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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閑人》第四百零五章:大縫活人
弗朗西斯科的忽然崩潰認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搞不清狀況。蘇默卻面上平靜無波,低著頭看他。半響,才淡然道:“奉我為主?你奉就奉了?好好想想,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清楚再來尋我。”罷,再不理他,大步朝著奧利塞斯等人走過去。

 身後,弗朗西斯科面色灰敗一片,雙眼空洞無神的跪在地上,好半天一動不動。良久,才掙扎著爬了起來,步履踉蹌的走到一旁坐下,那一瞬間,整個人似乎忽然蒼老了許多。

 “主人。”

 “少爺。”

 奧利塞斯等人和胖子齊齊叫道,蘇默瞥眼看了一眼哆嗦著跟在胖子身邊的兩個蒙古人,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擺手道:“先等著,我先看看咱們人的傷勢。”

 胖子便恭聲應是,向旁退開。奧利塞斯等人則一臉的歡喜感激,紛紛擁在蘇默左右,空出場地中間。

 “主人。”但凡能動的瑟雷斯戰士,都掙扎著爬起身來,向著蘇默行禮,臉上滿是狂熱崇拜之色。

 一個能放下所有事兒,先顧著自己這幫低賤的奴隸的主人,徹底贏得了所有瑟雷斯人的心。這一刻,他們願意毫不猶豫的為這位主人去戰鬥、去犧牲,這已經近乎於一種信仰了。

 旁邊躺著的那些受傷的蒙古騎兵,人人臉上露出驚駭的神情,包括跟在胖子身後的兩個領頭的。幾人相互之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苦澀和擔憂。

 “無須多禮,都不要動。”蘇默微微蹙眉,擺手吩咐著。一邊就近蹲下身子,仔細察看眼前這個傷員的傷勢。

 傷口在胸部,長長的一道,從左肩一直斜著下劃到腰部。蒙古彎刀的鋒利,險險就要將這個瑟雷斯人整個剖成兩片。這是兩個重傷員中的一個,所有瑟雷斯人都臉上露出沉重之色,眼中透著哀意。

 這種傷勢,在這個時代近乎無解。以往,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補上一刀,讓這個兄弟盡快的脫離痛苦,不再遭受折磨。

 “虎子。”蘇默頭也不抬的叫道。

 莊虎大聲應著,迅速的跑到一匹馱馬前解下一個包袱,跑著拎了過來。隨即不待蘇默吩咐,便麻利的打開包袱,從中取出般般樣樣的一些零碎來。

 蘇默先是接過一個壇子,剛一打開,一股濃鬱到了極點的酒香就飄了出來。所有蒙古騎兵,但凡是還有意識的,頓時又一個算一個,都貪婪的看向那壇子,有的甚至還不可自抑的吞咽著饞涎。

 蒙古漢子好酒,尤其是烈酒,對他們簡直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似眼前蘇默手中這壇酒的香氣,更是從所未聞,這些人眼中簡直恨不得伸出兩隻手來,立刻將其搶到自己懷中,大快朵頤一番。

 蘇默若有所覺,抬眼冷冷的掃視一圈兒,嘴角不由微微的勾起。這幫子蠢貨,真要敢喝下自己手中這壇酒,怕不當即醉死他們。要知道,這可是他特意費了老大勁兒才提煉出的酒精啊。雖然遠遠比不上後世的那種純度,但在這個時代,卻已經是最大限度所能做到的了。

 打從計劃了北上出關,他便準備了許多必須的東西。高純度酒精,便是其中一種。有了這種酒精,將會使得在野外受傷後,存活的幾率大大提高。這也是當日在興縣之戰後,他總結的教訓之一。

 當日興縣之戰後,遠遁逃離的途中,若是能有這麽一壇子高度酒精,定然不會最後只剩下可憐的十八人。

 微微傾斜壇子,一道清亮的酒線灑下,蘇默兩手穩如泰山,極快的用酒線將那道恐怖的傷口清洗了一遍。直到所有皮肉都保證撒過了,這才蓋上壇子,遞給身後的莊虎。

 躺在地上的傷員被烈酒的強烈刺激下,渾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巨大的疼痛甚至讓他有了短暫的蘇醒,牙齒咬的咯嘣嘣直響。

 蘇默面色微微一變,伸手按住他,低喝道:“來人,按住他,別讓他動。”

 奧利塞斯面色一緊,趕緊親自上前,將蘇默接替下來。他雖然不忍心自己的兄弟這般痛苦,但是眼見主人極其認真的模樣,心下不由的隱隱升起一股希望。

 這個神奇的主人有著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那種如同賦予新生般的能力,曾讓一眾瑟雷斯戰士震撼不已。或許,主人真的有辦法救活這些兄弟吧。

 這麽想著,他愈發認真起來。仔細的避過傷員的傷口,手上卻更加了幾分力氣,使得那傷員牢牢的定在地上,果真是一動都動不了。

 蘇默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對莊虎點了點頭。莊虎這才舉起那壇子,慢慢傾倒著。

 蘇默兩手伸過去,盡量用酒水將自己雙手每一寸都浸過,待到完全澆透了,旁邊早等著的唐猛手中忽的顯出一個火折子,迎風一晃一吹,那火苗便活潑潑燃了起來。然後下一刻的一個動作,卻頓時引起一陣驚叫聲。

