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被夾雜在下朝的人流之中亦步亦趨跟隨著人流向前,早已沒有了剛剛上朝時的意氣風發,現在滿臉寫著鬱悶,極度地鬱悶。都說文官是一群老流氓,古人誠不欺我。不僅是老流氓,還是小心眼,自己不就是嘴快開了一個嘲諷嗎!至於這麽報復自己嗎!想想記憶中那堆積如山的奏折,朱厚照現在一個腦袋兩個大。
就在朱厚照滿腦門子官司的時候,前面一個人突然擋住自己的去路,還和撞自己了個滿懷。無比鬱悶的心情正無法發泄,前面就有一個出氣筒自己送上門來。也沒有抬頭看是何人,抬起自己小腳丫子狠狠踩在擋路人腳面上。朱厚照見來人也不叫疼,這才好奇抬起頭想看看此乃何人。
抬頭一看這不是朝堂上的順天府嗎,便詢問道:“於大人,不知攔本宮有何事。”
在朝堂上看見這順天府於大人那副老官油子欺騙自己皇帝老爸的一套套,對其是沒有一點好感。可回頭一想如果此人不是八面玲瓏手段高超之人估計這順天府的位置也做不長久,也就釋然,連自己皇帝老爹都沒生氣,自己生哪門子氣呢。
於大人忍著腳疼滿臉擠出笑容躬身一禮道:“下官奉陛下旨意,協助太子辦理盤山開荒一事,特來請太子示下。”
朱厚照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地道:“此時你直接找東宮總管張永商議即可,這件事情本宮已經全部交於他負責了。”
將事情和順天府於大人交代後,也沒做過度停留變向金水橋等候自己的東宮眾人走去,朱厚照雖然對順天府於大人的行為釋然了,但不代表他喜歡這位順天府,在小孩的世界很簡單非黑即白,喜歡就喜歡,討厭就討厭,很是鮮明。
一路走來,再無官員上來與自己見禮說話,今日得罪這些人效果當場就赤裸裸的展示給本宮,這就是向本宮示威。你們不願意搭理本宮,本宮也懶得搭理你們也圖個清靜。當邁過金水橋時看見奶媽田氏和張永帶著東宮眾人筆直站在那裡等待著自己,心裡充滿感動,東宮這群人今天太給自己長氣勢了,朱厚照覺得還是身邊的人懂自己,也感覺自己沒有那麽孤單。
朱厚照回頭輕蔑的看了看向午門外走去大臣對著東宮眾人道:“擺駕慈慶宮。”
眾人齊齊一聲“擺駕慈慶宮!”再一次響徹了紫禁城的上空。
慈慶宮,年娘田氏和張永都上前詢問皇極殿的發生的事情,而朱厚照也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講了一遍,但除去自己小孩子的自尊心,故意忽略掉自己開嘲諷被文官們反戈一擊的事情。
眾人一聽自家太子殿下不但讓陛下懲罰了整個六科給事中,還得到五萬兩白銀的賞賜,眾人齊齊叫好,誇自家太子殿下,誇弘治皇帝,罵六科給事中的不一而止,雖然他們大多數人看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但都有一個替自家太子獲勝而高興的心。
看著東宮每一個關心的目光,與之前下朝百官的冷落形成明顯的對比,心中的鬱悶一杓而空。
朱厚照環視著每個人發自內心的笑臉高聲宣布道:“今天大家的表現很好,很給本宮漲氣勢,張永和奶娘賞銀五百兩,其他宮女太監每人賞銀一百兩。”
眾人一聽太子殿下給大家這麽多賞銀齊齊謝太子殿下賞賜,也不枉眾人一夜的排練。
在慈慶宮一片歡喜之際,這個早朝的余波影響依然籠罩著整個官員集團,以前眾官員對朱厚照的了解多是各方消息的匯總而成,官員集團對朱厚照的印象停留在聰慧、愛玩、好武、喜騎射。
今日早朝與太子的第一次正式會面給諸位官員留下的太深刻的印象。 文淵閣中,劉健、李東陽、謝遷三人相視而坐,宦海多年的三位閣老,品著清茶,整個文淵閣陷入沉靜,只有炭火盆燃燒的木炭發出劈叭的響聲,以及火盆上銅壺之中即將水開的響聲。三位閣老一邊喝茶一邊消化著今日太子給百官帶來的震撼。
