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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閑人》第九百一十八章:漢家脊梁
我嚓小太爺是把他家孩子抱井裡了還是挖了他家祖墳了這麽不依不饒的。蘇默伏在馬背上,一邊奔馳著一邊大聲的咒罵著。

從臨時營地被攆兔子似的逃了出來,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本以為還是如之前那般,只是些探查的斥候而已。哪成想,這次全不是那碼子事兒了。

這一追就是兩天兩夜,而且後面的規模顯然越來越大,幾乎從四面八方圍聚了過來,饒是瑟雷斯戰士勇猛敢戰,也是接連折損了好幾個人手。

聽著蘇默的咒罵,身旁一臉狼狽的徐鵬舉卻樂了,大笑道:你倒是沒把人家孩子抱井裡去,也沒挖了他家祖墳,可你那一手也夠毒的,等於挖了人家的根基啊。要我是火篩,我也得跟你拚了。

蘇默就斜睨著他:鵬舉,你不對啊。你怎就那麽歡樂呢,咱這可是逃命呢,能嚴肅點不。

徐鵬舉滿臉興奮,雀躍道:得了吧老大,你少來哄我。以你的尿性,要是真想跑,還會等到這會兒就一開始那點小雜魚,隻消把你家那一熊一狼喊出來,都不夠給它們塞牙縫的。你這分明就是想坑人呢。哇哈哈,這麽刺激的事兒終於給我趕上了,我能不歡樂嗎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嘿,這還抒上情了。蘇默覺得這個小弟的腦回路實在太清奇了,絕對應該劃到非人類的行列中去。

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殺你滅口他惡狠狠的說道。

徐鵬舉大笑,作抱頭鼠竄狀,猛的一催胯下馬向前衝去,一邊大叫道:不要啊,我會守口如瓶的

兄弟倆一路大喊大叫著,腳下卻不敢稍慢半分,戰馬四蹄奔騰,疾風般掠過草原,揚起大片的草屑塵埃。

後面緊緊追趕著的突顏和固倫哀二人鬱悶了,前面這幫被自個兒追的兔子似的家夥該不是神經病吧。這尼瑪歡樂的,那興奮的聲兒聽上去,倒似他們才是獵人似的,哪有一點兒被追殺的覺悟這讓兩人追獵的樂趣完全得不到滿足啊。

這且不說,最鬱悶的是,特麽的直到現在還弄不清這支隊伍究竟是什麽來歷。原本還懷疑是南邊的明人,可幾次短暫的廝殺後才現,跟他們交手的那些戰士一個個紅眼睛綠眉毛的,哪有半分漢人的模樣。

要說這樣廻異漢人的相貌,他們倒也並不陌生。曾跟他們有過數次交鋒的羅刹國人,也是長的如此模樣。可問題是,羅刹人是長於火器的,而且行軍布陣的方式也與漢蒙兩家均不相同。哪會像這幫人似的,一個個跟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一般,那股子悍勇不畏死的架勢,就連蒙古勇士都有所不如。

雖然聽說羅刹那邊也有一支騎兵,很是凶戾。但那種凶戾跟眼前這夥人還不一樣。羅刹人的騎兵之所以凶戾,是因為他們的戰馬佔有優勢,而且每次動都是趁著火器將對方擊潰的差不多了才出來衝陣。那樣的情勢下,可不就顯得特凶悍嗎。

但是眼前這支隊伍不是,那完全就是自骨子裡的凶戾。用再明白點的話說就是,羅刹人騎兵是外在的凶戾,這支隊伍卻是內在的,兩方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也就是這支騎兵人數太少,否則的話,就以那股子狠勁兒,突顏和固倫哀暗暗比較了下,怕是己方至少要付出三到五倍的人數,才有可能將對方真正擊敗。

以蒙古戰士此刻的戰力,比率仍能達到這個程度,其人的可怕可怖,可見一斑了。

倒是從一些抓捕的牧民口中有了些了解,據說這些人自稱是來自大食的商人。對於這個答案,突顏和固倫哀兩個就算再白癡,也是連半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的。

尼瑪,什麽時候商人這麽凶猛了大食他們倒是聽說過,可要真是大食的商人的話,嘞了個擦的,那大夥兒還有活路嗎,怕是早就被大食橫推了吧。

兩人覺得,要是自己敢這麽把情況報上去,敬愛的塔布囊一定會好好教他們做人的。所以,啥也別說了,就是一個字兒:乾先就這麽死死咬住這幫家夥的尾巴,一邊不斷的傳出訊息給分散在外面的各路人馬,等到大軍徹底合圍後,就算用人堆也能堆死他們。到那時,這幫人究竟是什麽鬼,便也自然就能明曉了。

就這麽著,才有了眼下這種雙方比列懸殊之下,蘇默等人仍能有驚無險的逃了這麽久。

只是這倆人卻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塔布囊此刻也已然親自領兵殺來了。若是肯加把勁兒的話,或許還真有可能將蘇默他們截住。到那時,不敢說蘇默他們就要束手就擒吧,但至少可以提前逼迫蘇默亮出底牌來。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後面的大禍了。

可惜,誰也沒有前後眼。即便火篩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因為他刻意玩出的禦下之道,竟而生生將自己推進了一個好深的大坑裡。這會兒就想要往外爬都來不及了。

兩下裡就這麽可著勁兒撒歡兒,不覺間又是一天過去。長時間的追逐,兩下裡都將將達到了極限,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暫時休息。

