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冒著滾滾的煙塵,把火炮抵近到了距離太平軍僅八百多米的距離。濃煙散去後,在太平軍戰士的驚呼升,清軍開始了真正的炮兵衝鋒。孔震親自帶隊,二十二門拿破侖炮一字排開,對著太平軍密集的人群發起了第一輪齊射。
被烈焰和濃煙折磨的疲憊不堪的太平軍雖然密集,但也只是松散在聚在一起,並沒有組成步兵隊形,清軍的第一輪齊射雖然殺傷了不少人員,但是經驗豐富的太平軍受到的影響並不大。受到火炮轟擊的太平軍士兵快速的找到了隱蔽身形的位置,舉槍開始還擊。幾個得力的軍官更是組織起了小型的方陣,開始有節奏的進行分段交替射擊。
利用大火縮小了包圍圈的清軍,也立即予以還擊,但更為出彩的還是火炮。威力巨大的實心球形彈,在八百米的距離射擊更加精確,清軍甚至可以用火炮來狙殺太平軍一方優秀的指揮者。清軍一共在八百米的距離進行了五輪齊射,一百一十顆十二磅的大鐵球被射到了太平軍的隊伍。
第五輪齊射過後,清軍的火炮暫時停歇了一會,炮兵們開始徒手推著火炮前進,前行了大概一百多米之後才停下來。炮兵開始重新裝彈,在敵人詫異的眼神發起了第一輪霰彈齊射。步兵攻擊受製於炮兵不能跟進,果興阿乾脆讓炮兵來打衝鋒,步兵跟著炮兵走。歷史拿破侖乾過這種炮兵衝鋒的活,雖然炮兵挨了不少子彈,但轟死了俄國四千多人。
霰彈在六百多米的距離殺傷力有限,但二十二門火炮的齊射,卻足以在太平軍的面前形成一堵無形的牆。飛行了六百多米的鐵砂像是超出了有效射程的子彈,已經勢微但卻仍然具有殺傷的能力。無數的太平軍士兵被鐵砂打得血肉模糊,他們可能傷的並不重,卻最為壯觀。清軍炮兵依舊是五輪齊射,然後繼續推著火炮前進。
“不能讓他們再往前了!”不等黃達平的命令,一線的軍官們已經知道,絕對不能再讓清軍炮兵前進了,清軍是想用大炮活活擠死他們。
“嘭、嘭……”無需軍官的組織,太平軍齊射的槍聲簡潔而明快。
幾名清軍的炮兵被打翻在地,有人被打了手腕關節,手掌齊腕被打斷。有人被胸腹間憑空多出了幾個血窟窿,捂著肚子在地來回的翻滾。更有人被擊了要害,倒在地只是偶爾輕微的抽搐。
孔震對於部下的慘狀視而不見,從容的指揮其他人架設火炮繼續裝彈,用霰彈來回應太平軍的子彈。一連也開始向太平軍的方向進行概略射擊,壓製太平軍的步槍火力。來了兩輪齊射暫時壓製住太平軍活力的炮兵繼續前進,趁著太平軍死傷慘重火力難以為繼的機會,炮兵前進到了距離太平軍僅僅兩百多米的距離。
“排長,不能再壓了,距離長毛太近了。”太平軍的子彈像冰雹一樣拍了過來,雖然炮兵們想盡各種辦法躲避著,但還是不斷的有人被擊倒。孔震和果興阿最看好的炮兵苗子邊昌狄也漸漸的抵受不住壓力,建議孔震放緩前進的步伐。
“不能停,壓去,兩百米再開火,徹底把長毛的防線給老子打開,勝負成敗在此一舉!”孔震低頭推著大炮,高聲呼喊著。
“排長,弟兄們死傷太大了。”邊昌狄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的倒下,哭喊著哀求著。
“不死於陣前,便死於軍法!騎兵能死,步兵能死,咱們炮兵沒什麽不能死的。二百米,二百米是勝利。再言進退者,和老子的手槍說話!”孔震也已經紅了眼睛。
六十多人的炮兵加各部抽調的步兵,一共九十人的隊伍,只有三分之二到達了二百米的生死線。炮兵再次完成了裝彈,當射手拉住繩子的時候,不只是清軍,連太平軍的時間都好像停止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射擊,靜靜的看著清軍的炮手們,似乎只有等他們拉下了繩子,世界才能恢復活力。
世界忽然靜止,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每個士兵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嘣、嘣、……隆隆……”太平軍的士兵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太多,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震蕩山川,好像天崩地裂的聲音。
“放!”太平軍茫然的抬起頭尋找聲音來源的時候,孔震狠狠的揮下了手臂,下達了發射的命令。
鐵砂從炮管飛射而出,如狂風般橫掃過太平軍的陣地。太平軍脆弱的掩體無法抵擋近距離的炮擊,一片片僵直的軀體被狂風吹倒。太平軍在火場依托地形建立起的松散防線,瞬間被鐵砂擊成了粉碎。
炮兵快速的裝填著彈藥,他們表演的時間不多了,為了倒在路的戰友,他們必須快。緊湊的三輪齊射過後,太平軍防線的漏之魚也被打淨了,隆隆的馬蹄聲已到了背後。炮兵不得不換裝實心彈,抬高火炮的仰角,準備向遠方的太平軍做遮斷射擊。
