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其拉圖的俄羅斯族士兵,一共弄回來了四個女人。這四個女人個個神情呆滯,也都不聽不懂漢語,而且膚色比較深,很難判斷她們的年齡,也不太好確定他們的種族。好在這四個可憐的女人懂俄語,阿其拉圖只能找來了俄語翻譯,這才能和她們溝通。
在政委劉沛宜的建議下,阿其拉圖沒讓王大力和徐進馬上見到這些女人,以免兩個過於激動的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先是由劉沛宜和當地的女性幹部和她們接觸,一來是甄別一下她們的身份,二來也是弄清她們的來歷,以免她們是俄國人故意塞過來的。接觸的效果不是很理想,這些女人唯一掌握的俄語,水平也很差,詞不達意的情況比比皆是。而且她們的思維非常混亂,完全說不清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也說不清自己的身份、年齡,就連自己是什麽時候到了俄國人手裡,怎麽到的俄國人手裡,也是說不清楚。
正在廟街旅居的一位以色列學者,給出了一個很可能的猜想。這些女人很可能已經被俄國人擄走很長的時間,相互之間被禁止交流,且每日承受俄國人的凌虐,導致她們的身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們因為長期脫離語言環境,忘記了自己的母語,只能以偶爾聽到的支離破碎的俄語進行交流。而且因為身體和心靈上的巨大創傷,導致她們的思維出現混亂,對於時間的意識淡薄,過往的記憶也變得模糊。
阿其拉圖和劉沛宜很想隨便找個地方,把這些瘋瘋傻傻的女人打發了得了,但是王大力和徐進還在天天鬧,不讓他倆見一見這些女人,肯定是不行的。劉沛宜在亮子的配合下,給王大力和徐進做了兩天的思想工作,在得到兩人一系列的保證之後,才安排了翻譯,讓兩人去辨認這些女人。大家都在祈禱,希望王大力和徐進是認錯人了。
“第二個!”
“第二個!”可惜大家的祈禱都落空了,勉強控制著自己情緒的王大力和徐進,在分別辨認的過程中,全都一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而且非常肯定的做出了辨認,他們全都認為第二個女人是他們的親人徐園。
兩人的判斷一致,這個事可就有些不好說了。而且徐進還提出了一個跟進一步的證據,他的姐姐徐園後腰上有一小塊雲朵樣的胎記。經過亮子等人的查看,被辨認出的女子身上的確有這麽一個胎記,她真的就是徐園。當年落入阿廖沙魔掌的徐園,是如何活下來的,又是怎麽變成今天這副樣子的呢?王大力和徐進都很想知道,他們迫切的想和好容易找回來的親人說說話,可是徐園意識迷亂,短時間內根本沒法和他們說什麽。
王大力和徐進沒日沒夜的陪著徐園,其他的一切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連亮子這個王大力的新婚妻子,也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可是徐園似乎對男人非常的畏懼,王大力和徐進對她的過分關愛,非但沒有讓徐園日漸好轉,反而讓徐園每天都處於惶恐之中。徐園每天的情緒都很激動,不但沒有任何的好轉,反而有些瘋瘋癲癲。在劉沛宜等人的一再建議下,王大力和徐進才同意暫時和徐園保持了距離,並把徐園交給一些女性人員來照顧。人是暫時離開了,但是兩個人的心還是在那邊,亮子想勸解丈夫不要心急,卻連一個字的回復都聽不到,最後亮子也加入了照顧徐園的行列。
經過大家細心的照料,三天之後徐園終於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十天之後從慢慢恢復了自己的意識。她想起了一些漢語和滿語的詞匯,能夠非常緩慢的用母語和人做一些非常簡單的交流,
