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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閑人》第二百零九章:再議遷居
何二小姐終於得償所願的留下了,不過不是住在蘇家莊,而是和蘇家莊緊鄰的韓家。

 韓妞兒在得知了何二小姐不幸的身世後,泛濫的同情心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原本對何二小姐一些親昵的舉動,有著淡淡的別扭和慌張,都不知不覺的忽略了。兩女同吃同住,親熱的如同姐妹。

 而何二小姐似乎也有了些改變,原先的親昵舉動,雖仍時不時的還會下意識的冒出來,但是眼神中卻好像少了一些東西,也多了某種東西。

 這種少一些和多一些不但表現在對韓杏兒身上,同時也在蘇默身上表露著。

 據韓妞兒私下裡跟蘇默說的是,那種眼神裡多的東西是情意。但是蘇默覺得這純屬韓妞兒的臆想,據他這當事人的親身感覺來說,每當何二小姐的眼神瞄向他時,他感受的是一種冷森森、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娘們兒像隻母獸,總感覺她要撲過來吞了我,就像那天一樣…….”這是蘇默的原話。說這句話時,蘇默還配上了一個打冷顫的動作,可見當日給他留下的陰影何等之重。

 至於那天什麽樣?據當事人蘇老師的描述是:他被偷襲了,然後躲開的時候又喊了句話,那句話是“快去找何言,他妹子神經病發作了……”

 然後,對面的何二小姐就咬牙切齒的撲了過來,嘴裡的牙齒都閃著寒光。並且,蘇默固執的認為,當時那女人的眼神,絕對是瞄著自己脖頸的位置的。

 至於韓妞兒說的情意,或許吧。要知道野獸對於獵物也是有情意的,那是嗜血的情意,對食物鍾愛的情意。

 韓妞兒對此只有沉默。她畢竟是個女人,雖然同情何二小姐的遭遇,也深愛著蘇默這個男人,進而默認了,放縱蘇默將何二小姐收入房中的可能,但那不表示真的是心中所願。

 能做到眼下這一步,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至於男人就是不肯接受的話,小丫頭嘴上不說,心中其實還是暗暗竊喜的。

 所以,就這樣,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就是,二女頗有些形影不離的樣子,卻是大半時間泡在韓家,相對於之前幾乎除了晚上睡覺,其他時間都全在蘇家的時候,已是全然不同了。

 由此,連帶著衛兒和福伯兩人也是如此,倒是讓蘇默忽然變得時間充裕了起來。

 城西的凶殺案忽然也消停了,一連十幾天過去,再沒半點動靜。就似乎前些日子的一切,不過只是偶然事件。

 而死了的那些人,都是些拾荒者和乞丐,本來就少有人關注,所以整個武清城完全沒有引起半絲波瀾。除了何家、蘇家還有縣令大人外,再無旁人知曉。

 對此,蘇默和張悅還有何言幾人幾次碰頭說起時,都是暗暗凜然,俱皆暗暗警惕著。

 是真的偶然,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三人一致的傾向於後者。雖然實際上並沒有任何證據,但直覺告訴他們,事實就是如此。

 “一點手尾都沒留下,乾淨利索。最讓人擔心的是,至今搞不懂凶手的目的。殺人就殺人,為什麽要挖了腦子去?這會兒又為什麽忽然沉寂下去?已經走了,還是藏在什麽地方?”何言皺著眉頭,在廳上來回踱著,臉上有些焦躁。

 張悅遲疑了下,猶豫道:“會不會是,嗯,會不會是當日何姑娘鬧騰了那一下,驚動了對方,所以…….”

 何言腳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瞄了蘇默一眼,隨即轉開,眉宇間的陰霾卻更加濃重了幾分。

 若真是如張悅所說那樣,那就表明,自家小妹已然落入了對方的眼中。這無形中讓何瑩身上的危險系數大大增高了許多。

 可是當日的情形,他又無法去責怪蘇默,也沒有立場去責怪。所以,他除了沉默之外,還是沉默。

 “不會,不過就是去溜達了一圈而已。一個丫頭不知受了什麽委屈,找個沒人的地兒發發脾氣不是很正常嗎?”蘇默用手指揉著腦門,搖頭否定了。想了想,忽然抬頭道:“咱們那位明府大人,這陣子有沒有什麽動靜?”