一處小山谷中,奧利塞斯等人緊張的散在四周的險隘處戒備著。谷內,蘇默和徐鵬舉仰天躺在地上,緩緩恢復著消耗見底的體力。

老大,我琢磨著吧,這回等你回去,張悅那小子鐵定要跟你不算完了。喘息稍定之後,徐鵬舉翻身坐起,從革囊中掏出兩塊肉脯,扔了一塊給蘇默,自己抱著一塊邊啃邊說道。

蘇默慢悠悠的咬著肉脯,讓唾液充分的滋潤著乾硬的肉,等到差不多變軟了,這才就著水咽下。眼下這種情形,他們根本不敢生火,便也只能啃點冷肉干填腹了。

好在這也不是頭一遭了,又加上不似上回那樣,正處在冬季,這點苦頭倒是並沒難住眾人。倒是徐鵬舉的表現,讓蘇默大為側目。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竟也能甘之如飴,雖然嘴上常常叫苦不迭,但實則從未給大家拉半點後腿。

此刻聽著徐鵬舉的話不由斜眼看了他一眼,曼聲道:憑什麽啊我又沒找他惹他的。

徐鵬舉就哈的一聲,湊過來嘿嘿笑道:老大,那是你還是不了解咱們這些人的性子。要說咱們這幫人吧,往常裡雖然都看著文質彬彬的,但

打住,打住蘇默忽然抬手打斷他。

徐鵬舉一鄂,不解的看著他。蘇默認真道:我必須聲明一點,那就是我從來沒覺得你們哪一個,能跟文質彬彬這個詞兒扯上。所以,麻煩你,不要侮辱這個詞匯,那是我們這樣的文人君子專用的。

徐鵬舉目瞪口呆,雖然知道自家這位老大很無恥,可是竟然可以無恥到這個程度嗎你無恥的自誇也就罷了,可也用不著還來踩著咱們來凸顯你自個兒吧。

徐鵬舉感覺殘念無數,有種想打人的衝動。不過終是深吸一口氣,翻個白眼呸道:你倒是想不想聽了不想聽拉到。

蘇默立馬轉為滿臉堆笑,抬手示意他繼續。

徐鵬舉再甩給他個老大的白眼,這才繼續道:要說咱咦,我說到哪兒了

蘇默提示道:說你們自詡文質彬彬,嗯,這個我已經給你們糾正過了。下面請接著吹。

徐鵬舉一口肉干嗆在嗓子眼裡,噎的臉紅脖子粗的。急忙著慌的抓過水囊大灌了幾口,這才緩過氣兒來。悻悻的瞪了那無良的老大一眼,這才道:其實咱們說到家還是武勳出身,戰場廝殺,橫槍躍馬,那是深入到骨子裡的執著。你這次玩了這麽大的場面出來,卻單單把他留在那邊。嘿嘿,你想想看,那還不得不把他憋死啊。日後再知道了咱們這邊的精彩,你說他會不會跟你不算完。

蘇默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徐鵬舉竟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在他印象裡,張悅也好,徐鵬舉也好,甚至就連徐光祚都算上,不過都是些嬌生慣養慣了的公子哥兒。

或許都有著各自的性子,但那不過是大部分人都有的正義感而已。然則現在聽徐鵬舉這麽一說才猛然省悟,這個時代,大明軍人骨子裡的血性仍在,遠不是後世辮子戲裡那些為了情啊愛啊,就整天聲嘶力竭要死要活的模樣。

也正是這種血性,才使得大明哪怕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仍能頑強的堅挺了又百年之久,直到女真入關後,才徹底變了模樣。其實就算是大明最後那位亡國之君,能自掛東南枝, 並以覆面也沒有投降苟活,便可見一斑。比之辮子朝那最後一位的表現,簡直是天差地遠了去,高下立判。

後世都說崖山之後無中國,但就眼下他親身所歷來看,大明兩百余年的歷史,至少在清兵入關之前,完全還是能稱得上一句漢家脊梁的。

那關我什麽事兒,還不是你非要跟來要知道我原本的計劃,應該是你留守才對。所以,大不了到時候推你出去頂缸就是。心中一邊想著那些有的沒的,蘇默嘴上卻毫不留情的說道。

徐鵬舉瞪大了眼睛,頓時慘嚎一聲,老大,你還是我的老大嗎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蘇默嘿然道:我當然可以,你懂的,哦

徐鵬舉欲哭無淚,一臉的哀怨,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肉脯,似乎是在咬蘇默的肉似的。

蘇大官人哪會半點在乎,慢條斯理的將肉脯撕成一絲絲的咬著,那叫一個愜意啊。

半響,徐鵬舉忽然歪過頭來問道:你準備玩到什麽時候這一天下來,我瞅著後邊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可不要玩脫了。而且,張悅那邊說笑歸說笑,怕是也不好長久的拖下去,他可真是會急了。

蘇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望向谷外,想了想,悠悠的道:盡量看吧,咱們拖得越久,劄木合那邊就越充裕。至於後面這些尾巴,不急,不急的。人家跟著跑了這麽久,如此熱情,我怎麽也得給人家準備一頓大餐吧。倒是悅哥兒那邊應該不會真那麽急吧

悅哥兒會不會急這個問題或許真不好說。不過有一個人,可是真的有些急眼了。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被火篩托以重任的巴穆爾千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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