早朝上太子的表現,給三位閣老已經不是驚訝一詞所能表達的,雖稚嫩卻已經掩蓋不住英主之氣,管中窺豹三位閣老已經品出幾絲朱厚照性格——強勢、有主見。
讓三位閣老依稀看到聖祖和成祖的影子。如果有這樣以為君王成長起來對其剛剛掌控話語權的文官集團卻並非幸事。
劉健放下茶碗,輕輕捋著自己的胡須沉思著。太子殿下是讓自己既驚喜又擔憂,驚喜的太子殿下是一個比當今聖上資質更高的君主,擔憂的太子殿下即好武又強勢,土木堡之變還歷歷在目,大明江山經不起再次地折騰了。如何教導太子已經迫在眉睫,否則有恐太子誤入歧途,陷大明江山與為難之際。
李東陽則是看著劉健一眼,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同殿為臣這麽多年,太了解劉健的性格為人,雖然知道劉健見太子起愛才之心雕琢之意,然太過直接聲影缺乏變通,如此要是交惡了太子豈不不美,如果是自己今天絕不會插此一腳。
此時謝遷所想的確是文官集團未來的利益得失,太子今後登基,士大夫福禍難料呀,想想也只能換來一聲長歎。
朝堂上博弈離著百姓太遠,但九門招工告示卻牽動著每一個窮苦人的心,每天都有排著長長隊伍前來報名的隊伍,張永在朱厚照禦前奏對勝利後又得知開荒之舉得到弘治皇帝的讚許,是乾勁十足,每天侍奉完太子起床便早早出宮,直到太陽西落才回宮中。
張永帶著眾太監勤勉的工作加之順天府的輔助,僅用十日便招工滿額,雖然說這順天府於大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官油子,但能力確實不凡,人員調動,物資調配, 招工安置是井井有條。
慈慶宮,內寢,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書案上和書案周圍堆滿兩、三千百封的奏折上,坐在椅子上的朱厚照被奏折遮擋的看不見頭,猶如被奏折埋起來一樣。
早朝奏對結束,還沒有來的急慶祝,晚上便有幾名內閣屬官將當天三四百封奏折送到慈慶宮中,當看見一堆奏折了,朱厚照所有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眼含悲憤的看著那堆奏折,然後昂頭用殺人的眼神看著送來奏折的幾名內閣屬官。
幾名內閣屬官看著不到自己胸堂高的朱厚照仰起頭用那種殺意中帶著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滿臉升起尷尬之色,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垂頭的走完應有的禮節便落荒而逃。
朱厚照現在就沉浸在奏折堆砌的小山中翻看手中那晦澀難懂又長篇大論的奏折,看著看著狠狠的將手中的奏折摔在桌案上,將書案上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
最開始自己心懷善念,念內閣抄錄奏折不易,也覺得自己日後終歸是要做皇帝的人,提前熟悉一下政務也是極美,便在每日繁忙的日常行程中抽出半個時辰來閱讀一下奏折。
整整七、八天了,每天都是三四百封的奏折送到的自己面前,還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是工部今天修葺皇陵申請買幾盞宮燈的事情,就是禮部要舉行某某活動申請多少銀兩,原本一件小小的事情,竟能寫出盡千字的長篇大論,朱厚照想看的大事件一個都沒有,朱厚照的耐性就一點點被這些雞毛蒜皮沒小事消磨殆盡,而這一番將奏折推倒在地就是將胸口擠壓的怒火全部釋放出去了。