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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閑人》第一百六十三章:春江花月夜
蘇默如同沒看到有這麽個人一樣,邁步繞過他在徐宸面前站定,伸手拍拍他肩膀,讚道:“不錯,手藝不錯。”說罷,自顧走到琴台前站定,伸手輕輕一撥琴弦,發出錚的一聲脆音兒。

 徐宸還沒從興奮中退出來,被蘇默這麽一拍一讚,臉上紅暈又增三分。

 華龍卻是眼角狠狠一抽,臉色頓時鐵青下來。平日裡被李兆先呵斥的跟孫子似的也就罷了,誰讓人家有個牛逼的老爹呢?

 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將那股怨恨深深的藏在心中。可是這個蘇默,他又算個什麽東西,居然也敢無視自己。

 華龍很想衝上去狠狠的扇這個混蛋,隻想衡量下兩人武力值的差距,又想著李兆先那邊的計劃,最終只能哼了一聲,冷冷的道:“蘇公子,提醒你一下,古律!你那些鄉俗俚曲的就莫要拿出來獻了。”

 蘇默屈膝在琴台前坐下,頭也不帶抬上一抬的,像是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華龍臉上就又是一陣紫漲閃過,怨毒的盯了一眼,轉身扯著還在傻樂的徐宸往回走。

 台下眾士子見蘇默坐下了,再次漸漸安靜了下來。向聞武清蘇公子雅善音律,卻不知今日將奏出何等好曲來。若是又能出一首新曲子,那可真是太讓人興奮了。要知道這次要求的可是古律啊。

 蘇默從坐在琴台前,就開始平複自己的心緒,調整呼吸節奏。古琴彈奏最重心境,靜則雅,浮則躁。

 至於曲目,他自然早有定計。對於古琴他其實並不擅長,只是當時在練吉他前曾學過一陣。認真說起來,他其實隻熟悉一支曲子,當時為了練手,不知彈奏過上千遍了。

 所謂熟能生巧,別說他很有些音律的天賦,便是隻豬整日介的這般練法,也能練出極高的造詣。

 這支曲子,便是後世人耳熟能詳的名曲: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其實是後來的名字,最先是叫《夕陽簫鼓》,是一曲琵琶曲。後來根據唐詩《春江花月夜》而更名。

 《夕陽簫鼓》譜子最早見於清代乾隆年間,號稱當時“江南第一手”的音樂大家鞠士林所傳的《閑敘幽音》琵琶譜,之後到了1925年時,上海大同樂會的柳堯章和鄭覲文首次將其改編為民族管弦樂,並根據此曲如詩如畫的意境,命名為《春江花月夜》。

 再後來,曾被人改編為鋼琴曲、森管五重奏甚至是交響音畫。八十年代末,古典吉他演奏家殷飆將其改編為吉他曲,命名為《潯陽夜月》。

 蘇默當年便是因此熟悉的這首曲子。

 既然是《潯陽夜月》,自然描述的便是潯陽的夜景。潯陽便是後世的江西九江,主題便是江南水鄉的調子。蘇默當年為了練習這首曲子,甚至還特意跑了一趟九江去切身感受了一回曲中的意境。

 所以,當華龍那幫人提出必須以古律為準後,他才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出要一曲定輸贏的話。實在是他壓根就真的只會這一首曲子罷了。

 悠揚的弦聲毫無征兆的響起,起手前奏便是急促的輪指。這個前奏原本該是以琵琶來奏,琵琶的音色清涼明脆,聽上去絕對如古詩所描寫的那樣:大珠小珠落玉盤。

 然而此刻換成了古琴來奏,卻在仍是如同暴風驟雨般的轟鳴中,攸然多出幾分古韻來。

 前面說了,這首春江花月夜最早出現在清代,也就是說此時還未現世,那自然而然的,便就又成了蘇公子的新作了。

 春江花月夜屬於一種抒情寫意的文曲,旋律雅致優美。意境悠遠、鐫滿詩情、極富畫面感、音韻充滿想象的張力,堪稱詩、畫、樂融為一體之作。

 蘇默在台上沉心彈奏,不過片刻間便沉入曲中意境。一顆心也徜徜徉徉的似回到了那日遊歷九江之夜的時候,恍恍乎一夢數百年。

 台下眾人聽的如醉如癡,耳中弦聲叮咚,雅韻心生。眼前似乎也漸漸拉開一副美輪美奐的靜謐山水圖卷:

 春天靜謐的夜晚,月亮在東山升起,暮鼓送走夕陽,簫聲迎來圓月的傍晚;輕舟蕩漾於春江之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蕩月,槳櫓添聲……

 及至大明中期這個時代,古琴仍以古韻為主,彈奏之音多是單音間長,拖曳逶迤的旋律;

 而蘇默這曲後世幾經改編的《春江花月夜》,雖也是古意盎然,以古韻古律為骨,但指法技巧上卻更偏重於快捷轉換的頻率,以演示曲中那種輕松歡快的意境。

 說到底,這首琴曲還是以琵琶曲為參照改編而來的。但這種技法對此時世人的衝擊力,無疑是威力巨大的。

 跟蘇默來的一眾人中,雖如張悅之輩也算是通曉些音律之道,但多半是聽著感到極好聽而已,正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落在王泌耳中,卻是讓她頃刻間心神便被緊緊吸引。便在蘇默指尖的勾、抹、挑、滑之間,全曲十小段才不過剛剛奏出第三段,便徹底將王泌的耳朵征服了。

