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雖疑惑劉瑾為何這麽晚還登門,但畢竟劉瑾是太子殿下身邊之人,還是恭恭敬敬道:“劉公公來訪有失遠迎,還請屋中敘話。”
此時劉瑾已經沒有中午的孤傲,而臉上堆滿虛偽的笑容道:“王舉人給咱家帶路,真是折煞咱家,同請!同請!”
兩人進屋相對而坐,王全安之妻端上茶水便走入裡屋回避。
劉瑾輕輕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打量四周道:“王舉人這房子真是大氣的很,就是在京城亦是中上之家呀。”
王全安雖然不明白劉瑾來歷為何,但聽聞誇讚自己的家還是謙虛道:“此皆太子所賜,盤山鎮家家如此怎擔得起劉副總管讚譽。”
劉瑾不過是寒暄一下而已,找一個說話的由頭,見此便直奔主題道:“王舉人對太子殿下賞賜之物可算滿意?”
王全安見劉瑾問及此處,對太子殿下的感激之情由心而生地道:“太子殿下之恩全安無以為報,今生隻願做太子殿下牛馬耳。”
劉瑾見王全安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只是訕訕一笑沒有接王全安的話茬繼續道:“王舉人可不知,為了送這些賀禮可是將咱家折騰的夠嗆,瞧瞧這鞋子都快磨破了。”
說完就將腳下一雙舊鞋抬起給王全安看。
話道此處王全安那還不明白劉瑾前來是行勒索之事。雖心中怒火中燒,但畢竟還是知道小鬼難纏的道理,強顏歡笑地道:“不知道在下能為劉副總管做些什麽?”
劉瑾見王全安如此上道,並沒有因為深受殿下寵信自視甚高,瞬間換做笑臉道:“王舉人何須如此客氣,咱家就是缺少一些喝茶喝酒的器皿不知道王舉人是否肯割愛呀。”
劉瑾早已盯上了宋朝汝窯天青釉茶具、雞缸酒杯,這幾樣物件即小又價值不菲,還不容被隨行的馬永成發現,正是自己最適合敲詐之物。
聽聞劉瑾索要之物以佔賞賜之物一半價值,不可謂胃口不大。王全安並非舍不得這些身外之物,而是氣憤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身邊怎會有如此貪婪小人。此等小人不除勢必為太子禍根。
王全安一想自己情況,只能內心暗自歎息。然心中已經發下毒誓他日自己位居廟堂必為太子殿下除此惡賊。
此時王全安卻強忍心中怒火道:“正好在下剛剛得太子殿下賞賜宋汝窯天青釉茶具一套、雞缸酒杯二對,已解劉副總管所憂。”
劉瑾見王全安如此識時務,哈哈大笑道:“那咱家就恭敬不容從命了!”
王全安便回房取出這幾件無比珍貴之物交於劉瑾,並強顏歡笑將其送出大門。看著劉瑾帶著得意的笑容揚長而去。狠狠將門關上插好,心中鬱結之氣一時間無法發泄出去。
然而就在剛剛步入正屋之際,大門再一次被人敲響。
王全安帶著心中怒火再次開門,卻見門口站著的正是馬永成,心中頓時怒火中燒的想道:剛剛走了一個劉瑾,此時又來了一個馬永成。太子殿下身邊小人佞臣何其多也。
現有劉瑾後又馬永成,王全安已是怒上加怒,說話也沒有了之前的小心謹慎和耐心,抬手指向正屋又馬上收回,虛晃一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馬公公請吧!”
