旗搞偷襲,依舊是氣氛不已。
“接下來呢!”果興阿這下聽進來了,信息量不小啊!
首先英法聯軍在東方是一群無賴,人家從頭到尾都拿你東方人當野人,哪裡會和你講規矩,豎白旗搞偷襲的無恥招數用的非常自然。果興阿以後也得多個心眼,只要這幫老外還有反抗能力,必須窮追猛打,什麽白旗不白旗的,這幫人根本沒信用。其次英法的火炮也是射程國的略好一點,但是威力方面也是半斤八兩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只要戰術得當,大清的原始武器也能和他們打個平分秋色,兩者之間並沒有代差。再有是恩費爾德p1853,在英國人手裡和自己手裡好像差不多,他們連一群拿鳥槍都都沒乾過,估計水平也一般。
“激戰至酉時前後,參戰的夷人艦隻幾乎全被擊傷,英夷旗艦“鴴鳥”號被擊毀。炮艇“茶隼”號和“庇護”號被擊沉,還有幾艘擱淺,受傷的何伯也被迫逃到法艦“迪歇拉”號。”皮潤民滿面紅光。
“好啊!難得的勝仗啊!”果興阿還以為這完事了。
“東翁這聲好,叫的早了,夷人哪裡是肯善罷甘休的。”皮潤民搖頭道。
“後來又怎麽了?”果興阿問道。
“酉時末左右,英夷提督何伯仍不肯認輸,下達了夷兵登陸作戰的命令。夷人首先在南岸強行登陸,企圖先奪取南岸的三座炮台。南岸炮台外為一片泥濘的濕地,並挖有三道水壕。夷人兵馬登岸後,一面遭到三處炮台炮火的殺傷,一方面要在沒膝的泥濘爬行,如同靶子一般。僧王又專門調集了抬槍隊和鳥槍隊攻擊泥濘的夷人,北岸的炮台也開火支援,槍炮聲喧天,夷人兵馬死傷枕藉。直到黃昏時分,才有少數幾個夷兵爬到了炮台下面的第一道壕溝邊,我守軍便集火力向隱蔽在壕溝邊的夷人射擊。夷人為了躲避我軍射擊,在濕地全部匍匐而行,所持洋槍因已塞滿了泥漿而幾同廢物,在壕溝無法向我軍還擊,最終不得不向外撤退,奔向海口。”皮潤民說起夷人潰逃,在原地還顛了幾下。
“後來呢!”果興阿確認了兩個問題,第一何伯腦子的確有問題,第二僧格林沁的運氣也是真好。當然僧格林沁的好運氣,也與他之前充分的準備是分不開的,這份運氣是從炮台選址的時候攢下的。
“直至半夜,逃回的夷兵余部才陸續爬他們的艦艇,撤出戰場,一晝夜的激戰也此落下了帷幕。我軍共擊沉敵艦四艘、重創六艘(完全失去戰鬥力)、俘虜兩艘,斃傷英軍五百七十八人、法軍十四人,俘虜英、美士兵各一人,重傷英夷提督河伯。”皮潤民一說這數興奮。
“我軍傷亡如何?”果興阿心裡的壓力輕了一些,英法聯軍並不是那麽神,僧格林沁如果不是玩敢死衝鋒,八裡橋的勝負雖然已定,的結局起碼會好一些。
“是役我軍陣亡三十二人。其直隸提督史榮椿、大沽協副將龍汝元、海口左營都司車布、正白旗鳥槍護軍校塔克慎、千總王世易、把總張炳身先士卒,奮不顧身,為朝廷盡忠殉難了。”皮潤民紅潤的臉下來了不少,臉有了惋惜、哀悼之色。
“我軍參戰官兵一共多少人?”果興阿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這個數不對啊!陣亡的將士裡有將近四分之一是高級軍官,這不是開玩笑呢嘛!
“一萬三千人吧!”皮潤民還真沒算過,他把天津附近的守軍都給加了。
“這是一炮讓人家乾到指揮所裡了吧!”果興阿實在納悶這麽些高級軍官怎麽會這麽運氣,這幾個人等於都是千裡挑一,買彩票都能頭獎。
“東翁誤會了,幾位大人都是身先士卒奮戰在一線的,哪裡有什麽指揮所!”皮潤民覺得果興阿有些詆毀極為殉國的將領。
“他們穿的什麽?”既然不是被一鍋端了,果興阿馬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自然是臨陣盔鎧。”皮潤民還是較注重儀容儀表的。
“那知道了!”古代為了讓士兵知道主將的位置,同時也是鼓舞士氣凸顯主將尊容,所以將領們常常穿的像個雞毛撣子似的極為好認。英法等國雖有不打軍官的傳統,但那是針對他們自己人,他們一準是瞄著清軍的軍官下的手,所以導致清軍軍官陣亡率極高。
“從道光年間開始算,其實英軍每一次攻下我軍的炮台,都不是正面用炮火攻下的,因為我軍的炮台居高臨下,數量眾多的重型岸炮對英軍艦炮的火力壓製尤為厲害,英國人每次都是以艦炮牽引我軍炮台的火力,然後派一支陸戰隊從側後登陸,由路擊敗我炮台守軍,然後再佔領炮台。僧王總結了以往的經驗,無論炮台正面的火力壓製,還是炮台的側後的步兵防守,僧王都做得很到位,讓英法無懈可擊,以極少的代價,贏得了如此漂亮的一仗,英法聯軍傷亡是我軍的20倍以,僧王在這次戰役表現了高超的指揮水平。”果興阿肯的評價了僧格林沁的大沽口之戰。
“所以有僧王在,東翁大可放心南下!”皮潤民的規劃裡,果興阿南下是最好的選擇,到時候常駐南方不回來了。
“看吧!”果興阿知道僧格林沁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