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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閑人》第六百八十一章:和解
   “喲喲,這是演的哪一出啊?謔,好家夥,角兒可夠大的,喜慶,太喜慶了。”

   屋裡眾人一時沒人出聲,破門而入的徐小公爺卻先發話了。然而話一出口,就讓二張兄弟齊齊怒目而視,臉臊的豬肝也似。

   尼瑪,角兒?這是把咱兄弟當伶人了,有這麽隔癢人的嗎?只是眼下形式不對,兩人隻得強自把一口怒氣憋了回去。

   徐鵬舉卻仍不算完,又轉過頭對著蘇默和張悅抱怨道:“老大、悅哥兒,你倆太不仗義了吧。我說怎麽糊弄著讓我和冷臉兒自己下面找吃食呢,合著你們偷偷跑這兒高樂來了。不行,你們得賠我們,趕緊的,重頭再演一遍給咱們看。哎呀,這一侯爺一伯爺演的角兒,咱可是頭一遭遇上呢,可不能錯過咯。”

   他笑麽滋兒的說著,晃著膀子擠過來,往兩人身旁一坐,自顧取了酒壺斟滿。輕啜一口,臉上露出個陶醉的神色,隨即一拍桌子,豎著眼睛斥道:“等毛線呢,傻站著幹啥,趕緊唱起來啊。唱的好,爺有賞。胖啊——”

   蘇默身邊的胖爺立馬兒腰一哈,笑的滿臉褶子,恭聲應道:“在呢,小公爺您吩咐。”

   徐鵬舉輕咳一聲,擺擺手:“把賞亮出來,自要他們讓爺樂呵了,就給爺賞下去。”

   胖爺高聲應了,手從袖子裡一縮一伸,再翻掌看時,卻是托著兩枚金燦燦的大錢兒。啪的一聲扣到桌上,然後抬眼看向二張兄弟。

   徐鵬舉就滿意的點點頭。

   二張臉都綠了,你大爺的!要不要這麽欺負人?合著咱兄弟就值倆大錢兒?

   “姓徐的,你特麽別欺人太甚了!”張延齡臉漲的發紫,指著徐鵬舉大罵道。

   徐鵬舉嘿了一聲,抬眼上下打量打量他,怪腔怪調的道:“嗨嗨,我說張二,你這幾個意思?合著咱爺們來給你們捧場還捧出罪來了?還是說你個賤人看不起咱爺們,當咱爺們付不起纏頭?”

   纏……纏頭?!

   二張頭一暈,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妹的,你當這是逛窯子嫖姐兒嗎?還纏頭……

   “我……我跟你拚了!”張延齡徹底抓狂了,使勁兒掙著兄長的拉扯,便要撲過來廝打。

   徐鵬舉蹭的蹦起來,一個箭步跳到張悅身後,卻扭頭衝門口的徐光祚叫道:“我靠,冷臉兒,你的活計來了,上!”

   徐光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邁步走到蘇默面前,也不說話,抱拳一禮,然後便挨著蘇默坐下。卻把腰畔的長劍解下,呯的一聲往桌上一拍。

   張延齡激靈靈打個冷顫,脖子一縮,下意識的就往兄長後面躲去。只是才邁出一步就反應過來,頓時臊的耳朵根子都紅了。只是他卻實在打怵徐光祚,目光不敢看他,卻如噴火一般瞪著徐鵬舉。

   至此,一直沒說話的張鶴齡終於是歎了口氣,伸手拉住自己兄弟,轉頭看向蘇默,鄭重的抱拳一禮,沉聲道:“蘇哥兒,真是好手段。成,這回咱兄弟認栽。兩萬兩,一手銀子一手契,就此翻篇兒了可好?”

   徐鵬舉也不躲了,嘿的一聲哂笑,還要繼續再玩,蘇默卻擺擺手攔住。裝過頭來看著張鶴齡,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鵬舉和張悅、徐光祚互相對個眼神,都是心有戚戚然。要好玩了,這位老大每回露出這種神色,就表示著有人要倒霉了。二張招惹誰不好,偏來惹他?哥兒仨不約而同的都開始為這兄弟倆默哀了。

   “張侯爺是吧,不是說要八萬兩嗎,怎的突然就成了兩萬了?這不好吧,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戳小弟脊梁骨,說小弟仗勢欺人嗎?小弟可是熟讀聖人書的君子,焉能做這種事兒?唔,不好不好,這樣不好。”

   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填滿酒,端著杯子呲溜抿了一口,蘇默這才搖著頭歎息道。那臉上滿滿的都是誠懇,果斷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張鶴齡這惡心的,差點沒把隔夜飯都嘔了出來。特麽見過不要臉的,可不要臉到這種沒下限的還真是頭一遭。

   讀聖賢書的君子?就你?啊我呸!湊表鏈的,你丫就不怕聖人聽了你這話,氣的從墳裡爬出來咬你!

   死命的按住要暴走的弟弟,張鶴齡深吸口氣,將滿肚子腹誹壓下,勉強擠出個笑臉道:“蘇哥兒,這回卻是咱兄弟走了眼,不識富貴。是咱的錯咱認,還望蘇哥兒也莫再揪住不放,總歸日後日子長著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鬧到魚死網破的,對誰也不好看,你說是不是?”

   這話卻是軟中帶硬,明顯有著威脅的意思了,蘇默就眼神眯了起來。

   這次他原本隻想著正經八裡的談判,只要差不多就簽約交割算完,還真沒想著鬧事兒。畢竟他現在也是一屁股屎沒擦乾淨,著實沒那精力去節外生枝了。

   可誰曾想,這尼瑪人無害虎心,虎卻有傷人意啊。這哥倆又是裝楞又是賣瘋的,全把他當傻小子耍呢。你大爺的,這口氣要是能咽下去,他蘇默也不是他了。

   蘇老師何嘗是個大氣的?那心眼兒,尼瑪針鼻兒似的,往日裡沒理兒都要爭三分呢,這回讓他得了理兒,要不整治的這哥倆兒哭出來,這面兒如何下的來?