不過想表述複雜一點的意思,還是得說俄語。可是有一件事還是很讓人頭疼,徐園原本的世界就非常狹小,被俄國人控制之後,更是幾乎生活在一個暗無天日的世界裡,這讓徐園懂得事情非常少。即便徐園恢復了自己的意識,可是很多事情她依然搞不清楚,徐園到底經歷過什麽,還是很難搞清楚。亮子一直陪著徐園,每天和她談心,按照徐進和王大力述說的過往事情給徐園提示,努力了小半個月,徐園終於大概說明了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麽。當年的韓家窩棚慘案過後,徐園和母親雖然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但卻都沒有死去,而是被大變態阿廖沙給帶回了不知道在哪裡的俄軍軍營。在軍營裡,她們淪為了俄軍的泄欲工具,沒日沒夜的遭受著俄國人的欺凌。不知過了多久便出了大事情,到處兵荒馬亂,俄國人全都非常的緊張。亮子猜測徐園說的大事情可能是第一次遠東戰爭,不過她也不敢確定,徐園從未看到過什麽戰鬥,她到今天都不知道滿洲比俄國還要強大。
出大事之後,徐園母女就被俄軍帶著到處走,白天趕路幫俄軍搬東西,晚上則繼續承受屈辱。走了許久之後她們停了下來,然後便再也沒動過,她們停下的地方便是廟街。俄軍組織起了幾十個她們這樣的女人,白天做苦工,晚上則被當做軍妓發泄*。後來她們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沒日沒夜都是轟隆隆的巨響,到處都是鮮血還有死亡。一個對徐園不錯的年輕俄軍士兵,傍晚還光顧了徐園,給徐園帶來了吃的,晚上便只有半截身子被抬了回來。糧食變得稀缺,徐園她們每天都只能得到很少的食物,徐園母親這樣年紀大一些的人,則乾脆一點食物都沒有了。煎熬了許久,徐園的母親被活活的餓死了,徐園連母親屍身的下落都不清楚。亮子覺得徐園說的寒冬,可能便是廟街的圍城戰,那是一場非常殘酷的戰鬥。王大力和亮子提起過,當時滿洲軍切斷了廟街的一切供應,俄國人都出現了餓死的情況,徐園她們的境遇當然會更差。
寒冬過去之後,徐園便過上了平靜的日子,她們不需要再做苦工了,變成了單純的玩物。俄軍對她們很殘酷,卻好像很怕她們死了,一點點小病都會得到及時的醫治。不過俄軍把她們這些軍妓對平民開放了,經常有俄國百姓來欺負她們,瘋狂的在她們身上發泄著什麽。這些恐怖的家夥兒,經常會掐咬徐園她們,強迫她們做出許多可恥的動作,或者逼迫她們說一些惡心的話。遠東戰爭結束之後,老毛子的日子很不好過,這都是滿洲人逼的,俄國人拿他們手裡僅有的徐園等人泄憤,也就很明白了。
徐園的經歷大體被梳理出來之後,王大力和徐進便全都瘋了,他們除了去找俄國人拚命,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阿其拉圖和劉沛宜想盡了辦法,也很難在控制住這兩個人,王大力更是通過私人關系,調動了一支絕對聽命於他的日軍部隊過來。誰都知道,要是不攔住王大力,一些參謀本部計劃外的戰鬥,肯定會在廟街打響。
“你們去拚命報仇了,徐園怎麽辦?她現在才剛好一點,非常需要親人的陪伴,只有你們才能幫她找回曾經的自己!”亮子也沒辦法說服王大力, 但她卻知道夫君的死穴在哪裡,出手非常的準確。
王大力和徐進被亮子教育了之後,果然老實了下來,全心全意的陪著徐園身邊。徐園平複了多日,雖然對男人依舊有些抵觸,但是已經不會再有過分的恐懼了,勉強能夠平靜的面對王大力和徐靜。可是徐園對他們二人的印象卻非常模糊,即認不出王大力,也認不出自己的弟弟了。王大力仿佛又變成了十八年前的那個小夥子,每天如同蜜蜂圍繞著花朵一樣圍在徐園身邊,不停的給徐園講述著過往,講述著他們曾經的甜蜜。
“大力阿琿!”王大力又一次徒勞無功,準備離去的時候,徐園突然在他的背後用不再動聽的聲音叫出了一個久違的稱呼。
“園園!”王大力像鳥兒一樣飛到了徐園的身邊,把本來跟在他身後的妻子都差點給撞倒了,可惜此時王大力的眼中只有徐園,早忘了他曾經無比特愛的妻子。
“大力阿琿!”徐園呆呆的看了王大力許久,隨著眼淚的滾落,她又一次叫出了那個曾經天天掛在她嘴邊的稱呼。
徐園終於想起來了,她想起了王大力,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徐進。王大力欣喜若狂,他想抱抱徐園,結果卻再次刺激到了這個現在極度敏感的女人,徐園開始尖叫,瘋狂的想推開靠近她的王大力。王大力想停下來,可是他太激動了,一時收不住,徐園還是被他摟在了懷裡。徐園慢慢變得安靜,她不再叫喊也不再掙扎,但卻像一具屍體一樣,沒有了表情,也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園園!”王大力不知所措,他完全不能理解這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