馬永成雖然做事情死板,但不代表這個人傻,在皇宮犯傻的人早已經化作亂墳崗的白骨,更何況是能擠掉眾多競爭者成為東宮內侍太監之人,有幾個是善茬。
做事死板乃是馬永成為人處世之道,他清楚只要把事情一五一十按照吩咐照辦就不會有過,
無過即是功。這種人怎會是傻人,這才是真真正正大智若愚之人。誰要是拿他當傻子,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如此反常的王全安,馬永成心中暗想:中舉之事本應是高興之事,王舉人這滿臉的不高興一定是在什麽地方出現差錯。
轉念一想劉瑾為人的品行,馬永成已經猜測的七七八八,臉上不由露出隱隱的冷笑。一言不發的跟著王全安進入正堂,當與王全安對坐才開口道:“王舉人,中舉乃人生大事為何悶悶不樂,不如說於咱家也看看是否能幫襯一二。”
然王全安卻所問非所答的問道:“相信馬公公前來並非是為恭賀在下中舉,想必還有它事吧。”
馬永成從王全安話中已經確定自己心中猜測,故意順其話繼續道:“那是自然。”
王全安輕輕歎氣,壓住心中怒火,一副任命表情道:“不知馬公公看上在下何物拿去便是,然遺憾是馬公公晚來一步,不知道時候還有心儀之物。”
聞此言馬永成心中已經樂開了花,卻裝作一副茫然不知的問道:“王舉人此話何意,咱家沒有聽明白。”
見馬永成如此一副做派,王全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先入為主產生誤會道:“不知道馬公公前來是為何事。”
馬永成這才拿出一張禮單遞給王全安道:“王舉人也曾管理過盤山鎮的財物,應該知道太子殿下的規矩。咱家負責東宮財物支出,請王舉人在回執簽字,咱家也好回去交差複命。”
然卻見王全安從書法拿出筆來遲遲未簽,馬永成明知故問的問道:“王舉人剛剛看見你對咱家多有誤會,可否將原由說於在下,能幫忙的咱家義不容辭。”
王全安一聲長歎便將剛剛劉瑾前來如何勒索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於馬永成。
一切正如馬永成所料,那日劉瑾一反常態自動請纓前來傳太子殿下口諭,必心懷其他心思。原本賞賜送到應該當面簽收回執人貨兩清。馬永成卻故意拖道現在,就是要看看劉瑾心裡打的什麽主意。
如此一計陽謀就將劉瑾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看今後還如何在自己面前囂張跋扈,只要自己將此事稟報給太子殿下,劉瑾不死也會被扒一層皮。
馬永成便拍著自己胸脯對王全安道:“王舉人此事盡管放心,我會如事稟報給太子殿下,為王相公討回一個公道,為東宮除掉這隻碩鼠。”
翌日,劉瑾和馬永成各自懷揣豐富碩果返回京城複命,倆人量臉上都掛著滿意的笑容,一個是因為自己敲詐巨資而得意,一個是抓住扳倒對方機會而得意。
……
……
紫禁城,慈慶宮。
馬永成將劉瑾如何敲詐王全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回稟給朱厚照。
只見朱厚照看著在宋汝窯天青釉茶具一套、雞缸酒杯二對畫有黑叉的回執禮單,感覺是有蹊蹺便問道:“按你說劉瑾勒索一事於亥時,你這回執禮單又何時所簽,你知道東宮的規矩是當面當時人貨兩清。”
馬永成立即撲通跪在地上道:“請太子殿下恕罪,是臣誤事。傳口諭時正好遇見盤山鎮為慶祝王舉人中舉擺流水大席。臣一時貪杯錯過了時辰,等臣酒醒已經是亥時,這才急忙前往王舉人府邸簽回執禮單。”
朱厚照擺手示意起來道:“念你此次查到劉瑾敲詐有功,本宮就不予追究,然東宮的規矩就是規矩,下次如若再犯不要本宮開口,自己去自覺領罰。”
朱厚照天天在東宮與這些內侍朝夕相處,怎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齷齪,但爭權奪利乃人之本性自己無法阻止。但不能容忍的是拿自己當槍使,這是每一個上位者的忌諱。雖然知道事情並不會向馬永成解釋那麽簡單,但自己的警告的目的已經達到,便由他去吧。
馬永成用余光打量了太子殿下,見太子殿下並沒有生氣便試探道:“太子殿下,劉瑾如此拿東宮規矩如無物,應該如何處理。”
朱厚照聞言頓時呵斥道:“馬永成此時是該你過問的嗎?如何處置本宮心中有數,一切待本宮解決了盤山書院之事再行計較。”
馬永成聽聞太子殿下的訓斥再次跪地磕頭,連連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