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傷的扶桑號,形單影隻的逃回了東京灣,長崎海戰的消息,也一下子在東京傳開了。看著扶桑號殘破的慘狀,以及船上抬下來的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身,日本高層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扶桑號是很慘,但是他好歹回來了,一去不複返的吉野、浪速、金剛三艦,可比扶桑號要慘的多了。
明治政府開起了檢討會議,強烈譴責了聯合艦隊去長崎逞英雄的行為。雖然海軍的本意,也是保全日本的權益,向滿洲人施加壓力,但是這個結果實在是太慘烈了。向滿洲人示威,迫使他們在談判中讓步的目的根本沒有達成,反而惹火了滿洲人,聯合艦隊在一日之間家當喪盡。明治天皇幾乎賣老婆換來的艦隊,一下子丟了一大半,這個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會議才開了一個小時,苦戰歸來的新井有貢,便被迫在醫院裡切腹謝罪。
直接責任人處理了,後面的事卻更難辦。滿洲人素來不講道理,不論是誰勝誰負,不論是誰先開火,他們都一定要怪罪明治政府的。長崎騷亂的事,滿洲人便已經獅子大開口,海軍又起了衝突,他們還不一定提出什麽苛刻的要求呢!
掛名的太政大臣三條實美束手無措,實際的當家人岩倉具視也拿不出個章程來。軍方自西鄉隆盛以下,全都沉沒不語,明治自然是不敢開戰,不過心裡卻很不舒服。到是有幾個熱血青年,叫囂著要和滿洲人決一死戰,可是提出的依靠英國支持,盡快采購新式軍艦的計劃,全根本就不靠譜。在伊藤博文等幾個明白的勸慰下,明治天皇只能委曲求全,再次向滿洲人低頭,下令在談判中讓步,盡一切可能避免戰爭。
會議結束之後,伊藤博文便再次踏上了征程,對滿洲談判的事情,還得是他來負責。數次在喪權辱國的條約上簽字,伊藤博文也是夠夠的了。現在日本民間對他的風評可是很不好,賣國賊之類的頭銜,已經在他的頭上按了一大堆了。現在伊藤博文出門,已經有人在背後向他吐口水了,各種鄙夷的目光,幾乎是隨處可見,就連明知他苦衷的同僚們,也對他頗有非議。
不過當伊藤博文再次來到滿洲公使館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極不尋常的事。公使館的隨員們在收拾行李準備撤離,許多華商也收拾了細軟,聚集在使館裡,一副準備隨使團撤離的架勢。一直咄咄逼人的滿洲公使張克明,居然避而不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伊藤博文的心裡,可就開始七上八下了,滿洲公使館的這個狀態,非常像準備總撤離,這是準備宣戰的架勢啊!
“滿洲是準備宣戰,還是刻意營造假象,以訛詐我們呢?”伊藤博文犯難了,詭計多端的滿洲人,這次又是玩的什麽花樣,他完全看不明白。
伊藤博文回去和岩倉具視等人商議了一下,做好了兩手準備之後,便開始了尋人之旅,張克明總不能人間蒸發了。找了一天,也沒發現張克明的蹤影,可是晚上卻傳來了可怕的消息。東京、仙台、大阪、廣島等地的華商,已經全部撤離了日本,長崎的領事館和華商沒動,可是他們全部退入了租借,並且已經開始設立防線。對馬方向也傳來急報,駐釜山的滿洲東海艦隊,已經開了非常可怕的大規模艦艇集結,釜山也出現了大量的滿洲和朝鮮陸軍集結。
“滿洲人是準備開戰嗎?”明治政府的高層們,又渡過了一個無眠之夜,大家聚在禦前開起了嗡嗡大會,雖然商議不出什麽結果來,也算是盡了自己的綿薄之力。
西鄉隆盛拉著剛剛改了名字的山縣有朋等人,開始研究作戰計劃,即便明知不敵,他們也不想放棄萬分之一的希望。三條實美、岩倉具視、伊藤博文等人,也緊急和明治商量了一個應對的談判策略出來。只要保持日本本土三島領土完整,明治天皇的地位不受影響,無論滿洲人提出什麽要求,都全部答應下來。滿日再戰,日本沒有任何獲勝的希望,與其玉石俱焚,不如損失一定的權益,換取日本繼續發展的可能。滿洲開戰無非是想佔日本更大的便宜,全都滿足他們,也就是了。
“伊藤君,我北滿州宣布與貴國斷交,並正式對貴國宣戰!”第二天一早,頂著一對熊貓眼的伊藤博文,便見到了精神煥發的張克明,同時也聽到了他最不想聽的消息。
“這……這……”拿著張克明遞過來的戰書,伊藤博文的手不住的顫抖。
“伊藤君,再見!”張克明並不太在意伊藤博文的情緒,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轉身就準備走。