   “欸,張侯爺這話是怎麽說的?好歹咱也算不上敵人不是,怎麽就扯上什麽魚死網破了?過了,真過了啊。”

   好像完全聽不懂張鶴齡的威脅,蘇默笑眯眯的擺擺手說道。眼神兒瞟過旁邊看的興趣盎然的三個損友,不等張鶴齡說話又道:“張侯爺想必也是知道的,說起來,你我之間雖然這是頭回見面,但實則卻早有交集。武清張公那邊,咱們可是打了不止一回的交道,應該說還是皆大歡喜的吧。所以說,此番不過一點小誤會罷了,說開了也就說開了,何來的什麽認栽不認栽一說?您說對吧。”

   這番話一出,二張兄弟不由的都是愕然。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這是怎麽個意思?難道真的如他所言,看在之前兩下的交情上不計較了?若果是真的,這倒是也不錯。這小子表面看似不顯山不露水的,誰知道丫的能量這麽大?這哪裡是肥羊,分明是一只等著吃羊的猛虎嘛。要是能就此雙方揭過,兄弟倆雖然紈絝,卻也不代表他們傻,當然是樂見其成了。

   認真說起來,這次之所以鬧到這個地步,也是他們沒弄清楚蘇默的底細使然。

   雖說早聽說了英國公認了一門親戚,說什麽蘇張世交之類的,但實則還真沒人當真。大夥兒都在京裡這個地界上混,哪門哪家的底細相互不了解?這半路猛不丁的殺出個親戚來,還一上來就喊著世交,誰信誰才是傻子呢。

   畢竟,各府勳貴們並不是獨立存在的,身後延綿牽連的,都屬局中人。政治鬥爭,別說什麽世交親戚了,即便是稍稍帶點邊兒的,也早被人差的底兒掉了,又有哪個敢大意的。

   所以,從頭至尾,二張就沒把這個什麽世交當回事兒。

   可誰曾想,尼瑪這偏偏還真就是真的。不但是真的,這姓蘇的家夥背後還不單單是英國公一人兒,連定國公和魏國公都關系很鐵的樣子。

   沒聽徐鵬舉那痞賴說了嘛,他老大!鬱悶個天的,魏國公世子的老大,那是隨隨便便就能喊出來的嗎?徐無賴敢這麽大模大樣的喊出來,真假且不論,但至少說明了一件事兒:這事兒,老國公肯定是默許了的。

   否則,以魏國公的低調謹慎,哪會放任孫子這麽在京裡瞎鬧?早把那孫子擒回去嚴加管教了。

   這麽想著,二張哪還敢再來炸刺兒?聽的蘇默真好像是要握手言和的意思,心裡也是不由的大大松了口氣兒。

   “好,蘇哥兒硬是要的,夠義氣!你這朋友,咱兄弟交下了。”張鶴齡和兄弟張延齡對個眼色,回身對著蘇默抱拳重重一揖,大聲說道。

   蘇默笑眯眯的連連點頭,就桌上取了兩個杯子斟滿,起身遞了過來,笑道:“這才對嘛。有道是不打不相識,有了今番這過場,也算的一段佳話,卻是緣分。來來來,你我同飲一杯,大家都再莫提那些不愉快,就讓它化作笑談吧。”

   二張受寵若驚,連忙伸手接過。張延齡年紀小,性子也更顯粗疏,火氣來的快也去的快,更是咧開嘴應和道:“對對,化作笑談,化作笑談。就當是個屁,大風吹去。來,飲勝!”

   說著,一揚脖,咕咚一飲而盡。飲罷,又斜眼覷著徐鵬舉,冷笑道:“便是蘇哥兒這般才是好漢子,哪像某些人,草包一個,偏人模狗樣兒的裝大尾巴狼。我呸!頂著個聖人的名兒,便真當自個兒是聖人了?”

   他今個兒被徐鵬舉一再譏諷,又當著這麽多人面前失了面子,早就滿肚子憋屈了。這下子忽然和蘇默握手言和了,自然也就沒了顧忌,頓時便將一股兒邪火衝徐鵬舉去了。

   他看似魯莽卻並不傻, 自然看的明白,蘇默才是他們這夥子人的首領。有蘇默言和在前,徐鵬舉也好,徐光祚也好,便再如何凶狂也不會真個對他怎麽著了。

   這個機會,他又怎麽可能放過?要知他和徐鵬舉之間,原本就不怎麽對付。眼下得了方便,要是不拿來好好利用一番出口氣,那可真妄稱四九城三大無賴之一了。

   只是他這嘴上放炮爽了,徐鵬舉卻是惱了。這丫本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哪肯吃這個啞巴虧?嗷的一聲就蹦了起來,跳著腳便要上來廝打。

   蘇默這個無奈啊,趕緊給張悅二人使眼色,讓兩人拉住徐鵬舉。這邊卻斜眼睨了張延齡一眼,轉頭對張鶴齡淡然道:“侯爺,既然大家都說開了,令弟再這麽有的沒的,可就真沒意思了吧。還是說侯爺真的不在乎八萬變成兩萬,寧肯舍了諾大的錢財也要爭個高下?”

   張鶴齡本也對自家兄弟忽然的挑釁頭疼,正對著兄弟使眼色呢。聽到蘇默這話似乎有再次翻臉的意味,驚凜之余忙要轉圜之際,忽又猛的一怔,眼中登時冒出一片的銀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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