 張悅眼中一亮,看向何言。何言聽著蘇默的分析,臉色終於是好看了些。聽到問起沈松,想了想搖搖頭:“很正常,一切都與平日一樣,除了必要的升堂,幾乎足不出戶。哦,對了,有件事應該告訴你知道。”說到最後,他忽然看向蘇默道。

 “一直停留在東岸那邊的兩位巡按大人,昨日開始動了,似乎是往山東那邊去了。”

 兩位巡按?蘇默一愣,隨即恍然。內閣大佬徐溥、大學正王懋。這兩人身負巡察北直隸文事、鄉試事,據說也是來查察蘇默的。但打從出了京後,每日便是遊山玩水的,最後竟在鳳水東岸那邊駐扎了下來,說是起了興致,結伴去遊山了,一直再沒任何動作。

 在有了錦衣衛和東廠的動作後,幾乎所有人都將這兩個老臣忽略了。當日漫天的各種猜測,也消散殆盡,再沒人去多加關注半分。

 就算是蘇默,在此刻聽了何言所言後,也只是微微一愣後,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最多不過就是心頭閃過一張宜嗔宜喜的嬌靨,還有一個頭梳雙丫髻的可愛笑臉。

 也不知那主仆倆現在怎麽樣了,嬌憨的小鹿亭會不會還在思念自己?自己拜托王泌幫著進些美言她進了沒?有沒有效果?還有趙夫子給自己留的拜帖,如今看來,也是完全白費了功夫了。

 甩甩頭,將這些雜亂的念頭拋開。他現在真的沒心思去想那些,從當日何言來告知城西的凶案後,他心中便有種不安的感覺。似乎有某種不可預知的危險,在一點一點的靠近著。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煩躁,以至於連《天朝開運錄》都無法靜心繼續編纂下去。

 原本這十幾天忽然寬裕的時間,應該能寫出個大概的輪廓了,但實際上,卻只是勉強列出個粗糙的綱要。再然後就是一些臨時想起的知識,便隨手記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各門各科都有,不懂的人看上去便如天書一般。

 想想這些,蘇默便又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懵。長長吐出口氣,擺擺手道:“算了,既然一時半會兒的沒結果,那便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該來的總會來,除非對方真個放棄了。若真那樣,咱們也不必自尋煩惱,倒也算省事了。”

 張悅和何言對視一眼,有心想說點什麽,想想還真沒什麽好辦法,隻得無奈的點點頭。

 而後蘇默又叮囑何言,那邊繼續嚴密的監視城裡的動靜。如今自己等人在明,對方在暗,更是不能有半點疏忽,予對方可趁之機,不然的話,後果未可預料。

 除了這些,縣衙那邊也不能放松下來。蘇默總有種感覺,縣令沈松這個人,跟這些事兒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何言應下後告辭走了,張悅道:“再有幾日便是鄉試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是咱們該動身的時候了,哥哥究竟如何安排,可有了決斷?”

 他問的自然是移居京城的事兒,蘇默就歎口氣,這又是件頭疼的事兒。

 這件事兒他側面問過韓杏兒,那大胸妞兒是個神經粗大的,自是無可無不可,一切聽蘇默安排,並無什麽主意。反倒是對京城的繁華充滿了憧憬,一雙杏眼亮閃閃的,又是期待又是踟躕。

 而韓老爹那兒果然完全說不通,不過倒也沒反對。隻說自己老了,正好留在武清看家,一個人種種花養養草什麽的,正好求個清靜。言下之意,就是默許了閨女跟著去京城,他自己卻是決不去的。

 蘇默傻眼,你老人家不去,以您那閨女的性子還能肯去?這不全白扯嗎?

 對此,老頭的回應卻差點沒把蘇默噎死。“自古不曾聞,嫁女還要帶著爹娘的。你蘇家的事兒自己解決,休來煩我。”

 我去!這是標準的管殺不管埋啊,太沒責任心了!蘇默心中腹誹,卻是只能華麗麗的敗退。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進了蘇家門就是蘇家人了,跟人家老韓家再沒任何關系,老頭兒的話一點也沒錯。

 蘇默琢磨半天,覺得這事兒還是要找韓杏兒商量商量看,總不能讓人家閨女委屈了不是。

 他這卻是後世人的思維窠臼了。這個時代,女子哪有什麽地位?尤其還是個妾。那絕對是夫家說一就是一,決不允許有半點違逆的,哪還用什麽商量不商量的。

 可蘇老師畢竟骨子裡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壓根腦子裡就沒這根弦兒,那後果當然就是又多了件煩心事兒了。

 而後不等他想好怎麽開口,事兒就一件接著一件的來,以至於這事兒就拖了下來。

 眼下張悅這一問起,登時讓他頭疼起來。兩手抱著腦袋使勁的搓了搓,不由的一聲。

 張悅鬧不明白怎麽回事兒,追問之下,蘇默也是煩了,也不藏著掖著了,便將前後說了,張悅聽完不由的又是驚詫又是好笑。

 “人道綱常,君臣、父子、夫婦。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禮也!今杏兒姑娘既為哥哥妾侍,何去何從,自然是哥哥一言而決,何須商量什麽?哥哥如今也算的儒家名士,士林才子。若傳揚出去家事竟要一婦人做主,必被天下人恥笑!這不但與哥哥名聲有損,便是叔父處也將無面目對人。況且,哥哥想過沒有,杏姑娘一個妾室哥哥便寵溺如此,那哥哥妻家將作何想?此,乃內室不安之亂始、家中不淨之禍源,哥哥當乾綱獨斷,不可姑息!”

 鐺鐺鐺鐺,張悅一番話說完,蘇默聽的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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