“張公使,就沒有商談的余地了嗎?貴國有什麽要求,我們可以談呀!”伊藤博文緊走幾步,一把拉住了張克明。
“明治讓位,這樣的條件,你們可以談嗎?”張克明一時走不了,只能回頭應付了一句,他根本沒有接到談判的命令,北滿州高層也不覺得日本人會和他們談。
“什麽?……長崎騷亂為愚氓無知,海軍衝突為新井有貢指揮失當,天皇陛下何辜?何以要天皇陛下退位?”伊藤博文完全不能理解張克明提出的要求。
“伊藤君,這次開戰,實際上是為了幫助你們日本呀!大將軍是日本皇室的女婿,是孝明天皇的妹夫,你們日本人也算是自己人,大將軍這次動兵,也是為了日本皇室正本清源!”張克明笑的很溫柔,但是有一點無恥的意思。
“正本清源,這是何意?”伊藤博文抖的更厲害了,臉色也變得一片慘白。
“現在的明治天皇,根本不是皇室嫡傳血脈,他是長洲藩撫養的南朝後裔大室寅之佑。岩倉具視等奸臣,聯合長洲藩的惡徒,暗害了孝明天皇,又以狸貓換太子之計,用大室寅之佑替換了睦仁皇太子。這等弑君篡逆之舉,實為古今罕見。我北滿州與日本一衣帶水,大將軍又身為日本皇室女婿,斷然不會此等逆舉坐視不理,所以起兵討逆,要為日本皇室討一個公道!”張克明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因為隨著他說出滿洲出兵的理由,伊藤博文的臉色變得非常奇怪,張克明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真相,伊藤博文絕對是心虛。
“這太荒謬了,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伊藤博文愣了半天,直到張克明再次轉身要走,他才開始了非常無力的辯解。
“明治登基前後,性情大變,而且還成了左撇子,這不是很奇怪嗎?身為北朝皇嗣,居然尊奉南朝為正統,不是更奇怪嗎?而且我們已經找到了長洲藩奇兵隊,在孝明年間的照片,裡面大室寅之佑的面貌可非常清楚,分明就是你們的明治天皇!”張克明的話一說完,便不再停留,立刻抽手快步離去。
張克明離去之後許久,伊藤博文從緩緩的清醒了過來。清醒之後的伊藤博文,什麽都來不及想了,直接衝向了禦所,這次事情可真是大了。屏退了許多重臣之後,伊藤才拿出了滿洲的宣戰詔書,並向明治天皇、岩倉具視等人匯報了張克明的言論。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岩倉具視等人更是把腸子都悔青了,他們太放縱明治天皇了,登基之後便不再匡正他言行,這才有了今日之禍。明治的臉色非常難看,而且在不斷的咬牙,果興阿這次是把他往絕路上逼呀!
“這次的事,怕是沒有任何談判的余地了,滿洲人不滅我皇國,絕對不會甘休的。”三條實美發出了由衷的哀歎,日本絕不是北滿州的對手,看來是亡國將近了。
“朕是天命所歸,朕是太陽神的嫡系子孫,是行走在人間的天神!”明治突然暴怒,發出了歇斯底裡的怒吼。
“為今之計,唯有封鎖北滿州對皇國宣戰的消息,立刻發布明詔,驅逐皇國境內所有華商及滿洲公使領事。為長崎事件死難的警察和百姓正名,追封海戰中戰死的戰士為軍神,以滿洲人欺人太甚為理由,皇國主動對滿洲宣戰。”伊藤博文深知此刻絕對不能亂,滿洲雖然強大,但是想滅日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長崎事件已經挑起了日本百姓的怒火,日本若是主動宣戰, 必然能大獲民心。日本上下若是團結一致,滿洲人想滅日,最少也得打上幾年。真若是戰事擴日持久,滿洲人便未必熬得住了,那個時候或許還可以再談。
“好!就按你說的吧!同時朕要頒布總動員令,凡我皇國臣民,無論士農工商,全部都要參與到戰爭中來,誓死抵抗滿洲人的侵略!”明治天皇對伊藤博文大為讚賞,他早就對岩倉具視等人不爽了,如今三條實美與岩倉具視又是一副喪氣相,自然怎麽看伊藤博文怎麽順眼。
當天明治政府便頒布了總動員令,全國人民、各行各業全都緊張了起來。東京的造船廠玩命的搶修扶桑號,伊藤博文也開始瘋狂約談西方各國公使,尋求外援的幫助。可是誰也沒想到,第二天北滿州的攻擊就到了。滿洲的戰艦和陸軍還沒到,打頭陣的依舊是日本人最恐懼的飛艇,不過這次飛艇沒有拋下恐怖的*,而是在日本各地投放了大量的傳單。
傳單的內容非常詳細,包括北滿州宣戰的理由,已經明治有問題的種種證據,甚至還有明治和大室寅之佑的照片對比。剛剛團結起來的日本百姓,一瞬間又陷入了慌亂,發布了不到兩天的總動員令,似乎成為了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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