 此刻的她小嘴微微張著,藏在袖中的兩隻小手緊緊的攥著,面色微微潮紅,兩眼就那麽癡迷的凝望著前方。看似是在盯著什麽,實則卻是眸子毫無焦距,心神早已不知被這一曲帶到了九天雲上了。

 台上包括毛紀等四個評委,這會兒也是目瞪口呆,被這一曲震撼的心神失守。如謝鐸、孔弘緒這等年紀大的,更是神為之奪,刹那間便似已然身處江南水鄉、明月清江之上。一時間,神思百轉,無數畫面掠過腦海。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正是聲有耳入、音有心生。及至到了最後兩個小段:晚眺、歸舟奏出後,不由得驀然心中有種潸然的感覺。

 正是韶華不再,青春流逝,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唏噓。往日的青春飛揚已如過眼雲煙一去不返,今日老來垂暮,鉛華盡去,方悟平淡真如、詩雲畫雨之瑰麗可貴。

 淙淙的琴音仍在持續,便似一波又一波的江水殷殷而來,將人心中的浮躁、功利、寵辱、陰暗盡數洗滌了一遍,重新顯露出清澈剔透的最初之始。

 台上台下一片沉寂、迷醉。一邊看棚中,華龍等人眼見眾人模樣,不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是李兆先卻是微闔雙目,臉上神色似哭似笑,肌肉微微抽動著,竟不見半分之前的怨毒恨意。

 與華龍這些人不同,他畢竟底蘊深厚多了。故而對這琴音的感悟便也更加透徹。

 不知不覺中,這些年來的富貴榮華、錦衣怒馬一一閃過腦海,此時回頭看看,卻是半分痕跡也無,空留一片悵惘。什麽名利功名,什麽家世尊貴,到頭來盡是虛無,在那潮聲唱晚、水光月色之中,全都化為一聲嗟歎。

 自己究竟追求的什麽呢?昔日慷慨的立志、豪情的壯語、凌雲的意氣又是對還是不對呢?

 這一刻,李兆先深深的迷惑了。

 淙淙,台上蘇默指尖輕抹,幾個短音兒濺出,終於一曲停歇下來。只是曲音雖停,余韻未消,整個會場半天都仍是一片寂靜,無人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最後蘇默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眾人這才驀然醒來。停滯片刻,隨後便是忽然如同海嘯山崩一般,掌聲四起,刹那間攪的會場上空雲氣激蕩,久久不絕。

 蘇默含著笑,微微躬身,抱拳向四方施禮。及到最後,才扭頭看向一片安靜的李兆先等人那邊,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勾起。

 台上評委席,謝鐸和孔弘緒仍未從那意境中脫離,兩人都是老眼含淚,面色萎靡,嗒然若喪。

 胡光建遙望著台上長身玉立的少年,輕歎一聲,搖頭苦澀道:“神乎其技,庶幾近乎於道矣,一致如斯。”

 毛紀面有戚戚然,不由自主的點頭讚同。只是他比胡光建單純的讚賞不同,此刻他心中更是百味雜陳,複雜無比。

 蘇默和李兆先這番比鬥,毫無疑問的是以蘇默完勝,李兆先徹底失敗而告終。對於在場的其他人,誰輸誰贏都沒關系,不過是多添了一場視覺盛宴而已。

 然而對於他來說,怕是麻煩才剛剛開始。李兆祥大敗虧輸,不單單是他自己的面子失了,便是他爹李東陽的面子,以及李氏一門的面子都丟大發了。

 李東陽雖是當朝閣老、翰林大學士,世人說起來都以文人魁首視之。十之八九都會認為李氏一脈,必然是書香門第,詩書傳家的士族。

 然而事實是,李家其實乃是世代行伍出身,入京師戍守,至今仍屬金吾左衛籍。李東陽實屬一個異數,從小便以文采出眾,一路歷盡艱辛方至今日這般地位。

 大明雖然不似宋時那般重文輕武,但是文貴武閑卻是毋庸諱言的事實。故而,李東陽嶄露頭角後,極力表現,終是以一個“謀”字屹立於朝堂之上。說到家,便是一種刻意稀薄李家武籍的用意。

 而李兆先作為李家長子, 李東陽的接班人,一直以來在京師也是以第一才子的光環,充分的展示了這一點。通過父子兩代人的經營,幾乎已經沒有人還記得李家的過去了,都是將之視為文壇領袖的當然之選。

 但是近日李兆先的失敗,還是這種根本無法掩飾斡旋的失敗,怕是對李東陽數十年來的經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之下,雖然說起來跟他毛紀其實並無半分關系,但誰敢保證,李東陽遷怒之下,不會記恨上自己?

 這次來參加這個文會,真不知是福是禍了。

 他心中暗暗歎息著,轉眼看看謝鐸三人的狀態,又再看看台下紛嚷興奮的眾士子,以及蘇默和李兆先一方平淡沉靜,一方垂頭喪氣的對比,猶豫半天,終還是只能深深歎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無論再如何不想,但此時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站出來宣布比鬥的結果。畢竟,以目前來說,他就是身份最高的那個。

 再次悄然深吸口氣,他目中光芒一閃而過,移步走到台中,目光掃視一圈,提氣開聲道:“此次比試,勝者,武清蘇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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