這次衝鋒的騎兵跑的並不快,為了隊列的整齊,他們在經過炮兵陣地之前一直控制著戰馬奔跑的速度。慕順親領的第一梯隊,全部換乘了高大的洋馬,連之前拉車的挽馬都被補充進了慕順的馬隊。高大的洋馬,為了第一梯隊的衝擊力提供了保障,直到希拉布的第二梯隊才是正宗的蒙古馬。
奔馳的騎兵利用炮兵轟擊打開的缺口,呼嘯著衝入了太平軍的隊伍,馬蹄踐踏著地的灰燼帶起衝天的煙塵。身高超過一米八的洋馬飛奔起來,在這個時代有著不可抵擋的衝擊力,沿途已經陷入慌亂的太平軍士兵被徹底衝垮。他們被飛馳的戰馬的骨斷筋折,被馬刀攔腰斬斷,被驅趕著如同羔羊般漫無目的的逃竄。
“滴滴答、滴滴答、滴、滴、答……”嗩呐版的衝鋒號再次響起,尾隨著騎兵的衝擊,清軍以手持速射武器的特戰小隊為先導,也發起了衝鋒。
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太平軍不可避免的奔潰了,被火烘烤了兩個時辰,被濃煙熏了兩個時辰的士兵拋下了手裡的火槍,狼狽的開始奔逃。突擊連聽到主力的衝鋒號也發起了衝鋒,不過兵力不足的他們不敢去正面阻擋如海浪般的太平軍潰兵,只能讓開了道路,在兩翼側擊潰逃的敗兵。
“敗了,又敗了!”太平軍軍的黃達平再次親眼目睹了隊伍的奔潰,和一次一樣,他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莫名妙的敗了,而且又是雪崩式的大潰敗。
“師帥,後路的火已經燃盡了,清軍也讓開了道路,我掩護您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苗漢生發現兵敗已成山倒之勢,立即集了隊伍裡的戰馬,編成了五十余騎的馬隊,準備保著黃達平先走。
“青山還是留給別人吧!我栽在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手裡已經不是一次了,我還有什麽臉面回去,今天我和他決一死戰吧!”黃達平已經心灰意冷。
“師帥,這喪氣話萬萬說不得啊!我們還有五十余騎,衝出去不成問題,您重振旗鼓,他日定能取下這小妖的項人頭。”苗漢生急切的勸道,留給他們突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還有五十余騎,衝一次,只要攔住清妖的騎兵,爭取到整理隊伍的時間,我們還有機會!”黃達平找到了挽救局勢的辦法,騎兵是無法對付有組織隊形的步兵的,更何況清軍的騎兵並不多只有一百余騎,清軍只是借著騎兵的衝擊力把太平軍打散而已。清軍已經全面發起了總攻,之前的地形優勢和火炮優勢都蕩然無存,只要攔住清軍騎兵,給太平軍贏得重新整隊的機會,勝負猶未可知。
“師帥,那是藍甲兵啊!”苗漢生已經急得抽泣起來。
“怎麽?怕死啦?你不,我帶人!”黃達平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一個貼心的部下,居然在這種時候,怕起了清軍的藍甲騎兵。
苗漢生卻是有苦說不出,加入太平軍以來,也是幾番屍山血河裡歷練下來的,他早已麻木了對於死亡的恐懼。但是他的重沒有考慮過去阻擋清軍的騎兵,因為他知道身穿藍甲的清軍重騎兵是擋不住的,這是他的袍澤兄弟用鮮血還回來的教訓。
一次他面對清軍騎兵,是他和孔國棟護著黃達平逃亡的時候。面對緊追不舍的清軍騎兵,武藝超群的孔國棟也是帶著幾十名騎兵斷後。這些藍甲兵發起衝鋒的時候,孔國棟揮舞著馬槊迎向了敵人,之後的畫面邊永遠的留在了苗漢生的腦海裡。武藝超群的孔國棟並沒有太多表現的機會,也沒有拉著幾個敵人一起下地獄。當他的馬槊刺出的時候,四五把馬刀同時砍向了他。一身的武功沒有了發揮的空間, 狹小的馬背也沒有閃轉騰挪的空間,戰鬥只在一瞬間便結束了。孔國棟被亂刀生生劈死,而他此處的馬槊僅僅挑開了一名藍甲兵的肩甲。個人的勇武面對清軍的牆式衝鋒毫無意義,除非有同樣的騎兵或者步兵方陣,不然誰也無法阻止清軍騎兵衝鋒的腳步。
“保護師帥先走!”不想去做無意義犧牲的苗漢生只能命令部下架起了黃達平,然後一行人混在敗兵,趁著清軍突擊連火力的間歇,沿著來時的路衝出了清軍的包圍圈。
黃達平離去後,又有四五百名太平軍逃出了生天,然後已經奔潰太平軍徹底的飛灰煙滅。二百余人乖乖的交出武器,等候命運的抉擇,其他堅持信仰的人,在祈禱聲被清軍密集的彈雨送入了天堂。
“黃達平呢?”戰事結束,看到久違的慕順和承泰,果興阿把第一句話獻給了自己的老對手黃達平。果興阿真的怕了,黃達平好像一個能陪同果興阿一起成長的怪獸,每次失敗後都會帶著更加強大的力量回來找果興阿算帳,他已經成了果興阿揮之不去的噩夢。
“再見,黃達平!”當得知黃達平再次失蹤之後,果興阿在心裡默默的向這個影子一樣的對手,說了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