 火折子竟是直往蘇默手上燒去,頃刻間,蘇默雙手便騰起一陣淡藍色的火焰,將他兩隻手完全籠罩進去。

 借助酒精通過皮膚熱度短暫的升騰原理,既可以將火焰隔離在外不傷到肌膚,又能最大限度的進行高溫消毒。這個道理,其實在十七世紀中期的歐洲,已經有人發現並開始運用了。

 只不過了解此道的人極少,甚至一度被人誤認為成巫術。西方如此,在東方就更不用提了。眾人見蘇默忽然以火就手,頓時一片驚呼。有那緊張的,甚至當場就拔出刀來,怒吼一聲便撲向唐猛。

 蘇默並不理會,兩手快速互相輕繞幾下,然後又急速的大力揮動幾下,那火便瞬間熄滅了。

 這邊唐猛卻早有準備,低斥一聲,身子猛地竄起,凌空一腳回旋,將幾個心急撲過來的戰士逼退,隨即向後躍開,拉開了距離。

 “夠了,都安靜!”蘇默的呵斥適時的響起,讓要繼續進擊的幾人瞬間安穩下來。

 “必要的消毒而已,區區火豈能傷我?好了,都安靜的呆在一邊,不許再打擾我。”蘇默好整以暇的吩咐著,臉上那一副我是高人的模樣,果然將所有人都震懾的目瞪口呆,眼中臉上滿滿的全是敬畏之色。

 唐猛和莊虎對望一眼,不由的都暗暗撇撇嘴。自家這位少爺哪裡都好,就是這種臭顯擺的毛病實在太遭人恨了。

 “按好他。”才不理會唐猛和莊虎怎麽想呢,蘇默順手接過早就準備好的針和線,對著奧利塞斯吩咐了一聲後,便面色一整,專注的開始縫合傷口。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外科大夫,但是在後世,這種簡易的縫合技術還是能學個八九不離十的。唯一要注意的,便是消毒那一道工序了。但是在這個時代,他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了。好在他還有秘密武器,想必應該能起到作用了。

 看著他就那麽在人身上如同縫衣服般的穿針引線,一眾瑟雷斯人和蒙古人都看的面色青白,渾身發抖。這,這是什麽手段?大縫活人?眾神啊,長生天啊,眼前這個真是人嗎?該不會是神魔吧。

 喊眾神的自然是瑟雷斯戰士了,而喊著長生天的,不用問,當然是蒙古人了。此時此刻,在他們眼中這完全超出認知的一幕,完全的震撼住了他們的心身,再看向蘇默的眼中,不可自抑的便帶出無盡的敬畏和恐懼。

 縫好最後一針,傷員整個胸腹間便如同多了一條猙獰的蜈蚣也似,讓人望之便心中生畏。饒是如奧利塞斯這樣的硬漢,這一刻也是不由的心中發顫,不能自已。

 蘇默卻毫不理會眾人的反應,將特製的縫合線掐斷後,仔細打量一番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隨手將針線放到唐猛遞過來的盒子中,這才微微闔上雙眼,默運念頭,引出一縷生命元氣,點向傷員。

 生命賦予!

 微弱的波動隨著前伸的手指而動,下一刻,輕輕的抹動在縫合的傷口上。瞬間,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通過縫合,傷口處雖然出血量已經大大減少了,但仍能看的見有血跡殷出。但是此刻,隨著蘇默那根手指的劃動,劃動過後的肌膚,卻在肉眼可見的彌合起來,雖然尚未能立即痊愈,但是血跡卻再也不見半分泌出,乍一看去, 那一道上一刻還猙獰可怖的傷口,儼然如同愈合了七八天后的樣子,任誰看了也不會相信,這是剛剛才被創的新傷。

 待到蘇默一指停下收起,那傷員便適時的發出一聲,竟再次悠悠醒轉過來,迷茫的睜開眼睛,看到目瞪口呆的奧利塞斯後,嘴中吐出幾句母語,然後便伸手推開壓住自己的手,竟而翻身坐了起來。

 嘩!

 眾人齊齊驚呼出聲。然後先是一靜,隨即便是震天介的歡呼起來。再下一刻,眾瑟雷斯戰士不約而同的向著蘇默匍匐下去,雙手交疊在胸前,面上露出極其莊重的神色,口中低聲的吟誦起來。

 吟誦聲古怪而艱澀,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恍惚間,一種亙古蒼拙的氣息隱隱彌漫,竟讓人有種神聖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胖子和莊虎、唐猛,還有蒙馹等人俱皆不由的面色也端莊起來,如朝聖般肅穆。

 噗通,一直跟在胖子身後躬身而立的那兩個蒙古首領再也站立不住,五體投地的大禮參拜下去,匍匐在地,渾身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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